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法医小姐(194)
“是底下的工厂又给你脸色看了?”林又元咳了两声,接着道。
林舸唇边照常挂着谦和的笑意。
“没,我初来乍到,员工不服也是常有的事。”
林又元病重,公司的事务都相继交给了他和几个高管,这些高管都是景泰元老,在公司里根基深厚,尤其关务部几个人分别把控了景泰旗下工厂的进出口渠道,没有林又元的签字,这药就无法大规模地生产出来,更别谈出库远销海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眉顺目,恭敬地紧。
林又元捂着唇咳了几声,示意管家拿了一份文件过来。
输液那只手颤颤巍巍地拔开了笔帽,林又元按着纸,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帮我做事,总不能亏待你……咳咳……”他把签好的文件递到了他手里。
“你拿去公司,从明天起,你就是集团副总了。”
林舸推辞着:“这……不妥吧林叔,帮自家人做事有什么亏待不亏待的,厌厌不在了,我帮您是应该的。”
林舸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没能逃过林又元的眼睛,同样,提起林厌时,林又元脸上浮起的悲痛也没能逃过他的观察。
两个人聪明人在悄无声息地交锋。
林又元剧烈咳喘了起来,林舸起身替他拍着背,俯身的时候看见他头顶稀疏花白的发,心中还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林舸和他父亲长的像,一样的剑眉星目,俊朗非凡,脾气也是一模一样的温和,如果没有后面那些事的话。
林又元忽地有些感慨起来。
“你也说了,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林舸盯着他斑白的发:“叔,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舸自打有记忆起,就没有见过父亲,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母亲和这个名义上的叔叔。
母亲要他乖巧,要他懂事,要他听话,要他不许吵闹。只有林又元会给他买玩具枪、飞机、坦克、大炮等等一系列男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陪他一起玩,甚至把他驼在背上心甘情愿当马骑。
幼年林舸的高尔夫技术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那些肮脏龌龊的事的话,他和林又元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听他这样问,老人笑了笑,眼底似有些怀念的神情。
“你爸去的早,我照顾你们母子是应该的,对了,你妈呢,最近身体怎么样?”
提起妈妈,林舸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忍彻底消失殆尽。
他把病床摇下去,替他掖好被子。
“好多了,等能下地走路,我们就一起过来看您,您别操心,养好自己身体才是。”
探视时间要到了,他说着拿起那份文件起身告辞:“那我就先回去忙了,改天再来探望您。”
林又元点点头,管家又给戴上了氧气面罩。
等他走出走廊,金夏手里拎了个饭盒,正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过来。
“少爷。”
几个下人路过他略微鞠躬。
金夏脚步稍顿,也对他点头致意。
“林少又来看老爷啊,真是有孝心呢。”
林舸唇角含了恭谨的微笑,把袖子里的试管塞进她手心里。
“应该的,婶娘天天给叔叔做饭送饭才是真的辛苦,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金夏点头,两个人相继离开。
等走到拐角,金夏吩咐佣人:“都下去吧,老爷喜欢清净,我自己送进去。”
“是。”下人们低眉顺目离去。
金夏打开饭盒,站在监控摄像头死角里取出了那只蓝色试管,咬咬牙狠心拔开了塞子,一股脑全撒进了粥里,拿勺子搅合均匀,深呼吸了一口气,笑靥如花推开了病房门。
“老爷,我来给您送饭了。”
***
宋余杭每天下班后都会在欢歌夜总会附近蹲守。
她抽完一包烟的功夫,要等的人出来了。
她踩灭烟头,起身迎了上去,撞了一下那人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
肥头大耳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指着她的鼻子骂:“给……给爷小心一点!”
宋余杭点头哈腰赔笑,等那人走远,一摸兜里的会员卡,唇角就有了笑意。
她又回到路边,郑成睿他们早就在车里等着了。
她把卡递过去:“怎么样,能复制吗?”
郑成睿拿起来看了看材质,见上面有条形码,轻轻弹了弹,打开了电脑。
“我试试吧。”
他一边复制磁卡内容的时候,段城趴上了前排座位椅背。
“宋队,咱们来这种地方干嘛,该不会也是……”
即使她不在市局工作了,段城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
没等“寻欢作乐”这四个字脱口而出,方辛一把把人拽了回来。
“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肯定是为了查案。”
宋余杭指尖敲打着方向盘,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
“没错,但具体查什么你们就不要问了,也是为你们好。”
段城嘀咕着:“你这么说,林姐也这么说……”
话音未落,又被方辛拍了一巴掌,使了个眼色给他。
宋余杭闭上嘴不说话了,笑容也消失了。
一行人正在尴尬期间,郑成睿把原卡片递回给了她:“宋队,这条形码我已经复制好了,但打印出来还需要时间,这样吧,我带回家今晚加急弄,明天还是在这里碰头然后给你。”
宋余杭想了想:“成,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郑成睿阖上电脑,准备下车走了,段城却还在瞅着窗外霓虹闪烁。
“好热闹啊……”
欢歌夜总会门前人来人往的,确实热闹。
宋余杭看着手里的卡,再看看他们。
“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瞧瞧?”
几个人眸中一亮,纷纷点头应允。
一行三人径直来到了门前,方辛在车里候着。郑成睿戴上了帽子,装作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由宋余杭和段城扶着跌跌撞撞往里走。
“您好,请出示一下会员卡。”
宋余杭把卡片递了过去,对方贴在机器上刷了一下,验证通过,但侍者还是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
郑成睿身高体型都和刚刚离去的那个男人极像,唯一的变数是他的脸。
对方走上前来,似想看清他的面容。
“李先生怎么又回来了?”
段城一把把人搡开:“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们老板想来找乐子你们管得着的吗?!还是说不欢迎回头客啊,行,我们走就是了,老板——”
宋余杭也架起了郑成睿的一只胳膊。
“老板,我们走。”
门口穿黑色西装的另一个侍者见势不妙,赶紧跑了过来把人拦住。
“李老板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哪有不欢迎之理,里面请里面请。”
“这还差不多。”
郑成睿全程装醉,由两个人扶着往里走,段城特意选了一个灯光昏暗的半包围势卡座把人放在了沙发上。
宋余杭打量着欢歌夜总会内部情况,发现别有洞天。
楼层不高,总共只有两层,但这么长的走廊仅有一条螺旋状的楼梯,无论上下都要经过那里。
她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只要站在二楼上就能将整个大厅一览无余。
大厅里铺着柔软的地毯,中央是舞池,放着悠扬的音乐,红男绿女穿梭其间。
进门不远处就是一个吧台,她刚刚经过那里的时候,往里瞥了一眼,发现墙上还挂着营业许可。
冯建国说裴锦红是这家娱乐会所的老板娘,而裴本人又是来往中缅两国的掮客,那这营业许可又是谁给发的呢?
宋余杭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落座立马就有侍应生递上菜单:“先生您好,喝点什么?”
段城一看那菜单上的金额顿时吓得腿脚发软,最便宜的一杯柠檬水都要一千八百八十八。
还是宋余杭面不改色心不跳:“暂时不用,我们老板醉了,来杯白开水。”
侍应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按照吩咐去了。
宋余杭看一眼舞池中央还设了歌手的座位,又把人叫了回来。
“一会谁唱歌?”
侍者恭敬道:“一会是芳芳小姐,先生喜欢的话,可以花两万八选择您喜欢的曲目。”
……
我的个娘嘞,还真是天价贵得离谱。
段城暗暗咂舌。
宋余杭唇角也抽了抽:“……不用了,那你们……那个,那个‘红姨’会出来吗?”
侍者颇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宋余杭坦然道:“我们老板慕名而来,不管花多少钱,总是要见一见的。”
侍者这才松了一口气,摇头道。
“抱歉先生,‘红姨’不见客。”
还挺神秘的,看来一般的渠道是无法见到此人了。
宋余杭点点头,侍者离去后不久,那个叫“芳芳”的歌女就从楼上下来了。
宋余杭盯着看了一会儿,放下玻璃杯起身:“我去下洗手间,你陪着老郑,小心一点,十五分钟后我要是还没回来,你们就撤。”
段城点点头,和她对过表,宋余杭便独自离开了。
一楼是舞池和卡座,吧台旁边有散台,服务生数量很多,差不多三五步一个,每个人都西装革履,文质彬彬,耳边都挂着耳麦,腰后别着对讲机。
宋余杭一路走去,遇到的每个人都热情有礼,这个地方看上去富丽堂皇,进行的也都是正常的营业活动,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