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上(82)
他声音有些哑地问:“受伤了?”
玉灵轻轻“嗯”了声,道:“无事。”
兰颂眼中似乎有什么涌动了一下,极细微地放开他,尽量声音平静地继续道:“我方才接到回报,柔然部落似乎忽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跟……跟你有关吗?”
玉灵竟然没吭声。
兰颂心里瞬间下沉了几分,又沉默了片刻,才转而直白道:“据回报,柔然人部落里十岁以下的孩子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了——是不是你?”
寂静片刻后,玉灵用一种很悲悯的表情看着兰颂,算是默认了,道:“阿颂,这里的事其实很简单,你不愿意出兵,便让他们先来攻城吧。”
兰颂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声音几乎有些不易察觉的抖:“所以……你是替我做主了吗?”
玉灵脸上的悲悯似乎更深了几分,低声道:“是。”
兰颂身体微微发僵,一瞬间从头到脚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就好像是,自己的怯懦、优柔、伪善——种种不堪的心思,其实早已经被最在意的看穿了。
偏偏是最在意的人。
他几难面对地紧紧握住剑柄,忽然转身,一字一句道:“下不为例。”说完就几乎是撞破门板地冲出了大门,大跨步赶向了城门的方向。
果然不久后,远远的火光飞速驰进,柔然人大举进攻,这次毫不犹豫地攻了城,姿态凶悍狠厉。
兰城的守备早已经蓄力以待,并且由于之前的数次胜利,其实并不怎么担忧这次的柔然人攻城,但到了真正交兵的时候,他们才惊讶地发现——柔然人真正打起来的时候竟然出乎意料地很强!
虽然不知道是他们以前蓄力藏拙的缘故,还是近些时日的训练有效,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弥漫的血腥气和铺天盖地的呼喝声都逐渐传来,眼见四处都有兰城人接连死伤倒下,原本仍旧私心里不想亲自动手的兰颂终于轻轻动了下喉咙,然后缓慢抽出剑,从高高的城楼跃了下去。
然而不等他的剑抵上一个柔然人的胸膛,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凌厉的破风之声!
兰颂敏锐地转头就挑——铛!
竟然是柔然人的大祭司,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被兰颂的剑震飞出去!
兰颂心头一震,一瞬间惊疑不定地直直盯着柔然大祭司手中的铜杖,柔然大祭司却丝毫未曾耽搁,一击之后,立刻游蛇一般地再次紧紧缠上了兰颂。
兰颂再次提剑,这次接连过了几招之后,心头的一震已经变成了惊涛骇浪,因为他发现——柔然的大祭司不仅身负修为,而且十分深厚,他竟然……对付起来会隐隐有些吃力。
远处旁观的庄清流也十分意外,目光在柔然大祭司身上流连了很久,这种各族部落里的大祭司和神婆之类的人,一般平日里也就是个神棍本棍,喜欢号称通晓神谕,上达天听,总是额外神秘,但没想到在修仙世界,这种人竟然可能还真的有两下。
正好这时,一道凄厉的声音远远从兰城城楼上破空传来:“——柔然人打进城门了!!”
兰颂陡然一惊,心神骤恍,柔然大祭司敏捷地抓住这次机会,闪电般一铜杖刺了过去……冰凉的杖头顿时直穿了兰颂小腹。
兰颂身边所有的兰城人一瞬间都看到了,震惊不已地睁大了眼睛
忽从城楼远远飞下的玉灵迟一步地将兰颂一把接进怀里,另一掌逼开柔然大祭司,迅速带他旋身而起,飞快吩咐:“退回城里,关城门!”
兰城人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慌乱,连忙听从指示,边战边往回跑地蜂拥退回了城内。
而玉灵于城门刚落地,就忙不迭将兰颂平放到了地上,匆忙地伸手捂他伤口和大声喊医师。
兰颂两眼黯淡无光地僵直定在蔚蓝的天空,手上却忽然攥了一下玉灵的手腕,动唇哑声道:“回院子。”
他不用看,都能想到现在有多少人、有多少双眼睛正围在四周,那些人肯定在窃窃私语:公子不是有修为的修士吗?他竟然会受伤?他难道打不过那些野蛮人吗?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被放弃了吗?
是啊,事情怎么会这样。
玉灵一声不吭地俯身,将兰颂抱回了住地院内,不过他没有耽搁多久,很快等到医师到来后,就忧心忡忡地摸摸兰颂的额头,快步再次返回了城楼。
其后养伤的一个月,玉灵开始日日繁忙地代兰颂守城,稍微适应和有了预期之后,兰城人发现柔然人虽强,但也并没厉害到碾压的地步,再者除过老弱和一些女人,他们能出战的人数大抵也就两三万左右,依兰城的守备,双方暂时还是互有胜负,于是陷入了胶着期。
不过这样下去,肯定也始终不是办法。开始有大批的兰城百姓逐渐忧虑地聚到兰颂所住的院宅外,试图问他怎么办。
兰颂虽然肉眼可见地沉默下来,但在又躺了十日后,平静地穿好衣服,再次握剑出了城。
兰城的百姓微微激动地都跟了上去,心里稍有希冀。可是这一次……兰颂竟然又败在了柔然大祭司的手下。
玉灵这次在关键时刻替他挡了一击,身体微恍。本就连日疲惫,再加上这一挡,他的身体更加透明了一些,在回城躺了半日后,低声道:“阿颂,传讯给宗主吧。”
心里本就积郁沉默的兰颂勃然变色,端着药碗的手指压成了青白色:“传讯给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玉灵中途截断,沉默地看着他。
……
房中的空气陷入了死寂,良久后,兰颂轻轻别了下嘴唇都微微开裂的脸,然后似乎是在眼睛上捂了一下,撑剑起身,一字一顿地转身出门道:“绝对不可以。”
“就算是早被料定,我也绝不走那一步。”
天色阴沉无边,已经到了冬日最凛冽严寒的时候,兰颂迎着刺骨的寒风一刻不停地跑到了城楼。从这一天起,他睡在了这里。
很快,柔然人组织了第三次攻城。
毫无意外的,噩耗一次接一次传来,这一次——兰颂发现柔然人的大祭司比之前两次,竟然又更强了几分,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彻底不再是对方的对手了。
到底怎么会这样?兰颂百思不得其解。
庄清流也很奇异地转头问道梅花阑:“梅畔,这是什么功法?能进步这么快吗?”
梅花阑似乎在若有所思地想什么,暂时摇了摇头,只是道:“有疑。”
“是,有疑。”庄清流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老觉得哪里怪怪的。
兰城的守卫和百姓已经几乎是麻木地艰难防守过一轮后,都疲惫不堪地原地围城墙坐在了地上,互相苦笑又多苟活了一次。
有人小声抱怨道:“可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着稍微看了眼兰颂。
兰颂已经习惯,同样脸色麻木平静地转身,准备离开。可是这时,城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心头重重一跳,连忙转身,旋即两眼一黑——方才靠城楼而坐的那十几个人在他眼前戛然跳起,后背一瞬间成了雷劈过的焦色!而在他们身后,一道光华流转的薄膜凭空出现在了整个兰城周空。
那是结界、柔然人的大祭司,竟然在整个兰城布上了分外强势的结界!这种结界能将所有人都围困起来。只要稍微轻轻碰一下,浑身上下便都会如被腐蚀一般痛苦难捱,同时炸出可怖的裂纹。
他们竟然被反过来围困了。
城楼旁的所有人稍有变色,当场就有人脱口问:“公子,这个结界你能解开的吧?”
兰颂几乎不用试,心就沉到了无底的深渊。他在一众人惶惑期待的视线中,走近抬手——滋啦!
一条手臂顿时如从油锅中厉炸过一样焦黑。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很短片刻后,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惊惶一瞬间如滚沸的热水,四下炸开。有人茫然惊惧地将惊炸天的消息传了出去,有人连忙上前,询问担忧兰颂的伤势,还有人无措地蹲下身,捂脸开始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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