反派修为尽失后(111)
奚将阑已出了一身冷汗,踉跄着扶着墙走到一处狭窄幽巷中缓了一会。
本以为能熬过伪天衍的后症,但没想到九霄城太多的灵力像是寻到源头似的,源源不断朝着他体内钻。
是玉颓山点给兰娇娇的云灯?
奚将阑迭声喘息,后背靠在墙上缓慢地跌坐在地,眼眸一阵涣散又聚焦,捂着唇将痛苦难耐的呻吟吞入腹中。
黑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将缚心绫给恢复。
“不、不要……”奚将阑抓住他的手虚弱摇摇头,汗湿的墨发贴在雪白脸颊,孱弱又艶美,“我缓一缓就好,不要让他来……”
奚将阑能丢脸丢得十三州人尽皆知,但却在盛焦面前总想维持当年骄纵小仙君的架势,不肯将一丁点脆弱摊给他看。
只要不让「弃仙骨」钻入他的经脉中,缓一缓就能过去。
奚将阑强行封闭灵台和内府,咬着食指曲起的指节,汗水和被逼出来的泪水顺着雪白脸颊往下落,身体都在细细密密发着抖。
黑猫着急得乱转,但奚将阑从来是个倔脾气,只能徒劳无功地蹲在那盯着他小指上的缚心绫瞧。
半刻钟时间很快就过,漆黑的绳也逐渐泛起原本的鲜红。
就在「无尽期」彻底散去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奚将阑突然一抓黑猫的爪子,强行让它化为黑雾融在后颈中。
下一瞬,一个人影凭空出现,迈着轻缓的步伐悄无声息走到奚将阑身边,垂着眸居高临下看着他。
奚将阑眸瞳已经彻底涣散,墨发披散逶迤在地,察觉到有人到却已没有丝毫力气去管,身体彻底支撑不住微微往旁边倒去。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扶住他的侧脸,没能让他倒向地面。
奚将阑经脉像是枯竭干涸出蛛丝的旱地,疼痛、焦渴袭向脑海,蛊惑着让他吸食周遭唾手可得的「弃仙骨」。
但他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坚守灵台没让伪天衍入经脉。
浑浑噩噩间,视线出现一张熟悉的骷髅脸。
玉颓山浑身狼狈,面具都被打碎一小块,露出一只金色眸瞳,他扶着奚将阑的侧脸,磨着牙几乎从牙缝里飘出来几个字:“你又算计我?”
上回在恶岐道被当了一回枪使,没想到这次竟被设计了。
奚将阑怔然看他,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微微闭上眼睛。
任由自己被无尽痛楚拖入昏暗中。
第55章 偷鸡摸狗
盛焦和玉颓山几乎将红尘识君楼给拆了。
玉颓山这具天衍灵力凝成的分神只是化神境,一身天衍险些被盛焦的「堪天道」震碎。
整个中州都畏惧盛焦六亲不认的秉性和几乎入大乘期的「堪天道」相纹,否则玉颓山和温孤白也不会如此费心设计让奚将阑顶罪。
化为飞燕的温孤白冷眼旁观。
盛焦是温孤白所带的诸行斋中最有出息的学生,他一向冷静端正从不枉私,哪怕同族有罪也照杀不误。
可如此冷面冷心的杀胚,只因奚绝的缚心绫断就失去理智杀上门来。
奚绝顶罪或许不会惨死陨落,但他和玉颓山落在盛焦手中却是无路可逃。
飞燕扑扇着翅膀离去。
玉颓山被打得几乎炸毛,想要逃走却被天衍珠强行困住。
“盛木头!”玉颓山扶着面具骂骂咧咧,“我连花魁的面都没见着,你逮着我打算什么道理?!獬豸宗宗主也这般是非黑白不分吗?啊?!”
盛焦不为所动,冬融剑满是森然戾气。
玉颓山分神都几乎被打散,却还在扶着即将破碎的面具,似乎忌惮盛焦看到自己的脸。
恰在这时,盛焦小指上明明已经断裂的缚心绫突然有了反应。
盛焦一愣。
就是这一个错神的功夫,玉颓山倏地化为一道金色烟雾,从天衍珠缝隙中瞬间溜走。
盛焦沉着脸也没有去追。
事已至此,他总算明白自己又被奚将阑给算计了。
缚心绫一动不动,奚将阑正停在某处。
盛焦面无表情循着缚心绫的方向闪身而去。
就算给奚将阑绑上缚心绫,他也有本事使坏算计,还是得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寸步不离才对。
盛焦心中不知盘算什么,但才未到「游丹」,本来已重新连接的缚心绫遽然没了感应。
这次并非是断裂,而是似乎被人隐去了奚将阑的气息。
——就连那两颗天衍珠也无法感知。
盛焦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
***
奚将阑的每一场梦似乎都能嗅到淡淡桂香。
天衍学宫诸行斋只有盛焦的斋舍有好几棵参天桂树,每年秋日盛开时花影缤纷,馥桂飘香。
“盛焦?哥哥?”
小奚绝爬到桂树上,探头探脑地朝着半掩的窗户小声地喊。
诸行斋第一次秘境历练,盛焦便因他受了重伤,若不是温孤白到的及时,两人怕是要葬身于迩之口。
奚绝没什么大碍,就是呛了几口水,但酆聿总觉得他不协调的四肢八成有什么大病,强行将他按在榻上休息了半日。
直到入夜酆聿离开,奚绝一蹦而起,胡乱披了件外袍噔噔噔跑到盛焦住处。
盛焦房门紧闭,拒不见客。
——不过就算他大门敞开,也没人来看他。
奚绝做贼心虚,不敢直接闯进去,只能在外面小声喊,喊魂儿似的。
“哥哥?盛焦哥哥?”
没一会,半掩的窗户倏地打开,代表着“别嚷了,进来”。
奚绝顿时从桂树上跳下来,顺手折了枝桂花,笑嘻嘻地推门而入。
盛焦盘膝坐在榻上闭眸养神,手腕上的天衍珠微微旋转,雷纹发出嘶嘶声响,好似群蛇吐信子。
“哥、哥哥……”奚绝将桂枝放到腰后,溜达着过去,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坐在盛焦榻上,“你好些了吗?”
盛焦并不搭理他。
奚绝也不气馁,将腰后的桂枝“唰”地拿出捧到盛焦面前,大献殷勤:“哥哥,我折桂赔罪来啦。”
盛焦睁开冰冷空洞的眸瞳冷冷看他。
奚绝抓紧机会冲他卖乖一笑。
盛焦垂眸看了看那凝着露珠的桂枝,沉默许久才伸手接过来。
也不知道这小骗子到底怎么想的,折盛焦院里的桂枝来送盛焦。
“今日多谢哥哥。”奚绝笑逐颜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我给哥哥暖床吧。”
说着,也不等盛焦同意就将鞋子一脱,高高兴兴地爬到盛焦床上一抖被子,像是蚕蛹似的钻进去,只露出个小脑袋来。
盛焦眸子冰冷注视着他。
已是深秋,奚绝短短几日落水三回,孱弱身体几乎全是寒意,独自睡觉时脚到清晨都是冰凉的,说是给盛焦暖床,实则包藏私心。
奚绝一旦犯错,就乖巧得要命,尽忠尽职地“暖”床,一张嘴也喋喋不休,聒噪得要命。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
“明日一早还要去上早课呢,掌院说要抽查书,你背了没呀?
“你怎么不说话啊……呼。”
几句话的功夫,奚绝直接进入梦乡,欢快地打起小呼噜来。
盛焦:“……”
小奚绝睡觉不安分,虽然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个球,但睡着睡着就开始在床上拳打脚踢,被子都蹬开了。
盛焦本来盘膝坐在床榻中央,最后被连打带踹地下了榻,沉着脸在脚踏上坐着。
这哪里是来报救命之恩的,分明是来泄私愤的。
奚将阑不记得自己那晚将年少的盛宗主踹到床下的英勇事迹,浑浑噩噩中手胡乱一动,隐约听到金属相撞的声音。
梦中天旋地转。
奚绝身量颀长,笑嘻嘻地坐在盛家盛焦小院的床榻上,微微仰着头道:“无灼,这个字多好啊,你若还未定字,就用我这个呗。”
夕阳余晖,盛焦逆着光注视他,声音淡漠:“父亲会为我取字。”
奚绝瞪他:“……但我就喜欢这个,你那个渣爹能起什么有内涵的字啊,还不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