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140)
“闭嘴!”秦宇坐在椅子上低喝了一声。
临晚风听话的没有说话,只是瞥着他的目光略有不满,这姓白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杜雪堂带着曲封辉离开,临走前瞥了秦宇一眼,秦宇冲他暗自点点头。门被关上,秦宇一扭头,见临晚风一动不动盯着他,眼神很奇怪。
“推我进去”
临晚风手抚上椅子,推着他站到院中,然后松开后退一步说“老东西,你晒着吧”
啊?未等询问,临晚风已然返回屋内,秦宇抬头看看斗大的烈日,转头看看屋内,摸了摸鼻子,忽然笑了。
小崽子,你怎么突然正常了!
京城
长信殿外刀兵林立,南宫玉良冷然的看着前方,大殿的门被砰的打开,严士君站到殿内。
“太后还没有想通?”
“做梦!”南宫玉良消瘦的身子,显得椅子格外宽大“你也配称王”
严士君神色阴沉一下,走到一侧的门旁,刷的推开门“现在呢?”
门内,少帝小小的身子被摁在原地,向他的方向伸着手,嘴被紧紧的捂着发不出声音。
“惜儿··”南宫玉良奔了过去,被严士君拦住,看着他说“太后改主意了吗?”
“他不足十岁!你··”
“那又怎么样”严士君看着少帝“他姓秦,活该!”
南宫玉良扭头看着一旁的少帝,脸上的愤怒渐渐散去,显得死气沉沉,严士君看着,冷笑一声,抽出怀里拟好的圣旨,啪的扔在地上。
“册封大典在后日,太后好好准备”
侧门又砰的被关上,严士君瞥了一眼南宫玉良,向殿门走去。
“严士君,异姓称王从无善终,你就不怕群起而攻之?”南宫玉良站在那里说。
“群起而攻之?”严士君侧过身子,斜着他“这天下本就不是谁的,秦氏也不过是抢夺而来,吴王如何?晋王如何?最后不过是黄土而已,我凭什么不能称王”
“可你不是晋王”
“没错,晋王他蠢”严士君忽地恶狠狠,有些疯狂的样子“我确实不是,因为我绝不会跟他一样”
“你不配和王爷相比”南宫玉良不屑的看着他。
他确实和你不一样,无论何时他都不会伤害自己喜欢的人,王爷,我看错了,您本是世上最温柔的人。
严士君憎恨他的样子,冷笑着说“呵··南宫玉良你双手染血,你更不配”
南宫玉良低头看着双手,仿佛真的看见晋王的鲜血,害怕的往后一躲。
哈哈哈···严士君大笑着离开了。
殿门关上,南宫玉良跪倒在地,紧攥着圣旨骨节发白。报应··这一定是报应,但是严士君,你要跟我一样都在这报应里,我不配活着,你也不配。
“太后”吉安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知道严士君来干什么了,京城内早就纷纷扰扰的传开了。
“吉安,告诉王太师,可以开始了”南宫玉良站起来,森然的说。
“是”那股熟悉的冷传遍吉安全身,他没有如往常一样退下去,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再次深施礼“太后,有传闻··”
“什么?”南宫玉良背对着他问。
“传闻晋王尚在人间”
吉安盯着脚下,他已经渐渐明白晋王和太后还有严士君之间的纠葛了,所以这消息无论真假,他觉得也许该让太后知道。
“吉安”南宫玉良看着前方,眼底有泪光晃动“要真是那样该多好”
三日后
南郊祭坛,大批士卒包围了祭坛,严士君携着众臣站在祭坛下,南宫玉良和少帝站在顶端,四周都是铠甲林立的士兵。
日头升高,正午时刻,钟声响起,顺着风飘散到京师上空,听见钟声的人都向一个方向望去。
王谦和站在窗前,仰望着天际,苍老的面容显出灰败,像是用了所有的心力。
天子诏:温候功绩彪炳···
吉安念着圣旨上的内容,少帝站在南宫玉良身侧,贪恋的攥着南宫玉良的手,看向严士君的眼里尽是恐惧,至于御阶下被裹挟的众臣,低头看着脚下的汉白玉地砖,根本无人在意圣旨到底写了什么。
南宫玉良看着看着,眼角湿润,手臂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记得晋王就是在这里,接过天子剑,意气风发的跨上战马,率领二十万大军,消灭了吴国,消灭明月。
‘玉良,若是本王说,待一切平定,本王自刎于你面前,你信吗?’
‘不信’
“王爷··”南宫玉良目光一寒,盯着严士君低喃的说“等我杀了他,玉良自刎于四方山,报答您付出的所有恩情”
典礼很快完成,众人潮水一般退去,像是逃离一般,南宫玉良和少帝再次被分开,夜晚,那偌大的皇宫黑暗一片,宁静的死寂。
温侯府,灯火通明,宾客往来间,比当日的晋王府还热闹,一直到夜半十分才渐渐散去。
东阳门外,何迢率领京军裹着马蹄,静静的等在城下,又过了许久,夜色更深,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拉门的士兵格外小心,深怕声响吵醒城内的人。
大军入城,王光启等在门口,看见何迢后上前“将军”
“王大人”何迢下马行礼,他心里并不喜欢王光启,不过国家危难,他不愿过多争执“太后和陛下··”
“皇城禁军已经弃暗投明,将军只要诛杀严贼,便是大功一件”王光启说。
何迢暗自皱眉,并没多言,拱手上马率人离去。
“过了今夜,温候、天子,就都没有了”王光启低声嘟囔着,快步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长信殿
“你去吧”南宫玉良对吉安说。
“太后”吉安刚要离去,又慎重的说“您千万小心”
“知道了”
吉安敛起神色,紧了紧披风快步离开宫殿,南宫玉良站在原地等一会儿,侧耳听了听,远处似有脚步声传来,隐约传来人说话声。
殿外的士卒听到声响,纷纷奔了出去,没有片刻殿外便是一阵吵杂,他返回内殿,将准备好的衣服穿在身上,从殿内隐蔽的小门,跑了出去。
长信殿外,微弱的光亮下,刀光剑影交织着,南宫玉良紧了紧心神,小心翼翼的离开。
城内乱象以现,没有一处能不被波及,平素威严高大的宫门敞开着,根本无人把守,南宫玉良踏出宫门的一刻,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淮王府
淮王坐在花厅内,身边放着一柄长剑,京城早就乱了,不是今夜,而是自从晋王死去,就乱了。
至于门外的那些喊杀声,他并不意外,也不陌生,只是觉得疲惫,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在这疲惫里,沉浮十几年。
“王爷”管家匆匆进门,脸上显出一丝惊慌。
管家跟随淮王十几年,绝不会轻易惊慌失措,淮王看向他,诧异的问“怎么了”难道严士君杀了过来?
“太后求见”
太后!淮王愣了一瞬,随即敛起神色,刷的起身,跟着管家匆匆离去。
后园的偏门外,淮王看见了南宫玉良,尽管灯笼的光黯淡,但是南宫玉良的样子还是让他一惊。他记得太后雍容华贵,温朗儒雅,怎么会···
“淮王殿下”南宫玉良执礼。
“微臣不敢”淮王赶紧让过,请他进来,然后问“太后这是?”
南宫玉良站在他面前,忽然撩袍子跪下,郑重的说“求淮王救朝廷,救陛下”
“太后,快··”淮王伸手去扶他。
“这一拜”南宫玉良没有动,以头触地“为我南宫玉良,对不起秦氏”
淮王顿了一下,站在那里没有动,低头看着伏地而拜的南宫玉良,不知为什么心底叹息了一声。
“太后请起吧”他扶起南宫玉良,摇摇头说“秦氏没有委屈”纵是六弟,未尝不是咎由自取。
“淮王愿意出手相助?”南宫玉良询问。
“请太后吩咐”淮王冲南宫玉良深施礼。六弟啊,瞧你惹下的乱子,也不知五哥能不能有你做得好。
温候府灯火通明,何迢率人扑进去,却一无所获,严士君根本不在府内。
“将军”侍卫前来禀报“有言宴席过半,有人传讯,温候离开后再未归来”
“不好”何迢脸色,大步向外走去“去皇宫”他高声吩咐着。
宫门大敞四开着,再没有了庄严,何迢率军直奔太和殿,半路被严士君拦住。
一夜的奔波,天际已经有了光亮,只是仍看不清面容,模糊中他听见前方传来一阵笑声,是严士君的笑声。
“何将军”严士君上前一步“你勾结王光启,纵兵闯入京城,谋害陛下,该当何罪?”
几只火把照亮四周,何迢扫视着远处,尸体横陈在空地上,血迹还没干涸,王光启果然不能尽信。
“我是听说京中有人为祸,前来救驾”他看着严士君。
“救驾,为何到本王府上?”严士君逼问。
何迢皱皱眉,严士君的称呼让他不舒服“听闻王爷有险,末将欲救”严士君还要说什么,何迢却追问“不知陛下和太后现在何处,可平安?”
“自然平安”严士君脸色微变。
“末将唯有见到陛下才能安心”
“将军要闯宫?”
何迢没有回答,看着他身后的兵勇,凤林军不知何时入城,王光启等人已经被扑灭,此刻,凤林军若是和京军冲突,胜负未可知,不过···
眼神一凛,何迢上前一步,直视着严士君说“末将要见陛下,王爷若是阻拦,京军唯有冒犯”
严士君眼角一跳,王光启的背叛让他十分气愤,幸好吉安告知否则他真的死了,他想一鼓作气灭掉何迢,可是京军在外,赵军虎视眈眈,若是此刻京军投奔赵王,建平军恐怕不是对手。
“将军稍等”严士君终究退了一步“本王请陛下过来”
严士君转身离开,两方士兵对峙着,气氛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践踏天子
空旷的宫墙间,严士君脸色阴沉,快步向前走着,斜着一旁的手下,急声询问。
“还没有找到太后吗?”
两名校尉跟在身边,脸色惶恐,其中一人拱手说“王光启率人冲入,长信殿混乱,无人看管,可能··可能··”
啪··严士君扇了他一巴掌,站在原地厉声说“若是太后不见了,你全家就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