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表小姐(49)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跟着苏子墨惊喜交加的声音,“生了,是个女孩!”
钟鸣早就准备好剪刀,剪掉脐带,用布裹了,抱在手里,跟苏子墨对视一眼,两人一般心境,感动之余眼中泛起泪光。
苏子墨道:“快抱给冯姨娘看看。”
钟鸣抱了婴儿到冯姨娘跟前,冯姨娘疲惫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苏子墨看着这一幕甚感欣慰。
突然响起夏荷慌张的声音:“少奶奶,不好了,出血了!”
第九十九章 认女
大夫赶来时,终究晚了一步,冯姨娘出血过多,已无力回天。
苏子墨刚刚经历了亲手迎接一个小生命诞生的喜悦,紧跟着就眼睁睁看着冯姨娘大出血而亡,经历如此巨变,胸口闷得几乎不能呼吸,本来接生就花了太多精力,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钟鸣怀里。
苏子墨实在是太累了,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睁开眼就看到钟鸣坐在旁边支着头假寐,穿得还是昨夜的衣衫,显然一夜没回自己屋,看着钟鸣睡着的样子,心里怜意顿生,伸手将她的一缕落发拨到耳后。
钟鸣立即醒了,睡眼惺忪,却不忘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苏子墨点点头,然后道:“为何不上床睡?”
钟鸣小声道:“我怕你不高兴,你还没说原谅我呢。”
苏子墨哑然,真不知该夸她识时务好,还是责备她傻气好,想起昨晚之事,问:“外面怎么样了?”
钟鸣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冯姨娘没了,老夫人受了刺激,卧床不起,我娘正在旁边守着。”
“孩子呢?”苏子墨问。
钟鸣道:“孩子倒是挺好,现在有乳母带着,我早间去看她时,刚吃饱了在睡觉。”
苏子墨感叹,“可怜她一出生就没了娘。”
“岂止!”钟鸣忿忿不平起来,“表哥认定她是秦二爷的孩子,根本就不肯认,还一大早打发人告诉秦二爷,让秦二爷来认孩子,那秦二爷听说冯姨娘难产死了,又生的是女儿,哪里肯来,只说昨晚喝多了酒胡言乱语,现在两个人相互扯皮,谁也不肯认这个孩子。”
苏子墨一下怒了,“岂有此理!就算是路边捡只小猫小狗,一般人也生出几分怜悯之心,何况是刚出生的婴儿,冯姨娘尸骨未寒,他就做出这等事,还有没有点人性?”
钟鸣道:“表哥本就是这样的人,表哥还说,若是秦二爷不认,他便将孩子送人,免得被人取笑。”
苏子墨越发难以置信,先前她只知宋俊杰花心无能,倒也没有大过错,却没想到如此冷血无情,依钟鸣所言,若有前世,她便是和这样的人做着名副其实的夫妻,光想着那种日子就觉得无比恶心,令人绝望,亏她之前还觉得钟鸣对付坏人的手段有些残忍,遇到宋俊杰这等无耻之流,不怪钟鸣做事极端,想那陈老板贩卖人口,背地里还不知做了多少伤尽天良之事,何况还玷污了钟鸣的清白,钟鸣怎能不杀之泄恨,这世上不平之事太多,哪是样样可以用法理决断,就像孟沉春,父亲已帮他洗刷冤屈,最后还是落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或许真是她太过拘泥了,心生愧疚的拉过钟鸣的手,却只放在手心摩挲,什么也没说。
钟鸣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为孩子的事担忧,便道:“墨姐姐,有件事我没跟你商量就擅作主张了。”
“何事?”苏子墨问。
钟鸣道:“我跟表哥说,这个孩子他不要我要,我虽不喜冯姨娘这个人,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如若被表哥随意送人,定不会有好的将来,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生孩子了,我会待她如亲生一样。”
苏子墨对她温柔一笑,“我亦有此心。”看来从她帮冯姨娘接生,这份缘分就已经注定了。
钟鸣就知她会如此说,欣喜不已,道:“那我们帮她娶个名字好不好?”
苏子墨点头。
钟鸣又道:“你书读得多,你来取。”
苏子墨也不推辞,沉吟片刻,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便唤她依依如何?”
“嗯,好听又好记,那她的姓氏呢?”钟鸣道,“跟你姓跟我姓都可以,就是不能姓宋,依依以后就是我们的孩子了,我不想她跟表哥再有任何关系。”
苏子墨道:“名字是我取的,那便跟你姓吧。”
钟鸣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她若此生不嫁,钟家便无后了,如今有了钟依依,也算是给爹娘一个交代,高兴得一把抱住苏子墨,头埋在她颈间亲昵的蹭了蹭,“墨姐姐,你对我真好。”
苏子墨宠溺的揉揉她的头。
马月娥本就吝啬,如今冯姨娘人都死了,马月娥还怪她败坏宋家名声,不肯厚葬,只拿出几十两银子,让买副薄棺草草下葬了事,连名分都不想给,还是钟鸣看在冯姨娘是钟依依亲娘的份上,买了一副上好棺木,又选了块好地方,以依依的名义下葬立碑。
经过冯姨娘一事,苏子墨对宋家彻底失望,心下筹谋如何离开这冰冷无情的宅子。
老夫人原就靠人参吊命,看到冯姨娘的孩子出生,心愿已了,一下失了精神支柱,虽有宋文淑尽心侍奉跟前,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那日马月娥在老夫人跟前情急说漏了嘴,说老夫人两箱子东西被她调了包,老夫人一口气没回上来,与世长辞。
给老夫人操办后事的银子是一早就备下的,宋文淑为老夫人生前没能好好尽孝道,尤其出嫁十五年不曾回家,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为弥补心中遗憾又拿出一大笔银子,交代宋俊杰一定把要葬礼办得体面,老夫人节俭一辈子,死后倒是风光,发丧那天,宋老爷子在世时的同僚和学生都上门凭吊,以苏侯爷为首都是达官显贵,宋俊杰倍觉脸上有光,反倒不觉得悲伤,苏子墨看在眼中,越发心凉。
一来为老夫人守孝,二来前段日子钟鸣提过想在京城置办家业,宋文淑已将钟鸣跟苏子墨的事原原本本跟钟远达说了,钟远达倒也豁达,说左右就钟鸣这么一个女儿,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宋文淑嗔他,本还指着你棒打鸳鸯,你倒会做好人,两人便暂留在京城,将钟鸣看中的宅院和店面一一买下,又教钟鸣如何做生意,只不过生意门道太多,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精通,只能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来来去去只大半年,钟远达便放了手,让钟鸣独立独行,宋文淑出门亦久了,这一趟也准备随钟远达一道回去,钟鸣这个女儿倒还放得下,最不舍得的是钟依依。
宋俊杰不肯认孩子,钟鸣收养依依,宋文淑并没有反对,毕竟稚子无辜,苏子墨和钟鸣名义上还是宋俊杰的妻妾,堂而皇之认依依做女儿到底有些不方便,便由宋文淑代养着,老夫人走后,宋文淑便搬去客栈住,她可不想看着马月娥的脸色过日子,连同依依也带了出去,等到钟鸣的宅子收拾妥当了,又带着依依住进去,时间长了,感情越来越深,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得不得了,眼瞧着依依快要会走路会喊人了,突然分开,哪里舍得。
钟鸣和苏子墨商量,不如就让宋文淑先把依依带回乡,毕竟眼面前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只怕无瑕顾及依依,宋文淑自是欢喜不已,钟鸣只求宋文淑接受她跟苏子墨,不让宋文淑插手她们与宋俊杰之间的事,宋文淑虽不放心,还是答应了,在宋府这段日子,马月娥宋俊杰母子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如今老夫人不在了,她与宋家也就再没有瓜葛,宋家是荣是衰,都与她无关,只在临行前叮嘱钟鸣让她好之为之。
宋文淑走后,又过了段平静日子,直到苏子墨磨不过钟鸣,答应她住进沧浪园,沧浪园就是钟鸣在京城买的宅子,钟鸣喜水,园子临水而建,一泓清水更是贯穿园子,苏子墨觉得此水甚美,一下便想到楚辞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便以沧浪园命名,苏子墨搬出宋府,终于引起宋俊杰的强烈不满,而马月娥早就眼红钟远达为钟鸣置办的家业,暗地里怂恿宋俊杰,说钟鸣是宋俊杰的妾室,钟鸣的一切理所当然都应该是宋俊杰的,娘儿俩一番筹谋,就想人财兼收。
作者有话要说:沧浪园的名字由来借鉴的苏州沧浪亭,沧浪亭真的好美~~
应该看得出来,本文也快接近尾声了~~
第一百章 画眉
张颖正在房中小憩,下人来报有位宋夫人来求见老爷,老爷和少爷都不在,便告诉了她,张颖一猜便知是苏子墨的婆婆马月娥,张颖对马月娥素有耳闻,自然是清儿背地里告的黑状,说马月娥吝啬心又坏,平日里没少欺负苏子墨,那回苏侯爷在宋府责罚苏子墨跪地斟茶,也是马月娥挑唆的,都说婆媳是天敌,张颖上头没婆婆管着,早就想见识见识苏子墨这位婆婆有多大能耐,能把苏子墨压得抬不起头来。
张颖摇着美人扇慢悠悠走出来,故意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
马月娥也不识张颖,不过看她主人打扮自是张颖无疑,连忙放下茶盏起身,满脸堆笑道:“想必你就是子墨嫂子吧,我是子墨的婆婆。”
张颖这才一惊一乍道:“原来是亲家。”跟着埋怨,“下人们真不懂事,只说家里来了个生人,穿得像个农妇,我还想我们家没有穷亲戚啊,不会是讨饭的吧,险些被我赶出去呢。”
马月娥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张颖一张嘴如此尖酸刻薄,哪像个大户人家的媳妇,何况她自爆过家门夫家姓宋,他们两家是亲家,张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她,却也只能忍着,虽脸上还挂着笑,不过难看极了,讪笑道:“突然登门,是我冒昧了。”
张颖道:“哪里哪里,就是平日里走动的少,才这么生疏见外,你说小姑也是,每次回来都把亲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亲家不但人保养的好,五十岁的人还跟四十岁似的,面相也好,特别和蔼又贵气,我看亲家哪里是她说的那样,难怪下人们没认出来,只说来了个又老又寒酸的妇人。”
马月娥前半段听着还心花怒放,没想到苏子墨如此赞她,再听到后面,犹如浇了一盆凉水,这明摆着就是骂她是寒酸的老太婆,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沉下脸,不悦道:“子墨嫂子说笑了。”
张颖好像才意识过来似的,笑道:“瞧我,我这个人啊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可没有恶意,亲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哪里是道歉,分明就是继续羞辱她,马月娥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自然不会。”
张颖戏耍够了,见好就收,这才道:“亲家登门必定有要事,只是来的不巧,老爷出门去了。”
马月娥半天等不到苏侯爷出来,也猜到如此,她上门一趟不容易,犹豫着要不要跟张颖说,只是没想到张颖说话如此刻薄,她还真有些不敢。
张颖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必定跟苏子墨有关,看她脸色犹豫,便道:“老爷要晚上才回来,亲家难得来一回,正好一块吃饭。”
马月娥忙道:“我家中还有事,不便久留。”
张颖道:“这样啊,亲家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马月娥心一横,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道:“那我便直说了。”
张颖点头示意。
马月娥先长长叹口气,然后道:“按理我不该来,却也是没办法,都说长嫂如母,还望子墨嫂子能管一管这事。”
“听亲家客气,莫不是小姑犯了错?”
马月娥道:“想必你也知道子墨嫁到我们宋家,至今没跟俊杰圆房,我嘛心里虽急但是想到来日方长,一个屋檐下住着,总有破冰那一天,却没想到,子墨她竟然搬去钟鸣在外头买的宅子里住,你说,她嫂子你说,这事也太不合情理了吧。”
苏子墨刚嫁到宋府没跟宋俊杰洞房花烛,张颖倒是耳闻过,却没想到几年了,他们竟然还没有同房,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马月娥不可能拿这事骗她,必定假不了,心里虽无比惊讶,脸上却没太多表情,淡淡道:“小姑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马月娥道:“有什么道理,不就是俊杰多娶了几房小妾,男人三妻四妾稀疏平常的事,子墨她是正室,该有这个气度。”
提起小妾,张颖立即来了火,苏子潇嫌弃她生了两个女儿生不出儿子,背着她在外面偷偷养了个女人,前段日子终于怀上了,大夫说是男孩无疑,公公也希望有个孙子继承家业,就没反对,她就更没资格说了,母凭子贵,苏子潇不但给了那女人名分,还要用花轿风风光光的抬进府,日子已经挑好了,就在半个月后的黄道吉日,她心里疼得滴血,却只能装作肚大容人,马月娥编排苏子墨的一句话,无疑给她心口来一刀。
张颖立即冷下脸来,道:“既然已经有小妾伺候了,又何必紧盯着子墨不放。”
马月娥没料到她如此说,愣了一下道:“子墨是俊杰的正室,这夫妻同房是天经地义的事。”
张颖冷笑,“好一句天经地义,合着女人就该如此卑贱,男人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女人还要奴颜媚骨的伺候他,这男人若是有本事,供着女人好吃好喝又有脸面,女人受点委屈也是应该,偏偏这男人的前途还是靠着女人娘家的关系,不但不感恩戴德,反倒打一耙说女人不识时务,我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世上竟有如此厚脸皮的一家人,竟还有脸上娘家门上告状。”
方才若还是含沙射影,这会儿可是直接甩耳刮子,马月娥算是知道了什么是自取其辱,张颖半点亲家间的颜面都没给她留,马月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再坐不住,起身道:“看来这事还是需跟侯爷商量,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张颖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子墨是侯爷的掌上明珠,你这样挑唆他们父女感情,当真不怕侯爷迁怒到你儿子头上,连累他前途不保?”
马月娥再不多留,狼狈不堪的走了,回去自然将张颖好一顿骂,她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下回见到苏侯爷,定要讨个说法。
等到马月娥走了,张颖才想起她说的话,苏子墨搬去钟鸣府外的宅子,这钟鸣不是宋俊杰的小妾吗?她们妻妾关系倒好,就想去瞧瞧,再则马月娥今日登门,探探苏子墨的口风,等侯爷回来了,她也好个交代,却不知钟鸣的宅子在何处,便差个人去宋府打听,回来后说是在城南,张颖便带了两个丫头出门。
苏子墨端着茶水点心走进书房,却看到钟鸣手里拿着书歪在椅子里睡着了,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唤醒她。
钟鸣睡懵了,“天亮了?”
苏子墨柔声道:“累了就回房睡,小心着凉。”
钟鸣才发现置身书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她果真不是读书的料,碰到书就犯困,不无懊恼道:“墨姐姐,我跟这书真是不对盘,它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它,明明看在眼里却记不到心里。”
苏子墨道:“读书在于乐趣,你既不喜欢,就不必强求。”
“那我何时才能赶上你?”
苏子墨笑,“我不过比你多读几本书,你有你的优点,为何要一比高下?”钟鸣袭了他爹的优点,竟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几个铺子在她的打理下,已渐渐上道。
钟鸣又想说怕你嫌弃我,不过识趣的闭上嘴,看到桌上的点心,夹了一块塞在嘴里,满口余香,她不如苏子墨的地方可不止在文墨上,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就见苏子墨的眉毛淡了,立即道:“墨姐姐,我帮你画眉吧,现在京城里流行画翠眉,听说是宫里娘娘们传出来的,特别好看,我昨日路过翠红斋买了五斛螺子黛回来。”
钟鸣最喜各种新鲜事物,每每有新东西出来,她样样都要尝试,有时她自己也别出心裁,上回她自己编了一串手链放在铺头里卖,没想到才放上货架就被买走了,又连夜赶制几条,也是一售而空,钟鸣看到了商机,专卖别人没有的东西,如今铺子里的东西倒是大半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苏子墨也不饶她兴致,点头说:“好。”
钟鸣让苏子墨到湖心亭等着,自己回房拿眉黛,待画好后,就觉得山水都不及苏子墨秀丽,心中一动,倾身吻在她眉心。
张颖没让下人通报,信步走在园子里,远远便看到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