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说不要以貌取人(175)

　　“对了，”谢云澜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来问，“你这些丹药是哪来的？清风真人给你的？”
　　“嗯。”沈凡强调了一句，“他自愿给的。”他可一句都没有说抢，是在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后，清风真人“自愿”把丹药拿出来的。
　　是吗？沈凡刚刚才说了不认识清风真人，清风真人怎么会自愿给丹药？谢云澜总觉得这个“自愿”用得很可疑，但他到底也没再追问。
　　回到侯府后，谢云澜还是一切如常的过着，并没有收拾东西准备即刻出发的打算。
　　虽说已经决定要去修习仙术，追寻那缥缈的长生大道，但他到底是红尘中人，他在大夏生活了二十五年，即便亲人都已不在，却仍有太多的牵绊，例如府中众人的去处，边关元戎的局势，种种种种，他都得一一安置好。
　　这些纷杂事项不是短时间能处理完的，谢云澜为了尽可能快的安置好这些事，从这日回到侯府后，就开始闷在书房中。
　　他一忙起来，陪伴沈凡的时间就少了，但沈凡知道他在做正事，便也不去打搅，他一个人时，有时候睡觉补眠，有时候在后院自娱自乐。
　　王泰时而会来陪他，他对沈凡一向很狗腿，得了空就会来沈凡面前献献殷勤，帮着跑跑腿，买买点心之类的。
　　这一日，沈凡吃饱了坐在秋千上晒太阳，王泰在旁边轻轻推着秋千绳，本该是休闲轻松的午后，可王泰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看着沈凡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因为他有一个十分不可思议，却又可以完美解释他一切疑惑的猜想。
　　虽说近日侯府半夜没有再传来奇怪的吟啸声了，谢云澜的被褥里也没有再露出长着鳞片的尾巴，但这些谜题却也一直没有答案。
　　王泰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这些事，本来想不出结果，但前几日轩云阁遇到的那位清风真人，却无意间给他提了个醒。
　　当时清风真人窥破沈凡的真身，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字：“您、您是烛、烛……”
　　王泰当时恰好经过清风真人附近，听了这么一耳朵，烛什么？清风真人没说下去，就一脸惊恐地带着徒弟赶紧跑了。
　　王泰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要说烛字开头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烛龙，这可是大夏现在人人信奉的一尊龙神，但是清风真人方才是对沈凡说这句话，总不能沈凡就是烛龙神尊吧？
　　当然不可能了，所以王泰也没有深想这件事。
　　但，当天回去之后，午夜梦回时，这句话又一次在他脑海里冒出来。
　　王泰想到济州那件事，那时就有沈凡就是魔龙的流言，再到京中一战，烛龙现身时，沈凡恰好也消失了，而且，他那天早上在侯爷被窝里看到的尾巴，不就很像是一条缩小许多的龙尾吗？
　　仔细想的话，其实还有更多的证据，沈凡第一次点燃龙灯唤出烛龙虚影时似乎就昭示了他跟烛龙确实有所联系，而他曾经又否认过龙神使者这个说法，那真相岂不就只剩一个了吗？
　　王泰得出结论时很是不可思议，就像明明有那么多线索摆在眼前，他却一直没往那方向想过一样，毕竟那可是沈凡诶，外号沈烦烦的沈凡诶。
　　沈凡喜欢吃点心，喜欢荡秋千，他还很娇气，走几步就嫌累，他跟龙神殿里那尊威严肃穆，掌管生死幽冥的烛龙像有半点相似吗？
　　或者说，有人敢信龙神的真面目其实是沈凡这样的吗？
　　王泰不敢信，以致于明明已经有那么多证据了，他却一直问不出口。
　　他心事重重地帮着沈凡推秋千，温暖的午后阳光下，沈凡眉眼半阖，神情慵懒，像是快睡着了，可他却又似乎对一切都有所洞察，在王泰又一次欲言又止时，他突然开口：“你想问什么？”
　　王泰一怔，他明明站在沈凡身后，沈凡怎么会注意到他的神情？
　　这种异于常人的洞察力似乎又一次指向了那个答案，他酝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大师，您是那位掌管生死的龙神吗？”王泰小心翼翼地问。
　　“嗯。”沈凡没睁开眼，只坐在晃荡的秋千上，轻轻应了一声。
　　在王泰尚且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答案时，他突然又补了一句：“我不管姻缘。”
　　王泰：“……”
　　他今日确认了两点，沈凡大师的身份，以及，这位传说中的龙神是真的很能记仇。
　　但，这好像又无形中化解了他的紧张和惶恐，面前的是龙神又如何？他一开始认识的是沈凡大师，现在仍然是沈凡大师，这一切并没有变过。
　　沈凡依然娇气，依然爱吃点心，爱荡秋千，还依然很爱记仇。王泰想着想着，心态也慢慢平和下来，反正无论沈凡大师是不是龙神，他都是要好好服侍大师的，毕竟大师救过他的性命嘛，想那么多干嘛呢。
　　他脸上纠结的神色渐渐散去，而沈凡，也在穿过斑驳树影洒落的午后阳光下，慢慢睡着了。
　　人间的时光总是这样悠闲，同时，它也很短暂，似乎只是转眼间的功夫，摇曳的树影上，便盛了满夏的花开碧叶，尚来不及好好欣赏，飒飒秋风就吹落了一树金黄，凛冬又至，北境来的霜雪压满枝头，再然后，百川化雪，又是一年春来到。


第117章 番外十
　　三月三，燃灯节，距离沈凡重回人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而在这说短也短，说长也长的一年光阴里，又发生了许多事。
　　边关的局势终于稳定，袁朗为人虽没有大才，但勤勉自谦，听得进朝臣的建议，大夏在他的治理下，也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仓廪丰实，元戎的新单于意识到现在的大夏国力强盛，他们不是对手，便也歇了进犯的心思，为表和平的诚意，甚至还献来了和亲的公主，而此举亦昭示着大夏与元戎两族慢慢放下往日的干戈血仇，迈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虽不知能维持多久，但起码几十年内，边境都不会再起兵戈之祸。
　　带着格桑尸骨深入元戎的韦承之去岁也传来了书信，他找到了格桑的故乡，并且在那里定居下来，做了个教书先生。
　　他以前憎恨元戎人，经历格桑的事后又觉得战祸不能归咎于孩子身上，参与战争的大人或许有罪，但这些懵懂的稚子又有什么错呢？
　　在给格桑寻找故乡的旅程中，他那痛失妻女的仇恨也渐渐放下了，他眼下不再恨任何人，只盼着不要再起战祸，不要再有他这样的受害者，而为此，他决定教导这些年龄尚小的元戎人如何分辨对错，教导他们学会心怀怜悯。
　　书信中说，这些元戎人其实很羡慕大夏的文化底蕴，就是没人愿意到草原上来教习，觉得他们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子，不可理喻，而韦承之的到来恰恰弥补了这一空缺，这些元戎的孩子很欢迎他，家长也时不时提些家里的牛肉奶酪过来探望答谢，他在草原上过得很自在。
　　谢云澜看完信，终于对韦承之这边放下了心，而他府中，这一年里，同样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他辞去了官职，又将府中众人遣散，替他们一一安置好去处，现如今偌大侯府中，只剩寥寥几名在侯府已经过了半辈子的老仆，不是谢云澜不替他们安排，是他们不愿意离去，即便谢云澜有朝一日要走，他们也想留在侯府中，替他看着这座宅院。
　　谢云澜几次劝说，都说不动，便也只能由着他们。
　　王泰不在留守的人员之中，他原本是想留的，但是有了一个相好后，便也不愿意独守在这空寂的宅院中了。
　　沈凡确实不管姻缘，但说起来，这桩好事能成，还真的离不开他。
　　王泰在府中时时不时会去帮沈凡跑腿买点心，而京中去年新开了一家点心铺，沈凡尤为喜欢，王泰便经常往那家跑，点心铺的老板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儿，经常会给父亲打下手，她同时也经常会见到王泰，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好上了。
　　王泰是个糙汉子，不太懂文人浪漫的那套，他喜欢谁，就成天往对方眼前凑，在二人还未互通心意时，他去找对方，总得找个由头，最好的借口自然就是帮沈凡买点心，买到后来，沈凡都吃腻了不想再吃了，他还在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