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皇后(184)
这村长把乡绅扭送到官府,周围几个村子都惊了,因为村里有自己的规矩,什么事情最多是请村长出面,从没有到官府解决的例子,他们又都是农户,稻田就是根本,这乡绅骗稻田正是让几个村子的人都关心,案子递到官府,几个村的人都围着审理,官府不敢怠慢,审理乡绅。
明镜高悬,县官看了状纸,刚问了两句,那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昂的乡绅就吓得浑身瘫软,连连磕头求饶,县官当着众人的面不敢徇私,当庭按照律例判了乡绅役两年,赔银五十两。
张铁柱爹不敢置信,五十两白银交到他手上,他转头对妻子道,“你打我一耳光。”
铁柱娘比他还震惊,啪的打了铁柱一巴掌,铁柱嗷的尖叫捂着头,铁柱娘这才相信,“当家的,真是五十两。”
那乡绅又花了许多银两才把傜役换成罚银,张铁柱家却拿着银子在镇上盘了一家铺面,农忙时铁柱爹仍在家里种地,铁柱娘收一些绣品在镇上卖,经此一事,村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也会问一句,“学了几个字?”
但识字的好处还不仅于此,铁矿是朝廷严管的,百姓生活又离不开铁器,各个村里都有铁匠偷着打一些铁器,像是铁锅这些都能打,但再复杂些的就做不出来了,读书能让他们不再凭借着经验生活,而是能把理论和自己的经验融汇在一起,家里的孩子学了机械制造,回来给他们画图,许多困惑多年的问题就解开了。
他们更是叮嘱孩子认真读书,随着年龄渐长,这些孩子的天赋兴趣逐渐展露,有的人更偏重文学,能帮着村里写状纸,学医的被举荐到府县国学,回来后就做了大夫,以前他们几个村才有一个大夫,现在竟然每个村都有大夫了,风寒落水这些大夫就能开药,至于学天文、潮汐甚至是机械的都进了冶铁局和太史处,他们可以继续深造,海外的书本也不断被翻译成钦朝文字,摸索着做机械。
容皇后诞下一子,精疲力尽的昏睡过去,等醒来时顾昭正握着他的手睡在床边,他一动顾昭就清醒过来,忙给他端茶。
“孩子…”容从锦略微喝了一点,问道。
“是个男孩。”顾昭眼睛亮晶晶的,“很漂亮。”
容从锦笑着颔首,顾昭把他拢进自己怀里,不顾他身上都是汗渍,沉默一会低声道,“从锦,朕很快活。”
“朕有你就足够了。”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侍女抱过皇子,容从锦看了一眼,顾昭抱着孩子,垂眸看了很久,“从锦,你给他起吧。”
容从锦连忙摆手,”皇子的名字都是陛下起的。”
顾昭却坚持道,“他折腾得你不能休息,又要管着朝廷上的事情…”
“那就叫顾琼吧。”
顾昭皱眉:“听起来有点穷。”
“那陛下取吧。”容从锦好笑道,不过是一个名字。
“顾琼…”顾昭微微颔首,他的孩子也不会太穷,这个名字可以。
容从锦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画写了这个字,顾昭手心合拢,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顾琼鼻头,低声道,“以后父皇待你去捉蛐蛐。”
容从锦疲惫不堪,却又不舍得睡去,望着顾昭不由得唇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琼花烂漫,那是他们初见的那天。
顾莹下了御书房特意来看弟弟,在看到小小一团时忍不住道,“这太软了。”
他都不敢抱,顾昭熟练的抱着孩子,一手揽过顾莹,“你也是这么长大的,父皇抱着你…你就长大了。”
顾莹被他哄得眉宇间带着笑,他记得父皇陪他玩耍,用点心,父皇从没有一点不耐烦,他知道父皇有痴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自己最好的父皇,连多一个弟弟,身边的侍从提醒他博得父皇关心,他都不放在心上。
父皇给了他全天下最多的来自父亲的呵护。
顾莹每天读书回来,都会看着父皇照顾弟弟,有时候还给他讲几篇文章,顾昭头疼,“他不懂的。”
“听懂了,您看他睡得多沉。”顾莹执着道。
顾昭:“……”
想不到他又感受到了当年在书房读书的感觉,顾莹很有耐心,等他从读完书从书房出来,顾琼差不多也醒了,顾莹迅速凑过来给他讲新的孟子文章。
顾琼又沉沉睡去。
“等兄长学会诗经也回来给你讲。”顾莹宠溺的给顾琼擦了口水。
顾昭闻言贴着墙溜了,在顾莹去书房前他不会回来了,顾莹回首不见父皇身影有些诧异,不过顾琼拳头略微动了下,他就认真讲起孟子。
第97章 宝轴琵琶奏上欢
西北将军的侄女回西北前, 皇室特意给她封了个县主的位置,虽没有食邑却也足够尊贵,本来秦芙于钦朝无寸功, 给她县主之位容从锦还担心难以说服顾昭, 钦朝对宗室管理严格, 几位异姓王都被削蕃, 现在能有郡主、县主封号的无一不是顾氏血脉,顾昭若是不同意也是理所应当,没想到顾昭听闻是给秦芙封县主后直接答应, 还亲自过问礼部给秦芙选了哪几个封号。
容从锦本以为顾昭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想到顾昭沉默片刻道, “女子不容易…她又曾是于陵西的夫人。”
容从锦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点愧疚和心虚。
他娶了从锦, 于陵西这家伙就找了根本不了解望京情形的秦芙。
他总觉得了自己有点亏欠秦芙, 容从锦理清他的思路不觉发笑, “婚姻之事都是听家族长辈的,秦芙嫁给他也是家里衡量过的, 并非您一人的过失。”
“那侯府不让你嫁给朕, 你就不嫁了?”顾昭眼睛一眯, 发现重点。
容从锦一顿, 浅笑着握着他衣袖,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的顺着纹路向上攀附, 在他手腕上轻轻搭住, “陛下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见过您后, 那些旁的人我又怎么看得上呢。”
“定远侯府准或不准,我都会和您成婚的。”容从锦声音极轻,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顾昭明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却忍不住眉开眼笑,哼了一声得意道,“他先退了一步,朕绝不会把从锦拱手让人的。”
顾昭无论说多少次,提到这总是无比骄傲,神气得像是刚捕到猎物的大猫。
容从锦暗自腹诽把这一段糊弄过去了,顾昭提起新婚又忍不住讲起当年新婚燕尔他们在王府的时候,顾昭的记忆力让他说话颠三倒四,他不能按照时间排序,只能记得一些让他感到满足快活的场景,于是容从锦笑吟吟的听着他描述里的相知相守。
“对了,于陵西现在还在做官么?”顾昭把皇后当年的倾国容色一番夸赞,又真诚表示皇后几乎没怎么变,现在还是最好看的,容从锦也不当真,却不想他话锋一转又想起于陵西来。
容从锦:“……”
他不由得暗暗叫苦,这陈年老醋他都不知道醋在哪,偏顾昭每次提起来都大为动怒,上次闹得那一场连定远侯夫人都得进宫来劝和。
“还在做官。”容从锦神色微正,像是掌管考绩的官员般严肃道。
“他能做什么官…”顾昭抱怨,顾琼午睡醒来,见没人照顾自己就哭起来,顾昭走到偏殿熟练的抱着他哄,“他品格有问题。”
“从锦,你去查查他,一定是贪官。”顾昭撺掇道,他是这样想的不假,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心思,若查到贪污解决自己的心事最好,若是没有贪污查一下也没什么影响。
“让陛下失望了,于陵西确实从未贪过一两银。”容从锦无奈,“结党营私、弄权之举一律都没有。”
顾昭的唇张了又合,侍女已经把乳娘找来,他才把顾琼交给对方,小声道,“不可能啊。”
容从锦只当作没有听到,旁人的事他能随意说起,唯独于陵西不知道提到什么就会触怒顾昭。
其实这事也很简单,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于陵西是见罪于陛下的,朝中官员都不敢跟他来往,于陵西自己也知道陛下看他不顺眼,总想着把他的官职撤了,于陵西自然小心谨慎不敢有失,顾昭还以为能抓他的把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