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年集摊位穿成庶子后(171)
苏蓉。
这个敢爱敢恨甚至为了孩子敢逃离晋南王直接北上和燕文帝求助的女人。
时柯对她的感官复杂,但此刻却也不由有种大仇得报的欣慰和释然。
只可惜这对母子早已见不到仇人失势,挫骨扬灰的场面,不过他还有时间来一场祭祀。
正好要在家中养伤,按照这里的习俗找道长大师一类做个法事?
思绪如潮翻涌,时柯很快收敛外露的情绪,郑重向张成道谢。
城门已关,此刻不宜出发,翌日一早,他的车队与张成带着的人一并入城。
即便是张成这一进一出也要看路引,能让城门士兵不敢仔细查验的怕只有当今圣上和锦衣卫驾贴。
张成带着的小太监态度倨傲抵上内务府总管和时柯时布政使两份路引,惊得人瞌睡虫一点也无。
前者得罪不起,后者不是一般人。
每年回京述职的大人颇多,甚至连太子都见过,但时大人不一样,这位除了文气足还有财气!
守城士兵面色严肃,手指忍不住在时柯路引上多蹭了几下,才把这张边缘发亮甚至起毛边的路引归还。
小太监:“……”
小太监第一次见这操作,面露讶异,接过之后也学着守城士兵的动作偷偷蹭了几下,恭恭敬敬地还回去。
回府第一时间写了折子让张成带去,其他人还在观望时,下午燕文帝就传召时柯入宫,令消息灵通之人不由眼红。
多少人回京述职的折子都在那儿压着,百八十年不见来人看一眼,这时柯一回来,燕文帝是第一时间派人去接,谁看了心里都得上杆秤重新掂量他的位子。
宫墙重仞,庄严肃穆,时柯每次步行穿过宫门,像是行进在囚笼当中,而他眼下要去见这其中最为尊贵之人。
“微臣见过陛下。”时柯还没跪下叩拜,当即被燕文帝叫停。
“岁寒免礼,快来坐,就等你来了。”燕文帝迫不及待地免去问安环节,连声让人入座。
时柯这才抬起头来往前一看,不大的小亭子里挤满小朝会上的人,太子坐在燕文帝身边,老王爷正乐呵呵招手让他过去坐。
时柯:“……?”
这是做什么?他回京述职不是给燕文帝做报告吗?多出来的这些人又算什么?评委吗?
相比在场的人,他掩饰情绪的功夫根本不算到家,一脸茫然费解的模样逗笑了在场的人。
时柯木着脸坐到老王爷身边,左手边是冯浩,他曾经的会试主考官,见面要执弟子礼的。
左右皆是熟悉的长辈,他坐在两人之间顿时有了底气,腰板都比往常要硬。
自然,时柯本身能力足以让他理直气壮地坐在这里,接受燕文帝的问询。
调笑的氛围过后,燕文帝脸色一正,“先说那群豪强,折子里的内容总有限。”
言下之意,说点不一样的,别那么拘束。
时柯条理清晰一一陈辞堂上,从调查取证到如何安排,从清查土地和隐户到雷厉风行清算,桩桩件件清晰无比。
最后,时柯抿了一口茶,为此事做个了结,“土地从来都是世家豪强敛财的手段,其二便是印子钱。后者依附前者大行其道,虽从行为上看在进行商业活动,本质仍旧是侵吞土地,占有更多的基本财富。
“陛下可以想象,一个家族深耕数十年,用半数金银去购买土地,另外半数则是从事其他商业行为。不需要多长时间,仅仅三代人就能让土地从十亩增加到几百亩,地越来越多,即可从平民一跃成为士绅。有了大笔财富,就能培养后代,再经过三代人可参加科举入仕,短短百年间就能成为士人,此刻就能免除赋税。
“平民百姓家日复一日地在土地上耕耘,一年下来能存一两银子就是五谷丰登,顺风顺水的好年景。与此同时,还得撞上清水衙门。一旦年景不好,百姓流离失所,无人耕耘,朝廷无法收购粮食,再加赋税,极易民变。”
听到这里,各有心思,也大概明白这位紧急上位的布政使若是再待下去,怕是要对土地税收下手了。燕文帝却在此时话音一转,问起“西征”之事。
时柯:“……”别人不知道就算了,您还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您跟前的大儿子惹的事,还要找他善后。
燕文帝低头喝茶,假装没有看到时柯瞥来的眼神,他想听听商队出关的来龙去脉,以此考虑对邻国的态度。
时柯喝完斟酌着如何提起,因为这事儿就是一个字,“莽”!仗着自己实力强,直接炮火洗地平推就行了。
他总不能说您儿子脑袋一热,带上八成守城精英和十成火.药直接冲进别人家几顿打服了,还趁机要挟土地和战利品吧?
如何给未来顶头上司的行径遮掩是合格的下属应该做的内容,但是时柯只想阴阳怪气输出一顿被迫留守后方计算后勤的怨气。
时柯露出标准假笑,如今已经身为太子的荣亲王后背发凉,忍不住斟一盏热茶灌下去。
“殿下勇猛无畏,破边关之敌,立不世之功。”时柯洋洋洒洒夸了一顿,四六骈文,辞藻华丽。
可太子越听越不是滋味,怎么说都不像是夸他,反倒像告状。
时柯慢吞吞地收尾,“若夫火力不及,时已殆尽,或推至洋夷之地。”
众人:“……”
太子:“……”
燕文帝:“……”
行了行了,听出来你在不满了。
不愧是老狐狸,没一个露出异样神色的。时柯可听说太子受到不少弹劾,就差叫嚣着废黜太子,另立新储。
输出一顿怨言,时柯方才提及关于租地和商队出关之事。
他语速不紧不慢,娓娓道来,“租地只是手段,商队出关才是重中之重。”
“关外情况巨变,我等知之甚少,动之以情不堪用,唯诱之以利,方能见得真面目。以交易内容推测当地实力,虽不及十分,倒也能推测出七七八八。通过交易中的蛛丝马迹探求小国的实力,还能借助商队调查当地路线和防护。
“另外,与之前提到的土地兼并有关。强势打强世族豪强兼并土地将会引致矛盾,此刻急需另外的渠道获取足够的利益。逼迫对方放弃土地,一则可安置平民百姓,平衡地价。二来也是让人不得不投入商队之中,伴随高风险的同时攫取利益,方便后续展开商业税收。”
这是离开土地之后的另外一种压榨方式,当然说不上谁好谁坏,只是暂时打破边关的土地兼并局面,稳定边防,具体细则还要看今年商队归来后的表现。
燕文帝听得很是认真,他最喜欢时柯的一点是,对方敢想敢做还能做,打破当前的桎梏开拓新方式。
几年下来,游刃有余的处理方式让人恨不得将户部扔给他,看年底能不能翻倍收获。
可惜,身体不好。
燕文帝想到这里,看了看日头道,“众位爱卿想必有了念头,关于岁寒提到的两件事,改日上道折子来,今日便到此为止?”
剩下的事情都是家事,其他人听不得,而且他看出来时柯还有话藏着掖着没说,还是先让人都退下,他们两个再聊聊。
众人:“……”
他们想听后半截啊!
在座的起码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臣,不是燕文帝的长辈就是和他一块治理天下的心腹,听到这话,一个个露出无语凝噎的表情。
但燕文帝说的还挺有道理,各自心中思量无数,只差提笔落墨上书一折。
于是纷纷起身告辞,连太子都长舒一口气,显然是有了腹稿要仔细琢磨。
现在这亭子里只剩下时柯、燕文帝和几个不远处的小太监听候命令。
时柯心底做好准备,他料想接下来要聊的是晋南王,已经准备好用什么态度面对,熟料燕文帝等人一走,带上时柯去用膳。
时柯:“……”
用完晚膳,燕文帝才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他眼中竟有些怜悯与舍不去的慈悲,“岁寒。”
烛光荧荧,暮色深深,时柯起身行礼坚声道,“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