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93)
狄其野此时要攻入雷州,就是从东北向西南方向下攻,如今北燕人心已散,穷途末路,狄其野认为大可不必执着攻城,如一把尖刀直直插_入燕朝心脏,擒贼擒王。
也就是从冶庚城到燕都之间画一条直线,只需荡平这条直线上的城池即可。
五大少听得热血沸腾,顾烈低头笑笑:“口气真大。”
狄其野挑眉:“主公,我的牙干净得很,保证没口气。”
五大少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顾烈不知该怎么接,干脆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狄其野很郁闷。
前几日,他被牧廉和姜延轮番秀恩爱秀了一脸。
先是牧廉找来,兴高采烈地跟师父报告自己找到媳妇的好消息。
当时狄其野打量着牧廉,陷入了本将军居然真的被这小疯子抢先一步的迷思。
牧廉全然不觉,还对狄其野夸主公真是人帅心美会关心人。
狄其野听完,怒了。
他顾烈要真是人帅心美会关心人,那怎么就光对自己装傻了?
牧廉还在给狄其野总结经验教训:“师父,我先前做的不对,没有为姜延着想,但是呢,我知错能改,所以还是把媳妇拐回师门了。阿左阿右和阿豹都很乖,改口叫了师嫂。”
狄其野一口茶好悬没呛进嗓子里。
都这么理解万岁?古代人有这么开放吗?
“我待会儿带他过来见您,师父,你可不要欺负我媳妇儿啊。”牧廉话音没落,就开开心心地兔子似的蹦走了。
哦嚯,谈恋爱还真长进啊,这心疼劲儿,还学会提前过来打招呼了?
狄其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酸溜溜地想。
酸气还没散,姜延就跟着牧廉进来了。
小疯子好不容易找了个伴,而且目前瞧着人还确实不错,狄其野怎么可能会难为姜延,只是状似挑剔地警告道:“你要是待这小疯子不好,本将军可是有仇必报。”
这就是不反对的意思了。
姜延看着牧廉傻笑起来,可惜他一笑就邪气四溢,看着怎么都不像个好人。而牧廉面无表情,眼神傻乎乎的,看着也是诡异。
狄其野一点都不想看人家甜蜜恩爱,赶紧赶人:“出去出去,别杵在这。”
结果姜延临走前,还特地一个人来见了狄其野。
“师父,”姜延单膝跪地,正正经经地随牧廉叫狄其野,把狄其野听得牙酸,“属下即将启程回燕都执行命令,我不在,请师父多多照看牧廉。”
狄其野一挑眉:“你意思是本将军平日里不照顾徒弟?”
姜延赶忙道:“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牧廉将将军与五位大人当作自己人,并不隐瞒什么,我担忧我与他之事被人宣扬出去,为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想必吃过这方面不少苦头,所以特地来找狄其野请求。
狄其野心内这么推测,嘴上却不饶人:“你的意思是,要他躲躲藏藏,和你做对地下鸳鸯?”
姜延苦笑:“将军何必这么说话。”
“你知道他并不在意这些,”狄其野心一软,也就放过了姜延,“就算谁敢欺负他,他自己就能报复回去,何况,还有我。”
姜延对着狄其野感激行礼,思及牧廉,目光一柔:“我怎么舍得?”
狄其野立刻嫌他腻歪,把人赶了出去。
姜延抱着来送行的牧廉感叹:“师父是个好人。”
牧廉骄傲地说:“师父是最好的。”
“那我呢?”
“你不一样。”
“怎么说?”
“师父是最好的师父,你是姜延。”
作者有话要说: *妙常冠是根据妙常髻编的,典出宋朝女居士陈妙常
第74章 星野血河
身后是一片火海, 火光只照亮了上空, 将铺天盖地的漆黑夜色衬得更黑。
脚下, 是血河。
浓稠的暗赤血河,从火海照亮的那方天空落下,有如银河沾满了血污倾地而来。
血河表层平缓无波, 只有行走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底下的暗流汹涌。每向前一步,都在浓血暗流的冲劲下走得越发艰难, 脚步也越发沉重。
顾烈紧盯前方走着, 前方看不见尽头,他却一步未曾停歇。
血河深度没过他的膝盖, 为了向前走,他每走一步, 都得将脚从浓血中用力抬起来。
水花轻响,一只细小的胳膊抱住了顾烈的小腿, 借力从血河底部挣出来,男孩漂在河面上,茫然的眼睛盯着顾烈, 问顾烈:“为什么你活着, 我却死了?”
顾烈没有停下脚步,在心中回答:我不知道。
“我的背怎么了?顾烈?为什么我的背都烂了?救救我,顾烈,你为什么没救我?”
顾烈咬着牙,心怀歉疚, 却只能继续向前走。
不能停下来,他是楚王孙,必须向暴燕复仇的楚王孙,他不能停下来。
男孩抱着顾烈小腿的胳膊像是没了力气,放开了他,漂在顾烈身后。
一双烧焦的大手和一双浮肿的小手同时抓住了顾烈,他们的力气比先前的孩子大上许多,死死抠入顾烈的皮肉中,养母面目狰狞地怒吼着:“都是你,没有你,我的儿子不会死,我的丈夫不会杀我!你就是个灾星!你们顾家就是因为你被灭族的!”
他们的力气也渐渐松懈,漂在血河中,跟在顾烈身后。
然后是一大一小两只烧得黄黑焦烂的手,他们拉着顾烈的小腿,那个女人苦苦追问:“孩子,我的儿子救了你,我还为你熬了鸡汤,你说过好喝的,你为什么要让你的养父杀了我们?为什么?”
……
顾烈跨出去一步又一步,无论如何,始终不曾停下。
不知走了多久。
火海忽然熄灭,血河寂静无声,突如其来的日光晃了顾烈的眼睛,让他不自觉闭了眼。
再睁开,所处之地不再是那条暗赤血河,而是一处简陋的空屋,自己正坐在地上。
木桌的阴影下,有悉悉索索的声响,顾烈警惕看去,却见一只瘦小黑猫,跌跌撞撞地向他走来,咪呜咪呜的叫着,眼看就要走不稳摔了。
顾烈伸手捧起它,黑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下一秒,顾烈掌中的幼猫脑袋歪垂,身体冰凉。
他眼前一黑,瞬息间,掌心中已是空空荡荡,仿佛那头黑猫从没有来过。
顾烈闭上眼睛,想要醒来。
他怀中忽然一重,夜息香在空屋中弥漫。
“顾”
顾烈没有睁开眼,他把怀里的人紧紧扣进胸膛,不让那个人继续说话。
他抱得太紧了,断肠匕的刀柄正好抵在他的心口,很硌,他一直没有放手。
最后。
他的怀中终究还是空了。
*
顾烈睁开眼,真正从梦中醒来。
他掀开衾被,穿好衣袍,走出帅帐,此时星野低垂,夜风还有些寒凉。
“主公。”
守帐近卫们行礼道。
顾烈点头,脚步不停,走近不远处的将军帐。
狄其野的私务杂兵也都是顾烈派给他的近卫,既然是近卫,那么他们的主子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顾烈,所以顾烈掀开帐帘往里走,并没有受到阻拦。近卫想提醒什么,但没来得及。
将军帐中,并没有狄其野的人。
顾烈环视帐内,不算那张铺得过于暖和的床,其实摆设算是十分简陋。
桌案上以只有狄其野清楚的顺序杂乱摆着堪舆图、地方志等等用具,除了被狄其野拿来当镇纸用的虎符,最特殊的也只是一支用宣纸卷起来的炭笔。
这样一个除了打仗什么都不在意的人,要多么百无聊赖,才有心去观察瓷器?
顾烈慢慢走出将军帐,问:“你们将军呢?”
“将军牵了无双去遛马。”
“他何时出去的?”
“不到半盏茶。”
“嗯。”
顾烈轻应一声,正要回帅帐,想起来多问一句:“他披了御寒皮裘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