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身败名裂(26)
宋却说到这里,李小五已经吓破了胆子,颤抖道:“你都看到了是不是?有人!那天晚上有人!”
宋却的描述宛若场景再现,饶是李小五心理素质过人,此刻也不禁毛骨悚然起来,仿佛在他杀人抛尸的那个晚上,旁边一直有双眼睛紧紧地窥视着他。
宋却通过各人的问话和性格,前前后后推敲了几遍才推敲出一个满意的版本,里边对于一些细节的描述其实带着点猜测,他也没有全然的把握,只是为了加强对李小五的打击。果然,被他说中多个细节后,李小五的心理防线溃败,惊恐之下说出的话,已经和认罪无异。
高凤林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此刻缓过神来赶忙让李小五签了认罪书。
困扰了高凤林许久的案件就这么解决了,李小五犯的是杀人罪,张麻子则是定的伤人罪,一个被关在牢中等待处决,一个罚过之后便放了回去。
高凤林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胡二家里走一遭,宋却道:“你便去一趟吧,不去的话你怕是晚上都睡不着。”
高凤林一想也是,问道:“你不去?”
宋却摇摇头,看上去有些怅然。
第34章 尸骨含冤(十)
高凤林去看过胡娘子和胡老娘后来找了宋却一次, 脸上的怅然和宋却之前如出一辙。
宋却请他坐下, 成碧去提了一壶热茶来。
高凤林忍不住长吁短叹。
宋却给他倒了杯茶,色泽莹润, 水色里泛着微微苦意。
高凤林喝了一口,被苦的五官微皱,有些不满道:“子授,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何唉声叹气?”
宋却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便低头一看, 结果对上了三双惊恐的眼睛,他一顿, 又若无其事地起身, 对高凤林道:“你去和胡娘子他们说了真相吧?”
高凤林点头,道:“胡娘子似乎是崩溃了, 哭的怎么都停不下来,我这个外人看着都不是滋味。”
宋却道:“能知道真相到底是个慰籍,起码她知道, 她相公是真的想要回头。这点或许在短时间内会让她更痛苦,因为是她劝的胡二回头。但时间久了,或许会是个安慰。”
这正是让高凤林跟着难受的一点, 他觉得自己带去的消息让事情更糟了,本来似乎已经排遣过悲伤的两个妇人又重新陷入哀伤的情绪里,像是抓着浮木一样,高凤林连忙问道:“怎么说?”
宋却道:“比起让自己的相公、自己的儿子背着不好的名声死去,现在这样的悲伤是一时的, 她们最后会想开的。破案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你揭开的真相是会让事情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
高凤林叹道:“所以你才不去。”
宋却苦笑道:“我虽然看的明白,但还是不擅长。人的情感是最难负担的。”
高凤林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这个县令初来乍到,很多事情是无从下手,这才东一榔头西一锤地抓几件事来做。葛主簿虽然任劳任怨,但涉及到关键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做派。王县尉年纪大了,眼见升迁无望,现在成天就是混日子,案件交给他我实在难以放心。我有心想请你帮忙,但是能给的只有一个师爷的位置。你也无需顾及我,若是要潜心读书,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受这个提议。”
宋却明显感到脚下的几位动了动,他对高凤林点点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你放心。”
高凤林将茶喝完,准备起身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咳嗽了一声,道:“还有件事,你是你嫂子要我提醒你的,你别觉得冒犯。”
宋却有些惊讶,拱拱手道:“梧桐兄请讲。”
高凤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脸都红了,要不是宋却没有妻子,这种话实在不该由他来说,把手伸到人家后宅里算什么大丈夫?
“夫人要我提醒你,世有五不娶,便是为了孩子,也该早做打算。”
宋却是真把这事给忘了,此刻也算一语惊醒,连忙道谢:“我如今难有长辈提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到这个,多写梧桐兄和嫂夫人的提点。”
高凤林十分不好意思,摆摆手就要走了,宋却将他送了出去,自己才又走回书房盘算这件事。
宋却是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续娶的,没道理为了一些姑娘的人生能过的更顺遂而毁了另一个姑娘的人生,同理,更不可能让他那个躺在床上的老爹去再娶一房妻室。但宋家女儿的教养又确实是个问题,他能教诗文讲经义,却不能代替一个女性长辈授予那些女儿家的私密事。家中虽有婢女,但到底不能代替正经长辈。
宋却回到书房的时候,刚刚蹲在桌下的三个已经正正经经站在桌前了,一看到他回来就垂下了脑袋,一个个焉头焉脑的样子。
宋却看了好笑,问道:“你们三个刚刚蹲在桌下做什么?”
宋淑看宋仪,宋仪看季筇,季筇,季筇没办法,只好看向宋却:“先生,我们来找书。”
宋仪也没让季筇一个人顶,有些不安道:“大兄,你说过我们也可以来书房里寻书的。”
钱氏被处决以后,家里的下人念叨过一阵,被宋却发现了以后,就没人敢再提了。但宋仪还是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钱氏那时说的话给他留下了些许阴影。
宋却并不常亲近他们,每日只有晨昏定省时能见上一见,偶尔还会抽查他们的课业。但宋淑和季筇都十分亲近宋却,连带着宋仪心里也生出了些孺慕,但他不敢靠的太近,怕被推开。
宋淑上前拉了拉宋却的袖子,怯生生问道:“大兄,可是我们做错了?”
宋却摸了摸宋淑的脑袋,宋仪和季筇都忍不住看着宋却放在宋淑脑袋上的那只手。
“书房里的书,你们自是可以取用的,记得和成碧说一声就是。但是下次别做钻桌子这种事了,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他话里带点严厉,神情却很温柔,这才没真的吓哭小朋友,把一个大的两个小的说了一遍,宋却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这才出门。
宋却把宋家族亲的情况探了一遍,这才寻到一个极佳的人选,宋老爷有一个堂妹,早年丧夫,膝下只有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儿。若是把这位堂姑接到家中赡养,有一个女性长辈,在外人看来,宋淑和宋悦容的教养问题也会好上许多。
宋却先和宋老爷商量了这件事,宋老爷想到了宋淑,起先不愿,宋却搬出自己的女儿来,宋老爷便不好反对了。宋老爷现在口不能言,心里十分没有安全感,虽然宋却很少直接忤逆他,但宋老爷并不想明着跟宋却对着干。
得了宋老爷的允许,宋却便上门去请这位堂姑母了,两家平时来往不多,宋却先是尽了礼数,方才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
说起来,其实是各取所需。宋却家中缺了个能坐镇的女性长辈,他堂姑这里母女俩相依为命,缺了个足够安全的立身之处,堂姑的女儿苏秀秀又快到婚嫁之年,能有宋却这个秀才堂兄做靠山是极好的。
宋却态度很好,并无居高临下的施舍之意,纵然看穿母女俩的需求,亦是端端正正地做出请求。
宋姑母没有犹豫太久,看了眼面容清丽的女儿和她身上朴素的衣着,最终还是答应了宋却。她看宋却眼神清正,给的理由也十分真实,又想自家实在没什么值得图谋的,不如赌上一赌。
宋姑母要了三天时间整理行囊,时间一到,宋却便亲自来接人入府。宋姑母和苏秀秀一进厅堂,便看见宋老爷瘫坐在正上方,下首坐了一串孩子。
宋却轻声解释道:“我爹身体有恙,并非刻意失礼。”
宋姑母之前已经听宋却提过,此刻也没有露出太过吃惊的样子。
宋却带着宋姑母和苏秀秀先见过了宋老爷,才开始介绍几个孩子。宋仪站在最前面,宋淑站在中间,成朱抱着宋悦容站在最后,眼见着他们该见礼的都见礼了,宋却问道:“筇哥儿去哪了?”
成朱道:“季小哥说是有事出去了,没说是什么事。”
季筇一向心细,有事出府都会把去向交代的清清楚楚,这次却没说,显然是随便找个借口避出府去,怕他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
宋却心里叹口气,也知道他一个人生活患得患失惯了,想要在短时间里去掉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是不容易的。他对宋姑母和苏秀秀解释道:“季筇小兄弟先前与我有恩,如今住在府中,他爹生前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举人,季筇像他爹,天资聪颖,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今天这会儿他刚巧有事出门,你们日后见了便知。”
宋却这么一说,两人便知道这位季筇小哥在他心里份量颇重,自然也就明白该采取什么态度。
宋却早就为宋姑母两人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此刻该见的也见了,该走的礼也走了,便让人帮着宋姑母将行李收拾起来。
已有的下人宋却不会特地辞去,断人生路,但他本来就觉得宋老爷有些太过铺张,自然不会再添下人。宋老爷那边四个婢女不能动,宋却本想将成朱、成碧拨一个过去,但两人都不愿意,惊慌的好像他不是在搞人事调动,是要辞退她俩一样。宋却无奈,最后只好把原本照顾悦容的小丫头拨过去,让成朱去照顾悦容。
季筇数着时间回府,去见宋却的路上碰到了成碧,成碧端着一盘宋却让她留给季筇的点心,一见他便笑了:“你倒是回来的巧,这是少爷留给你的,快来尝尝。”
季筇人小嘴甜,府里的几个婢女都喜欢他,一向沉稳的成碧见了他也会开两句玩笑。季筇不像刚来府中那么拘谨,捻起一块糕点吃了,才问道:“先生在书房么?”
成碧点点头,又小声叙述了一下下午的场面,道:“少爷没把你当外人,你这样伤少爷的心呢。”
季筇抠了抠手心,抿着嘴不说话。成碧见他这样,道:“好了好了,你快去见少爷吧,这点心是要我送到你房里,还是送到少爷那儿你们边聊边吃?”
季筇道:“成碧姐,我来吧。”
他接过糕点盘子,快步朝宋却书房走去。
宋却对他好他知道,但他时常感到惶恐,不敢心安理得地受下。季筇站在门前迟疑了片刻,有些不知道该和宋却说什么。
倒是宋却发现了站在门外的季筇,道:“筇哥儿,站在那做什么?进来。”
季筇期期艾艾地走到宋却面前,宋却只字未提白日的事,反倒问道:“怕不怕尸骨?”
季筇愣了一下,木呆呆地摇头。
宋却笑道:“那你明日起随我一起去为梧桐兄排忧解难吧,当我的小跟班,可好?”
季筇反应了会儿,才明白宋却话中意思,连忙点头,脸上忍不住带出个笑来。
他喜欢读书,但这样心不安理不得地读着书,并不如跟在宋却身边让他快乐。
第35章 尸骨含冤(十一)
家中事处理过后, 宋却再无后顾之忧, 带着季筇就走马上任了。
师爷本来是要辅佐县老爷,充当幕僚之职的, 高凤林却直接让宋却负责案件的审理。这本应是属于王县尉的职权,但王县尉也乐得只管治安,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通过了。
宋却当值, 身后总跟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像小尾巴似的。起初大家还有些大惊小怪, 时间久了,要是没见着还要问上一句。
差役小丙是从临县新来的, 机缘巧合下又干了和从前一样的活计, 本以为是驾轻就熟,结果发现大有不同。
县中一富户离奇死亡, 小丙几人连同苏仵作奉命勘察现场,带回尸首。小丙匆匆看了几眼便想上前抬起尸首,却被前辈呵斥一句, 只见苏仵作和几个前辈在地上量来量去,好像在量尸体与四周物件的距离。还有人在一旁记录尸体的朝向,倒在床上的姿势等等, 事无巨细,详尽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