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144)
李崇陪着他坐到了湖边小亭中,他不由得看向湖水眯上了眼睛,微风吹过格外惬意,忍不住舒展了手臂:
“嗯,这晚上出来走走是舒服。”
张冲上前给这二位上了茶,天暖了宋离也是喜欢出来走走的,有李崇相陪他自然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满意:
“在宫内是不是觉得闷得慌啊?”
听了他这话李崇立刻看了过去,一双清亮的眸光中都被晚霞映的暖了几分:
“怎么?想带朕出宫啊?”
宋离一手执起薄胎茶盏微微抿唇笑出声:
“哪用臣带陛下出宫?下月初便是春猎了,陛下骑术也该练练了。”
李崇忽然睁大了眼睛,杯子一下被撂在了桌子上,挥了挥手就让身边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他立刻趴在了桌子上,乌黑的眼珠定定瞧着眼前的人:
“怎么没提前和我说啊?这,这我之前的骑术如何?”
宋离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原来的李崇骑术如何:
“尚可吧,从前陛下嫌骑马磨的腿根疼,并不十分喜欢骑马,也只春猎的第一天会下场,只是...”
李崇听他犹豫立刻搬了椅子凑到了他身边,爪子当下就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只是什么啊?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宋离瞧着他的模样很像福宝着急去吃食的模样,眼角的纹路都柔和下来:
“只是春闱第一日你难免要射箭,不过好在陛下从前也不善此道,这几日不若让魏礼到宫内的校场教教你?”
“肯定要教教我啊,就午后吧,午膳后还暖和,我去练骑射,你也能去陪我。”
虽然现在日日和宋离住在一起,但要真的细算起来,他们其实见面的时间好像都还没有从前宋离在朝中的时候多,晨起他早朝起来这人还睡着,中午也只有午膳的时候能见到,下午他还要去议折子,也就晚上能说说话。
他恨不得多些和宋离在一起的时间,宋离自然什么都应他。
后日这天是殿试的日子,按着往年的规制,这一日黎明时分天将亮时二百多名贡士便由礼部的官员领进宫,于建极殿殿试,这一日适逢休朝日,黎明时李崇也未曾起身,陪着宋离在榻上。
宋离今日哪睡的着,早早便醒来了,只是晨起头晕的厉害,李崇不准他起身,只扶着人在迎枕上靠一靠。
外面的天色有些不太好,阴沉着,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没一会儿的功夫,建极殿那边的钟声便传了过来。
“这是开始了?”
天色不好,宋离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会儿总是觉得胸口憋闷,他提了一口气才开口:
“是,贡士入殿,由主考官点名,待点名结束才能鸣钟散卷,此刻你那策问的试题便已经发下去了,殿试一日,日暮交卷。”
李崇听他声音有些虚喘,立刻抬手抚上他的心口:
“是不是有些胸闷?”
宋离确实有些胸口不适,呼吸有些不畅,眼前这会儿也是阵阵发黑,他直觉要遭,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眼前便渐渐黑了下来,李崇瞧着他闭眼忍耐就知不好,宋离怕他担心,还是摸索到了他的手握住:
“你别怕,我有些瞧不清楚,缓缓就好,可能是要下雨了,有些闷,没事儿的,雨下下来就好了。”
李崇知道他这是又看不见了,他附身和他贴了贴脸又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心都被揪揪着:
“难受的是你,你还安慰我,正好今日不用早朝,我陪着你,等殿试彻底结束,我就有理由宣许安进宫了,到时让他好好陪你两日。”
宋离感受到了他小心又心疼,身上虽是不舒坦,但是心里却一直和暖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用你们老陪着。”
李崇将人连着被子拥在怀里,听着身边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还是开口:
“明日你还是别去阅卷了,连着两日你哪受得了?”
这殿试同会试不同,会试考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和策问,卷子由春闱的十八名主考阅卷。
而殿试只考策问,只考一日,这卷子也不再由那十八名考官阅览,而是由皇帝亲派朝中重臣八名阅览,各加五种标记,最后得圈者最多的二十份考卷再交由陛下亲阅,点前三甲。
宋离官居正二品,也曾是先帝托孤之臣,折子都看了多年,李崇钦点他做阅卷官朝臣也说不出什么错来,所以宋离之前便想着由他参与阅卷,这样他定能提前看到那呈送御案的二十份考卷,回来再与李崇细说,也好让他心中有数。
宋离握了握他的手:
“我没事儿的,这些日子看不见的时候也并不频繁,都是在晨起的时候,没关系的。”
“不是只怕你看不见,看折子是个辛苦活,遑论是那些个密密麻麻的卷子了,你现在也受不住累,都是因为我...”
李崇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宋离抬起了手,他立刻抓住:
“怎么了?要什么?”
宋离顺着他的声音抬手摸到了他的脸上,毫不客气地捏了一下,把皇帝陛下的腮帮子都捏起来的一些:
“这等话不准说了,两日而已,哪就累死了?”
李崇听了这个字立刻呸呸呸几下:
“别胡说,嘴上没个遮拦,去不去的得看你明日状态,若是还和今天一样不舒服,这门你都别想出去。”
或许真是因为陛下这话,今日的宋督主格外的乖巧,让在榻上多歇一会儿就多歇一会儿,让喝药喝药,让睡觉睡觉,看着李崇心里都直痒痒。
中午的时候雨确实下了下来,李崇看着这天吐槽:
“怎么一考试就下雨啊。”
雨下下来天反倒是没有上午闷的厉害了,宋离也舒坦了两分,晚上更是早早便躺下了,李崇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明日是非去不可了。
第二期起身之前李崇还是隔着被子熊抱住了里面那人:
“都是因为我文盲才要你受累的,好愧疚啊。”
宋离刚醒,发髻还散乱着,就被人抱了满怀,眼角却顿时溢出了笑意,抬起手揉了揉李崇的头发:
“愧疚什么?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难得有用到我的日子,听话,别胡思乱想的。”
胸前的大脑袋点了点,他抬头仔细瞧了宋离的脸色,比昨日清晨是好了不少,和往常差不多:
“眼睛如果看不见不要怕,便说心口不适,顾亭就在侧殿候着。”
宋离在朝堂这么多年,这样出门被人唠唠叨叨嘱咐的时候倒是极少数的。
李崇今日点了岩月礼,葛林生,陈文景,阎毅谦,宋离,会同两位大学士一同阅卷。
清晨时几人同时到了文渊阁,宋离也和几位大人见礼,在朝中直廷司的名声虽然不好,厌恶宋离的人也不少,但是眼前这几人却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几分交情。
阎毅谦自不必说,是最清楚宋离底细的人,此刻见他前来也细瞧了瞧他的脸色:
“督主前些日箭伤可好些了?”
宋离回礼开口:
“好多了,多谢王爷挂怀。”
岩月礼也出声:
“箭伤还是要小心养着些,不然日后天色不好都要遭罪。”
前些年内阁在王和保的主持下和宋离斗了多年,但是岩月礼在内阁中却从不曾和宋离交恶,甚至年节之下也会背着人备着些薄礼由管家送到宋离的府上,这些往来朝臣不知,但是同为阁臣的葛林生却是清楚的。
王和保执掌内阁期间,岩月礼作为先帝旧臣和宋离这个先帝临终前指定的顾命大臣之间一直有些微妙的关系,当年岩月礼递上的折子,在宋离那里过的概率极大,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
几位朝臣一同进了阁中,两百多份的卷子被平分下来,平均每人两日要看30份卷子,好在殿试的考卷都不长,只有一千到两千字,只是这毕竟是殿试的卷子,人人都看的极为认真用心。
阅卷就在建极殿前的文渊阁,离李崇今日议事的御书房不过百步的距离,眼看着午膳的时间到了,张冲便瞧着自家陛下目光频频透过窗子看向文渊阁的方向,便知道他是在想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