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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龙附凤(22)

作者:knightflower 时间:2023-01-04 09:46 标签:NP 爽文 宫廷侯爵

  不知怎的,他无端想到了沈三钱。他如今嗓音清越,再过几十年,是不是也会变成现在这样?想象了一下沈三钱捏着嗓子抖威风的样子,白青崖险些把自己逗笑。
  而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睡鸦虚心道:“请二总管指点。”
  二总管恨铁不成钢道:“长史掌府中之政令,机要无比,殿下亲点了这个官职给他,是已将他视作心腹,爱重无比。可他竟与外人勾搭成奸,辜负殿下恩德,即便有才,也不能再用了。若没有此事,他日后的前程可远大着呢,现在,全不成啦。”
  睡鸦啊了一声:“可是卫小侯爷不是咱们的人吗?让殿下在圣上面前假称以身为饵,引逆党上钩,实则趁机解决公主的事,这主意不也是小侯爷出的?白长史与小侯爷……交好,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罢?”
  二总管哼笑:“卫小侯爷与我们不过因利而聚,眼下是和咱们一条心,日后怎么着可还说不准呢。万一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留着这位白公子在府里,岂不是养虎为患?”
  一直沉默的褚容璋终于出声了,他大约离开了窗前,说的话在白青崖听来远而不真切:“既然如此,人就在府里养着罢,其他的,不必再提了。”
  *
  白青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竹林。
  原来褚容璋不单是为了救命之恩,他是真的赏识他的才华……原来他曾离日思夜想的远大前程这么近,近到唾手可得,却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被卫纵麟处心积虑地毁了!
  难怪那晚卫纵麟所在的阙珠宫内情形如此异常,难怪焚琴说什么都不许他出手救褚容璋,这一切分明都是他布的局!转脸还拿这件事来吓唬自己,逼迫自己答应与他相好,亏自己还动摇了一瞬,以为他当真是一片真心……眼下看来他不过是为了剪去自己的羽翼,好安安生生当他卫纵麟的男宠罢?
  白青崖越想越恨,这恨意中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逼得他一掌打在九曲桥的扶栏上,眼中闪过一道水光。
  “长史大人?您去哪儿?殿下还在听雨阁等着您呢!”
  轻快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白青崖飞快抹了一下眼睛,转身一看,原来是玄芝。
  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强打起精神回道:“我……我走到这儿不小心迷路了,这不,正打算找个过路的丫鬟问上一问,姐姐就来了。”
  玄芝掩嘴笑道:“长史大人太客气了,奴婢当不得您一声姐姐。”她打量着白青崖的神色,“长史的神色不太好呢,定是饿着了,快随奴婢来罢,阁上备的饭已热了好几遭了。”
  白青崖恹恹的,他想着方才偷听来的话心里刀割一般痛,只想立时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考虑考虑他的日后,根本没有精力再应付褚容璋。可惜他现下是给人家做碎催,不是来做客的,去与不去由不得他说话,也只能强颜欢笑地应了。
  *
  听雨阁漂浮在湖心,四周有细细的拱桥与岸边相连,取李商隐“留得枯荷听雨声”之诗意。可惜现在已至深秋,湖面上连荷叶也不剩一片,无雨声可听。因怕湖心的冷风吹了贵人,亭子四面还挂着藏青色的帷幕,帷幕下摆垂着的彩色流苏彼此纠缠着微微晃动,仿佛白青崖混乱的心绪。
  到得亭前,玄芝微微一福身:“殿下,长史到了。”又低声对白青崖说,“奴婢先告退了。”
  看着玄芝的背影逐渐远去,独自站在亭前的白青崖颇有几分踌躇。他现在思及褚容璋时,心情便好似突然得知那日为了几斤劣炭卖掉的珐琅彩花瓶其实价值千金,可谓悔得心头滴血。这样走进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失态。
  进退两难之时,眼前的帷幕突然被一只半握着紫檀木佛珠的手掀开了,白青崖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只见褚容璋依旧穿着那件半新不旧的青袍子,乌发未束,水墨画一般氤氲的眼尾晕在鬓边,含着些微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酪樱桃重做了四盏青崖才姗姗来迟,难不成昨日刚尝了鲜,今日便吃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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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死,这几个男的想方设法在老婆面前给对方上眼药


第28章 醉酒
  白青崖慌忙下拜:“殿下恕臣懒怠之罪,臣睡迟了。”
  褚容璋轻轻托住白青崖的手臂不让他拜下:“檀霭没有把话带到吗?是我吩咐人不许叫你的。”他一面说,一面半揽着白青崖将他引至亭中。
  玲珑的八角亭中的布置与昨日不同,只在当中支了一张乌木花腿小方桌,一旁放着两把玫瑰椅。方桌正中是一笼肥美的螃蟹,足有七八只,四仰八叉的还冒着热气,泥金花口碗里整整齐齐地卧着蟹黄面,冰裂纹琉璃盏中是白青崖钟爱的酪樱桃。另有不少其他精致的羹肴,都是小小的一盏,瞧着喜人又可口。二人面前还各有一套酒具,蜜色的酒液盛放在青花菊纹杯中,其上还漂浮着一瓣真正的寒菊,暗香浮动,格外有雅趣。
  褚容璋将白青崖安置妥当,才自坐下,带着几分促狭调侃道:“便是真的睡迟了,青崖就吓得饭也不敢来用了?”
  白青崖赧然道:“臣惭愧。”
  褚容璋浅酌一口面前的瑞露酒,眼瞳里闪过一点细微的笑意:“我既然从今日开始教导你,论理说,你应当称我一声先生。我可是第一次当人家的先生,对弟子难免溺爱些,莫说是贪睡迟到这些小事,便是青崖真犯了什么大错,想来先生打量着这乖巧徒儿,也不舍得严厉责罚,左不过罚抄几卷经罢了。”
  白青崖原只是强撑着应付他,谁知褚容璋竟冷不丁说出这么一番别有深意的话,他心内怦怦直跳,心念电转,猛地抬头看向褚容璋:“殿下……”
  褚容璋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自己主动坦白、弃暗投明吗?若真是如此,自己该先说卫纵麟还是先说沈三钱?自己与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必然不能对褚容璋和盘托出,那么说多少合适呢?白青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地挤出来一句:“殿下宽厚,臣、我感念……”
  “好啦,”褚容璋轻轻笑着打断了白青崖的话,“我说这话是为宽你的心,不是叫你谢恩的。”他亲为白青崖挟了一箸蟹黄面放在他跟前,“这是今秋最后一茬蟹了,我想着你小孩子家最喜欢这些稀罕物,便特地嘱咐人做了,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白青崖憋闷地住了口,他惊疑不定地想,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满肚子的话被堵了回去,他只得低下头尝了一口,那面劲道爽滑,在唇齿间一弹,蟹黄的鲜香便盈了满口。白青崖原本忧心忡忡的脸色都不由得亮了一瞬,脱口而出:“好吃!”
  褚容璋手持蟹八件,正取了笼屉中一只蟹来拆。见白青崖吃得香甜,也笑了:“螃蟹性寒,宜与黄酒同食,以免脾胃不和。你虽年轻,却也不可不注重保养,那瑞露酒暖身最好,今日允你小酌两杯。”
  白青崖撑出个笑来:“多谢殿下。”他心里有事存着,便没什么心思放在美食上,只是不由自主地琢磨那番话。到底该不该挑明了说,好对着殿下表一表忠心?心不在焉地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不同于以往那些火辣辣地呛人的味道,只一丝绵软的热意带着奇异的香顺着喉头而下,不多时,满腹都暖了起来。
  白青崖心里想着自己那一团污糟事,就着褚容璋递过来的拆好的蟹,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壶瑞露酒。他尚未意识到自己喝醉了,只是浑身轻飘飘的,耳边鼓噪,那些沉重的忧思顾虑都离他远去,唯有胸中涌动着一股热流,蠢蠢欲动地催促着他随心所欲。
  似近似远的温润嗓音响起:“青崖,停杯,你醉了。”
  白青崖偏头去寻那声音的来处,发虚的眼神好半天才聚焦。他怔怔地盯着褚容璋微蹙的墨眉,毫无征兆地鼻头一酸,两颗珍珠般的泪便从粉白颊边滚落。
  褚容璋微讶,瞧了一会儿,竟伸手接住了那两滴泪。
  酒意上头的白青崖全然没有注意到褚容璋的动作,他好似将自己满腔的悔恨心痛都化作了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也不出声,只盯着褚容璋默默哭泣,哭得那张美人面宛若被风雨摧折的花瓣,晕出一片淋漓的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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