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龙附凤(37)
若在往常,卫纵麟必定回他“我的本事你还没领教过”,但想了想又怕白青崖觉得他轻佻,又把话咽了回去,顺着他说:“自然,自然。往后我有什么本事都是青青说了算,再不敢犯上僭越的。”
白青崖也被逗笑了。
卫纵麟俯首便能看到心悦之人伏在自己怀中的笑靥,心间满是宁静的喜悦。自第一次见到白青崖起便暗生的爱欲长在血肉间,日夜叫嚣渴望,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这一天,和另一头交融在一起了。
他抱紧了怀中得来不易的珍宝,郑重地说:“你放心,朝堂之事虽诡谲莫辨,有我在,必定不叫风霜刀剑伤你分毫;你意存高远,有鸿鹄之志,我亦愿倾尽全力,让你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
“你……”白青崖迟疑着,想开口说些什么敷衍一二,却没能出声。
见白青崖呆呆地望着自己不再说话,卫纵麟并指向天,继续道:“我卫纵麟在此起誓,愿与白青崖白头偕老,厮守终身,如有相负,教我横死沙场,不得全尸。”
“你说什么呢?!”白青崖惊得坐了起来,“你往后还要带兵打仗,怎能发这样不吉利的毒誓?”
卫纵麟一改凝重的面色,收回手痞痞一笑:“若我违誓,这才算得是‘毒誓’,可我所言句句真心,那这誓言便是咱们日后的好日子,快活都来不及,哪里会不吉利呢?”
为免自己神色有异落了卫纵麟的眼,白青崖听到一半便慌忙站起来装作去倒茶,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即便如此也不必立此重誓……你的心意我明白。”
卫纵麟顺从道:“青青不喜欢,我往后不说了。”
白青崖猛喝了几口冷茶,略平了平纷乱的心绪。卫纵麟这些话远在他意料之外,本想借此机会提一提褚容璋的事,现下看来却是不合时宜了。
他正犹豫着,没想到卫纵麟比他更关心这桩事,只听他说:“当初让青青来此上任也是权宜之计,如今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
提起困扰他许久的这块心病,白青崖立时将方才的震动和犹疑抛诸脑后,转身道:“我正有此意。我……”他话音一顿,受制于人这么久,他也学会了小心谨慎,“此处说话不便,去我的缣风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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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没有白青崖作妖,离了朝曛馆,路上只遇见了几拨当差的婢女小厮,顺顺当当地回了缣风院。
因怕秋景凄凉惹白青崖不高兴,缣风院多以出自宫中的奇花点缀,门窗贴以金箔,推开门便觉金碧辉煌,有一股馥郁的异香扑鼻,竟如明媚春日一般。
卫纵麟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道:“此处仿佛与我上次来时大不相同了。”
白青崖顿住了。他方对卫纵麟哭诉自个儿在褚容璋这儿的艰难,却忘了缣风院布置得比后宫娘娘的殿宇还华贵些,眼看着兜不住要露馅,他急中生智:“是……恪王殿下刚封王,府里各处自然要重新装扮起来,免得跌了殿下的面子,说起来,我这缣风院也算沾光,跟着鸡犬升天了。”
这话恰被出门迎客的桂旗听了个正着,诧异道:“长史在说什么呢,什么沾光?”
卫纵麟悠悠地接道:“长史正表对殿下的感激呢,说自己来了府上多有住不惯之处,近日托了殿下封王的福,缣风院沾光跟着整修了一番,方觉好多了。”
桂旗听卫小侯爷这意思是要兴师问罪,忙不迭地喊冤:“侯爷误会了,长史最受殿下器重,阖府无人敢慢待,殿下起用了当年为皇后主子建宫殿的工匠,专程候着,若长史有住得不合心意之处,随时能改。这般怎的还……”她越说越小声,瞧着白青崖的脸色,后知后觉自己仿佛说错话了。
卫纵麟面色却很和煦,先是笑意盎然地睇了白青崖一眼,才转而对桂旗宽慰道:“长史只是想家了,并无责备之意,桂旗姑娘不必紧张。”
“不敢当侯爷一句姑娘。”二人间的暗流涌动桂旗看得真真的,她知道自己又坏了事了,心里一声哀叹,战战兢兢地对卫纵麟行了个礼,小声道,“奴婢去为侯爷上茶。”
她说完一溜烟就退下了,正把白青崖到了嘴边的叱责尽数堵了回去。
白青崖气闷不已,也不敢看卫纵麟的脸色,自己端着个冷脸飞速进了屋。
卫纵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扬声道:“青青跑那么快做什么,即便喜爱新居,也得注意脚下才是啊。”
白青崖只当没听见,一口气冲进了内室,待桂旗上了茶又退下,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冷下来了些,才强作无事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坐在了卫纵麟对面。
卫纵麟也不再说话,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白青崖正想趁机将此事揭过,未及出声,便听对面之人煞有介事地点评道:“定窑黑釉盏,漠溪小龙团,都是好东西啊,侯府里都见不着,看来恪王殿下的封王之喜可真是大呀。”
白青崖叫挤兑得没辙了,只得佯装恼怒,把自己面前的茶盏一推:“见不着就多喝些,我这盏也给你,只是别把你那点肚量给撑破了!”
卫纵麟一看,以为他真要恼,立刻收了嬉皮笑脸,端端正正坐直了,赔笑道:“不敢,不敢。”
“刚说要对我好,话音还没落,转脸就来欺负我,我瞧不出来你有什么不敢的。”
卫纵麟大呼冤枉:“天可怜见,我何时敢欺负你?你从朝曛馆出来就绷着个脸,我逗你笑一笑罢了。倒是你,明明一说谎话便脸红,何苦非要编个瞎话来骗我?”
“方才我见你和檀霭那般,是一时没转过弯,你好好说与我便是了,做什么哄我说褚容璋如何苛待你,叫我听得心都疼碎了。”
白青崖沉默片刻,才低声说:“我没骗你。”他牵了一把卫纵麟,引他走进内室,“你自己来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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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百因必有果,褚容璋的报应就是我
远超我的正常更新(龟爬)速度了。因为后天要考试,明晚更不了了。大家伙凑合凑合当三天的看吧!最后一门了,我快解放了
第46章 番外、苦夏(一)
午后的鸾华殿内一片寂静,镂花枝方铜冰鉴溢出缕缕带着清爽凉意的白汽,然而却是杯水车薪,眨眼便消散了。
榻上的人烦躁地翻来覆去,松散的前襟被扯得大开,袒露出一片玉色的肌肤。不多时忍无可忍,猛地坐了起来,抓过一旁的团扇狠命扇了两下:“来人!
寝殿的门应声被推开,不料走进来的却不是檀霭,而是一身朱红色蟒袍的沈三钱。
白青崖执扇的手停了停,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你怎么有空过来?”
走至近前,沈三钱一手撩起刺金堆绣的罗帐,秀致的眉眼弯起:“猜到娘子兴许有烦忧之事,我便来了。”
见白青崖热得双颊一片湿红,沈三钱落座后将团扇从他手中接过,轻轻扇动:“娘子向来畏寒又怕热,盛暑时分为何殿内只有一座冰鉴?”
白青崖安然受着他的伺候,懒懒往后一倚,不高兴地说:“明知故问。”
褚容璋登基后空置六宫,对大臣们尽早立后的谏言不闻不问,却公然让白青崖入主了当今太后曾住过的鸾华殿,朝野上下早已是一片非议之声。
那些个言官无事尚且要生非,如今新帝落下这么大个话柄,自然纷纷捕风捉影,日也谏,夜也谏,恨不得当场撞死在金殿的盘龙柱上,成全了自己千古流芳的美名。
白青崖性好奢华,鸾华殿修得如金屋一般,又因酷热难耐用冰靡费,叫有心之人一挑拨,竟惹得十数名御史联名上书,要求褚容璋移白青崖出鸾华殿,“远佞幸,早立后”。
闻听此事,白青崖气得砸了两个花瓶,晚膳都没能进好。
沈三钱抚了抚白青崖紧蹙的娥眉,扬眉道:“任何事都不配成为叫娘子烦心的事——有人的舌头不听话,割了便是,娘子何必为了他们自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