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无咎(33)
读懂那封信后才晓得,他这二十年人生尽是虚妄。梁王不是他爹,他不是皇长孙,只是被他生父李赟为成全大义捐出的弃子。
圣人将“堂妹”李升郡主赐婚给他,显然已知他的身世底细,却将错就错、并不拆穿,还不就是怕靖王日后谋害皇长孙、伤着李镜?时至今日,他仍不过是为保护李镜、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傀儡、棋子。
难得动心之人被李镜霸占不说,早晚一切都是李镜的,他只是个替人挡刀的冒牌货。凭什么?!倒不是贪恋权位,人活着,总要争一口气,即便血里火里走一趟,也要为自己搏一搏!
来的路上,李炎还曾权衡过,要不要将实情与李镜说明,他两人一同背负这天大的秘密与重担。可此时此刻,他有了别的打算。只要圣人短时内不认回李镜,他就还有机会。
李炎从怀中掏出那封暗含他与李镜身世奥秘的信,用火折子点了伸出窗外,当风扬其灰。
多希望能有个无尽长夏,可暑气终究渐渐散去,天凉后,李镜与李棋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启程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离愁别绪淹没李镜胸口,令他时常觉得憋闷,无法畅快呼吸。
夜里李棋蜷缩在他怀里,梦中呢喃就能将他惊醒。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十分不安,似有不详的预感。他知道假如他开口强留,李棋定会欣然应允,可任性的话始终说不出口,他不允许自己成为李棋大好人生的牵绊与负累。
其实半年来李镜始终没能与李棋鱼水交融。每每按捺不住尝试一二,却始终不得要领,那花朵儿般娇嫩的秘境,连一条缝儿也不向他敞开。李棋嘴上说不怕,却回回紧张得直打寒颤。李镜不愿李棋为他受这般苦楚,狠不下心强求。
临别在即,李棋铁了心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公子,便豁出去颜面,偷偷跑去相公馆取了趟经,这才知道,干那事还要做许多准备。
这晚两人回房洗漱后,又交颈缠在一起耳鬓厮磨。李棋下午便背着人洗了身,还用相公馆买来的油膏、玉势自己捣鼓了半天,这会儿主意已定,亲着亲着,就坐到李镜身上去了。
两人除尽衣衫,对面抱在一起,李镜见他双颊飞红、一双眼泡在春水里,一时意乱情迷,只恨不能与他化作一团,便同平常一样,伸手要去抚慰他身前小雀儿。
不料李棋竟直起身骑跪在他胯间,手扶着他那滚烫的孽根,边大口喘气,边往自己身后塞。
“棋儿,使不得!”李镜吓得把住他腰身不敢松手,心惊肉跳间,已进去一个头儿。
李镜这宝器,比玉势粗长两倍不止,怎能不疼?快疼死了!可事已至此,哪能半途而废?李棋噙着泪,咬牙坚持着缓缓往下坐,痛得两腿打颤,忍不住呻吟出声。
“棋儿,好了,别……”李镜心疼得要不得,可灼人的快感,却逼得他仰脖儿低吼了一声。
李棋等臀尖挨到他大腿,便狠下心一坐到底,两人齐齐发出一声喟叹。
“公子,我说不怕吧?”李棋破涕为笑,骄傲得小脸通红。李镜抱着他脊背,边吻他脖颈,边淌下热泪来。
李镜自问何德何能,怎么当得起这片勇敢热烈的深情?他只觉心都要热化了,身下却被裹得焦渴难耐,不受控制地耸动起来。
那晚之后,李镜便起了些变化。原本看不得一点儿李棋的眼泪,如今却时常大白天就凭空想起李棋在他怀里噙着泪娇喘泄身的模样。离别之日将近,他又开始患得患失,无端端疑心起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秋闱时各地学子汇聚,棋儿会不会遇到更令他倾心的人?他自己日渐沉迷,便以己度人,怕李棋食髓知味,在外头耐不住寂寞,被旁人占了便宜。表面上却得装作只是一次小别,仿佛今儿出去明儿就回来了,一味轻描淡写,不诉离伤。
诸般说不出口的阴暗心思,夜里全化作贪婪欲念,可着李棋还很生涩的身子宣泄。每每李棋遭不住了,又舍不得强推开他,只会搂紧他脖子颤声叫“公子”,他才能醒过神来,却又陷入深深的懊恼自责,难过得要不得。
临行前一晚,半宿欢情后李棋坐在他身上,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到了长安,你只把我的拜帖与信送往左阁老府,别的无需多言。”
“嗯。”
“仍住我上回应试时投宿的那家客栈,不必与学子们蜂拥凑趣。”
“嗯。”
“万不可与旁人吃酒玩耍,切忌交浅言深、祸从口出。”
“嗯。”
“试后不可耽搁,快马官道返回,我等你回来过年,嗯?”
“嗯。”
“棋儿,困了?”
李棋摇摇头,蹭着他颈窝嗫嚅道:“不想去了,舍不得公子。”
李镜听了心头一酥,只恨不能挂了印、陪他走这一趟。
次日李镜实在不忍见李棋哭着与他告别,天不亮就偷偷起身,在李棋额上小心印下一吻,假装只是寻常早起出门,带着常青出城去了。
李棋醒来后好不伤感,好在昨夜已千言万语道过别了。公子不送也好,省得他又忍不住掉许多眼泪,惹公子担心。
于哨儿牵马驮着他,一直送到城外官道上。过了十五里亭,州府派来的送考车就停在大道旁。
李棋下马驻足,伸手推了于哨儿一下道:“我走这两月,你们俩谁服侍公子衣食起居?”
“我干不了细活儿,准是常青。”于哨儿用刀鞘挠了挠头,咧嘴笑了,“明府自来看不上我。”
“你们一定要每天拾掇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公子受不了一点儿味儿。”李棋伸手翻了一下于哨儿的袖口:“看看看,黄不拉几的脏死了!”
于哨儿双手抱着他的腰,把他托上车架:“好好好,往后天天换新的,行了吧?明府离了你还不活了?”
李棋待要回嘴,却红了眼圈。于哨儿赶紧逗道:“可改改你那眼眶浅的毛病,赶明儿当了状元,还哭鼻子?”李棋便又笑了:“谢你吉言。苟富贵,无相忘。”
于哨儿冲车夫行礼道声“辛苦”,目送着马儿动身,竟也一脸怅然。
马车被晨光镶着金边,最终消失在旖旎朝霞中。
远处山顶上,常青手搭凉棚道:“明府请回吧,看不到了。”
李镜像没听见他的话,仍久久凝望天边,直到初生的旭日将被露水打湿的袍服蒸干。
作者有话说:
他真的,我哭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小0!!!镜子你给我好好疼他!!!
第40章 该生原本姓韩
深秋,大明宫紫宸殿深处龙榻前。
“圣人受苦了,臣再寻名医……”左峻偷眼打量着龙袍的老人,见他花白的头发梳得松散,双眼瞳孔都已蒙上一层灰白色迷雾,昏黄眼白布满血丝,眼下是青黑的肉袋,看上去十分可怖。
“没用的。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它不疼,已是万幸。左卿不必再叫郎中来,瞧来瞧去,瞧不出什么名堂。”皇帝摇头摆手,声音与前两日相比有了些力气,“眼下……哎,哪还有什么眼……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为朕寻一个可靠的帮手。”
左峻直直盯视龙颜,皇帝却丝毫没有察觉。左峻的心仿佛沉入江底,颓然间竟忘记了回话。
老皇帝没听到回应,却不介意,压低声音接着说道:“人一定要聪明,要能抗住事,最要紧一条,绝对不能同那畜生有半点勾连!”
左峻被皇帝决绝的话音惊醒,忙回道:“是,臣这就去寻。圣人多少进些汤药才好,眼疾只是暂时……”
“朕说了,不要再管朕的眼睛!帮手一日不来,朕就多一日危险!”老皇帝手拍榻沿,失去了耐性。
“是,臣这就去,这就去。圣人保重。”左峻伏在地上拜了一拜,赶紧退了出去。
仇公公就在殿外候着,见左峻出来,堆着笑问:“如何?圣人可听阁老的劝?”
左峻摇头叹气:“好说歹说,就是不吃,还让老夫少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