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163)
底子好的女人哪里需要化妆?凤翔的五官本就是一幅风景,如果不看她乱糟糟的头发和睡衣的话。卯生笑着替她擦了嘴角,忽然又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凤翔,直到她的呼吸扫在凤翔脸上,直到凤翔也感受到她的呼吸,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转了会儿,凤翔装不下去了,睁眼就睨卯生,“我一年就放松这么一回,看什么看?”
卯生笑,“师姐,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现在给你热一点?”
凤翔说你又害我。不是说好了大年初二中午前回来吗?赶这么早就是要害我多吃啊,明天胖得穿不下戏装怎么办?
卯生已经打开箱子袋子,“我就是要你多吃点才赶回的。”顾不上开车的疲惫,她站起来揉揉腰,“大年初一,怎么不吃点好的呢?”其实她是放心不下凤翔一人在家,想陪她过个不完整的年。三十没赶上,初一就不能错过。
将赵兰准备的菜肴往盘子里倒时,卯生回头,见凤翔扒着厨房门热烈地瞧着自己,“我不热太多,每样就一口行不?”卯生征求她意见。
“行吧。”凤翔又懒洋洋地扭身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换上了正经的衣服,洗手间再传来哗啦啦的声音,然后是凤翔拍脸吸收护肤水的响声。凤翔对着镜子梳头时想到什么,对着厨房喊,“一口哪里够?你这人怎么没点好心眼。”
卯生当然只是为了安慰凤翔才说“一口”,每样菜都让凤翔吃足了后,她不敢坐下,扶着肚子,“小赤佬你害死我了,我要出去走路消食。”卯生回来她高兴,高兴了就吃多,吃多了便扛不住。
大年初一晚上,凤翔和卯生说去逛鼓楼步行街,凤翔走前头,卯生跟在后头,脖子上还挂着凤翔的包。
凤翔打着嗝,说你想要什么告诉师姐,我来买,好好感谢你,嗝,大年初一还赶回来给我送好吃的,嗝。
“那师姐想要什么?我要感谢你太多了。”卯生说,感谢你给我介绍工作,借我车,感谢你锻炼我成为家务能手,还感谢师姐大年初一陪着我逛街。其实她不缺什么,就是逛个热闹,顺便欣赏美人。
凤翔太过标志,出门前又化了半天妆,换上清爽的羽绒服搭配毛呢长裙,小腿到脚踝的线条细而有力。卯生看得有点久,收起眼神和凤翔四目相对,说要不咱们各自请对方买一张刮刮彩?
凤翔答应了,和卯生各买了一张,卯生没中奖,凤翔中了一百块,开心地跳起来挽住卯生的手臂,“走!这一百块咱们吃什么?”
“都行。”卯生看了眼凤翔的手,心里泛起久违的悸动。她走了几步,等凤翔自己松开手才出了口气,凤翔又说街上人太多,她要闷得喘不过气,咱们去人少的地方散散步。
走出步行街,凤翔忽然看了眼卯生,那一眼很深,卯生在深夜见过印秀这样的,也在床前看过孙甜类似的。她耳朵发热,摘下头上的针织帽散热。
凤翔说瞧你热的,她帮卯生理了下有些乱的头发,卯生有些回避地侧开头,顺便自己用手扒拉了下。
凤翔就和卯生稍微走开了些距离,说本来还想去月湖看看,可是这大年初一大晚上的,肯定没开门,算了,回去吧。
“咱们开车,可以去附近绕一圈看看。”卯生建议。
凤翔说算了,平时坐车还没坐够吗?她说回家吧,再从卯生脖子上取下自己的包挎上。
对师傅说“都是明白人”,是卯生下定了决心好好唱戏,不会对凤翔动心思。她心里还有印秀,刚刚却被凤翔晃了眼,卯生心里苦涩一笑,她上前跟上脚步愈快的凤翔。
很快到了停车场內,凤翔钻进驾驶座,招呼外面的卯生,“快点。”
卯生上车后有点呆,凤翔瞥她,“安全带。”
系好后,卯生看着凤翔发动汽车,忽然在起步前一手按住了凤翔的指尖,凤翔放回手闸,“作死啊——”再闭嘴,企图咽回大年初一的不吉利话。
卯生再次摘下帽子,眼睛潮亮亮的,“师姐……你别生气。”
凤翔说我生什么气?这不是想快点回家吗?明天就要唱戏了,得休息好。
“你就生气了。”卯生说,“别以为我不懂,我太明白了。”她这话让凤翔面颊跳上两朵红晕,“懂什么?我怎么了你?”别说得我想勾引你一样。
凤翔咬着有些干燥的唇,胸口因为气息不畅微微伏动着。卯生说不是勾引,是我明白那种感觉,我也有的。凤翔的眼神缓和下来,水滟光芒摇晃其中,“是我想多了,这几天你不在。”凤翔舔唇,“我就是你师姨。”
师姐也许被喊太多,就慢慢习惯了,依赖了,在她不在家时就静了,想了。夜里月色好,万家烟火吵,凤翔年三十看到半宿,没记住哪怕一个春晚节目,一会儿想到王梨,多会儿想到了卯生。
她今天说真高兴,可高兴到突破了两个人暗潜多日的边界,又运气不佳,被这个愣头青直接挑破。
卯生说师姐,我心里还有她,我不想……我不想一时脑子发热,那样是害了你。
凤翔斜眼,害什么?你真当自己是妖精。
女孩的眼睛真的是妖精,明晃晃地恃靓行凶,凤翔也被卯生晃了下。不晓得过了多久,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压身过去,用柔软的舌头撬开卯生的。卯生接纳后顺流而下,用力回旋后又开始回缩。凤翔捧住她脑袋忽然更加勇猛,热腾腾地蒸化了卯生,最后又恋恋不舍地啄了卯生的唇尖,“还不错。”她捂着唇好像镇定地看着前方,“但是啊,我没什么感觉。”
凤翔扭头,拍拍卯生的小脸,“师姨吓到你了吧?”
别怕,咱们呐,台上夫妻缘分可长着呢。凤翔心里叹气,她这是怎么了?孤独太深,剿掉脑子了吧。
第122章
象牙镇的那个家今年没有冷锅冷灶,宋绘香在八中学生放假后就立即关店回家,倒不是为了陪怀湘龙,而是因为女儿再一次衣锦还乡——沾光有脸这种好事儿不能让怀湘龙一个人独占。
丰年寒暑假在家一般只待几天,来去匆匆的就让宋绘香不满,“咱家是有什么魇着你了?安心待个把月都不行?”
对此丰年就笑笑,“我要打工。”宋绘香每月给她四百块生活费,还说大学食堂便宜,丰年吃二百块肯定够。剩下两百就大度地让丰年“零花”,丰年一分没动任钱躺在卡里。有时怀湘龙问她生活费够不够,丰年知道他想听一声“够”,这样为人父母的不安和愧疚就消弭不少。
听丰年说打工,怀湘龙就在年三十的饭桌上对着在北京磨蹭到前两天才回家的孩子念叨“时间的价值”,他说你不要去做家教,这种事儿就是纯粹拿时间换有限的金钱,没有复利。丰年小时候觉得爸爸高大威猛,学识丰富,大了后发现他作茧自缚坐象牙镇里观天太久,很多事儿都落在纸上谈兵而已。她被同学介绍,做个一对一家教一小时收两百块,教一个班也是这么多。
吃饭到一半,宋绘香又问,“你在家待几天?”
丰年说初四就走,去宁波帮老板打理店铺。宋绘香不屑地笑,几家店大年初一就开张?你去打工的地方不是卖衣服的吗?丰年回家前,小英给她准备了几套衣裳给父母寄到了柏州,而丰年从小过年几乎没穿过父母买的新衣服。
“就是趁着春节放假这几天,要梳理去年的数据。”丰年其实放不下小英,不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宁波过年。
怀湘龙将筷子重重放下,“你是不是对咱们家有什么意见?”是,我是问你借过钱急用,可你不是也没借给我吗?还有你妈,她四十好几,总要考虑个人社保的事儿。你就是恨着她代领了奖金是不是?
丰年咬口排骨肉,边嚼边看着父母,宋绘香还真一幅委屈样,怀湘龙则气呼呼的。这家三天两头地为钱吵架,现在丰年有了点积蓄,他们就把自己扯进去。
“爸,年三十,你真的还要在饭桌上钱钱钱个没完?”丰年问。
“那你说说究竟对爸妈有什么意见?一年到头电话没几个,还得我们打过去找你。是,你是风光了飞出山窝窝了,这还没工作呢就要踹开父母了?”宋绘香因为女儿对自己态度越发冷淡就生了气,和怀湘龙站在一条战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