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有偷偷学习(66)
“你可以继续闹,我也可以把这几段视频发网上。”季屿丝毫不为所动,仿佛面前不是一个难缠的老太太,而是什么易解的题目。
他垂下眸,声音淡淡,“让网友们看看到底是谁欺负人。”
老太太登时被噎住了。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也经常刷短视频什么的,知道现在的网络有多发达。一旦这事儿传到网上,搞不好不止她,他们全家,包括儿子女儿小孙子都可能会被网暴。
“不让就不让,还搞这些玩意。”老太太害怕了,强撑着面子唾了一声,拎着手里的包就想往后走。
脚步刚迈开,就被季屿叫住了:“道歉。”
老太太刚想说凭什么,就见他朝自己晃了晃手机。
招数不怕老,有用就行。
老太太铁青着脸,在原地吭哧半天,到底还是咬牙扔下一句:“对不住。”而后趁着公交到站,几步跨下了车。
季屿关掉没点开录制的相机,收起手机,随着人流一起往外面走。
恍惚间,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季屿回过头,就见刚刚他帮了的那个男生抓着拐杖,一边起身一边说了什么。但耳机里的声音太大,他并没有听清。
大概是道谢什么的吧。
季屿冲他笑笑,没多想,直接下了车。
那天他在班级里抄了黑板报;吃了顿胡老师请的肯德基;还收到了宁乐彬送的、他心心念念很久的练习册。
公交车上发生的事就像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轻而易举便淹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从此没被想起过。
原来那个男生是岑景淮。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遇到过。
季屿怔怔地走下车,在公交车牌旁站定。
重生后,两人相处的细节不停在脑海闪过,季屿恍然。
怪不得这辈子的第一次见面他那么热络,怪不得他对自己那么好,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么……
他看着微信界面。
刚刚想事情没注意,岑景淮已经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年年有鱼】:你在哪?
【年年有鱼】:回学校了?定位发我,有事跟你讲。
【年年有鱼】:我在你们班门口[图片][图片]
【年年有鱼】:不理我了?
【年年有鱼】:小屿?
季屿深吸了口气,那么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季屿低下头,定定地注视着脚下。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小树林,而小树林里被岑景淮埋过一对钥匙扣。
第一次见面则是在公交车上,那么这下面会不会也有什么?
季屿心脏咚咚咚跳了起来,手心也抑制不住地沁出了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紧张了起来。
顾不得外人的眼光,季屿飞快跑到学校小花园,拎起里面的小花锄,直接蹲到公交站牌下面就开挖。
好在这会儿是十年前,容城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翻新。公交站牌仍旧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绿色牌子,而不是像大城市一样,有大屏幕有坐凳,面积非常大,实实在在是一个站点。
不然他就像是想挖,也不知道从哪里挖起。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学校了。只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奇怪地看季屿几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季屿浑不在意,握着小铲子绕着站牌不停地往下挖。
然而他好像猜错了,十分过去了,坑已经很深了,却什么都没挖出来。
没有么。
季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失望也有释然。
他又一铲子挥下去,因为心不在焉,落下的方向有点偏了。正懊恼着,铲子尖却陡然一顿,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季屿浑身一震,忙点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强光之下,盒子的一角清晰地显现了出来,跟小树林里埋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不受控制开始颤抖的手,一点一点将盒子挖了出来。
十年过去,不出预料的,盒子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湿润的泥土,好在还没有完全塌陷。
季屿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抱着盒子去了小花园。将花铲放回原位,这才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慢慢地、无比珍惜地掀开了盒盖。
跟小树林那个盒子的光华璀璨不同,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个胖墩墩的绿色小鱼玩偶。
看起来又萌又可爱。
只不过在地下放置的时间太长,身上的颜色已经有些斑驳,尾巴那里还秃了一块。
季屿轻轻抚摸着软乎乎的小鱼,鼻子酸酸的。
岑景淮埋这些东西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鱼的肚子,正想要把它拿到路灯下仔细看看。一道机械音忽然响了起来——
“毕业快乐,季屿。”
季屿愣住了。
小鱼居然还会发声的吗?
除了这个它还会不会说别的?
季屿正想要再戳一下,肩膀忽然被揽住了。紧接着一只大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扳了过来。
岑景淮含笑看着他:“回去做卷子?”
季屿微微偏过头没说话。
岑景淮又问:“为什么生气?”
季屿还是没说话。
“刚刚在包厢里我没撒谎,”岑景淮摸了摸他的脸,莞尔,“我初吻确实不在了。”
季屿呼吸一窒,半晌闷闷地“哦”了一声,扭头躲开他的手:“随便你,我要回教室了。”
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
刚迈开步子,手腕就被攥住了。
岑景淮手掌用力,重新将他拉了回来。
“傻子,”岑景淮捧起他的脸,含笑看着他,“除了你我还能谁接吻。”
什么?
怎么会是自己?
而且他这是什么意思……
季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下一秒,熟悉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第50章
这声迟到十年的告白, 到底还是跨越了两辈子,传到了该听的人的耳朵里。
原来他没猜错。
岑景淮喜欢他,真的喜欢他。
怪不得。
季屿眸光颤动, 用手指细细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眼圈倏地红了。
怪不得上辈子出车祸时, 明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是他、最危险的是他,活下来却也是他。
是岑景淮,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你……”季屿吸了吸鼻子, 正沉浸在感动中不可自拔, 手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他低下头, 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玩偶就已经被岑景淮生生用蛮力扯了过去。
“这什么玩意?”岑景淮咬牙, 那模样看起来恨不得把这条小鱼生吃了。
万万没想到,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 下一步就是水到渠成的告白。他连怎么说、在哪里停顿都想好了, 却被一条鱼抢了先。
这上哪说理去?!
岑景淮微笑:“这破玩意谁送的?”
季屿:“……”
啊这, 要不要说呢,就是你送的啊。
季屿目光奇异地看着他, 没吭声。
岑景淮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了正宫的体面, 没当场跟假想中的情敌开撕。只不过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子茶味儿。
“掉色的玩偶也送得出手, ”他嗤了一声,“随便在哪捡的吧?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像我, 要么不送, 要么就送精心订制的。”
季屿:“……”
啊这啊这, 还跟自己拉踩上了。
季屿无奈,将小鱼玩偶抢回来, 珍惜地摸了摸:“别瞎说,不是谁送的,这就是我自己的东西。”
岑景淮信他才有鬼。
毫不夸张地说,就他们的关系。季屿有几条内裤、都是什么色的他都一清二楚。如果这条鱼真是他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季屿对他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