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80)
镜头里面的宋景微妙地勾起嘴角,眉梢轻轻挑了挑,说:“哥哥不是要睡觉了吗?还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宋晚洲有点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忽地喉头一紧,不知如何开口。
见状,宋景故意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去睡吧,哥哥,晚安。”
宋晚洲紧张地开口,“不问不问我想不想你了吗?”
“哦~”宋景故意把‘哦’拖长了好几秒,“原来哥哥想说这个啊,我还以为哥哥能主动打电话过来,已经到了很想念我的地步了,看来哥哥还觉得不太够。那,哥哥,今天想我了吗?”
宋景低沉的嗓音犹如一根羽毛,不偏不倚抚在宋晚洲的心房,传来舒舒痒意。
宋晚洲沉默了一会儿,悄悄移开摄像头,确定不在镜头内,才轻飘飘地说:“有一点想而已,不必在意。”
表面故作轻松,心却在打鼓,不知宋景会如何戏弄他。
“就算只有一点也没关系哦。”看着还露在镜头里已经透着红润的耳尖,宋景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那我把哥哥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那份想念,一起想了好了,好不好啊?”
“哥哥~我可是很想你的。”
宋晚洲面上一红,忙不迭要挂电话,“睡吧,我困了。”还刻意打了个哈欠。
宋景点了点头,朝着无人的镜头送上一枚轻吻,“嗯,睡吧,晚安。”
隔着网络,宋景原本迷人的声线平添一份缱绻,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听得宋晚洲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难得今晚宋景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挂断电话后,宋晚洲却没有着急回卧室。
看着不知何时写满整张纸的宋景的名字,他陷入深深的思考。
明早他确实有个学术会议,并且还需要他发言,此刻他却没有半点想要睡觉的意思。
手在宋景名字上细细描摹,目光掺杂着些许不明意味的复杂情愫,他在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敞开了心房,把宋景给放了进去,以至于,现在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想’的字眼。
他好像不知不觉中,又有点沉迷了。
经纪人推开门,看到不知何时从沙发上滚到床上的宋景,把机票递给他,“刚刚不还在打游戏吗?怎么跑床上去了。”
宋景立马收起脸上的傻笑,看了眼机票上的日期,“把时间改一下。”
“又改?”经纪人诧异地说。
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三张机票了。
“嗯,换到明天。”宋景不容置疑地说,“有人想我了。”
第86章 贺宇跳楼了
握在手里的手机持续发烫,宋晚洲回过神来,发现有十几通未接电话,全都来自他的学生,钱江路。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过,钱江路如此着急打电话过来肯定有不容耽搁的事情,宋晚洲看到后,立马给他回了过去。
“宋老师,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钱江路大口喘粗气,声音慌慌张张的,“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实验室的,还是班上的同学?”宋晚洲让他不要着急,慢慢说清楚。
宋晚洲这学期被分到钱江路他们班当班导师,除了实验室的事情,还需要操心三十多个新生的学习和生活。
“宋老师,不是他们,是贺宇,他刚刚跳楼了。”钱江路着急地解释。
宋晚洲皱了皱眉,下意识攥紧手,心生不安,但他不能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慌张,故作淡定地问:“你先别急,联系120了吗?”
“打了,刚送走,现在还联系不上他父母,”钱江路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一米八几的大伙子也吓得不轻,脸变得煞白,但又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急得跺脚,“宋老师,你能过来一趟吗?需要能负责的人签字,而且手术费”
“嗯,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宋晚洲连忙去卧室换衣服,把能用得上的证件和银行卡都装进钱包里,“其他人跟着一起的吗?让多余的人先回学校,早上还有课。”
“没让他们跟来,只有我在这里,我放不下心,留下来也有个照应。”
钱江路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学生,头次看见别人跳楼的血腥画面,尤其躺在担架上,气息奄奄的别人就是他同吃同住的朋友,心里更加不好受,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他现在终于联系上了能够依靠的大人,强行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顿时崩溃地哭出了声,“宋老师你说贺宇他会不会死啊?”
听到这话,宋晚洲穿衣服的手一顿,抿着嘴责备道:“别乱说!我马上过来,不要着急,照顾好贺宇。”语气中夹着一丝愠怒。
遇到这种事情,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只能先保持镇定,把情绪激动的钱江路稳住。
“嗯。”钱江路泣不成声,“宋老师,我等你。贺宇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宋晚洲又安慰了两句才挂断电话,驱车赶到杭二院已经凌晨三点。
嗅到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后,宋晚洲的心莫名一紧,来不及感伤,轻车熟路地往消防通道跑。
晚上他不敢一个人坐电梯。
“宋老师,”看到来人后,心神不安的钱江路连忙站起来,朝宋晚洲跑过去,“这里,这里。”
“小声点,”宋晚洲扶着墙壁喘粗气,示意不远处安静的病房,朝慌张的钱江路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把声音压到最低,“贺宇怎么样了?”
钱江路神色憔悴,脸上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红肿的眼眶再度盛满眼泪,吸了吸鼻子,难过地说:“还在急救室”
他哽咽地继续说,“老师,我刚刚没敢签字我好怕”
宋晚洲知道他指的什么,点点头表示理解,“没事,等贺宇出来后,我去就行了。本来也不该让你来签字,不要有心理负担。”把纸巾递给哭个不停的钱江路,“擦擦吧,等贺宇转到普通病房后,可还需要你来照顾他。二十几岁了,坚强点,别让贺宇醒了来笑话你。”
钱江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地擦,一个劲儿点头,“嗯嗯,贺宇那小子最喜欢笑话我,不能让他看见我出糗,醒了指不定会怎么笑话我。”
无论春夏秋冬,医院的长椅都透着一阵刺骨的凉,坐下后,自尾椎骨传来阵阵寒意,从里到外,贯彻全身。
钱江路没由来地发抖,双腿不安地在原地小幅度抖动。
宋晚洲抿了抿嘴,按在他腿上,温柔地说:“别怕,老师在呢。”
宋晚洲温温和和的声音犹如一股清风,令故作坚强的钱江路再度情绪崩溃,在宋晚洲面前哭得手足无措。
“老师晚上我还和他一起吃饭吃了饭他说人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寝室了。我去了实验室一趟,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从楼顶阳台上掉下来一个东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谁在楼上晾的衣服,看到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我才知道是有人跳楼了。”钱江路用手比划着当时的情况,动作越来越僵硬,最后失态地捂住脸,从椅子滑去了地上,“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贺宇啊!”
“贺宇平时那么皮一个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我真的不相信他会跳楼。”
贺宇至今还没有脱离危险,钱江路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脑海里贺宇如同碎布从楼上飘下来的画面反复回放,每想起一次,就让他的自责更深一分。
“如果我对他多上上心,吃饭的时候多问两句,是不是就不会”
宋晚洲及时制止住贺宇的自我谴谪,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他僵硬的后背,轻声安慰:“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贺宇这样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等他醒了,我们好好问清楚。”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急救室的指示灯还是显着红色。
钱江路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屏息为贺宇祈祷。
宋晚洲揉了揉太阳穴,他有点疲倦,但又不能放松。
清了清干哑的喉咙,他问,“你知道贺宇跳楼的原因吗?你和他平时走得近,有没有发现他异常的地方?”
“好像没有”
钱江路仔细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细枝末节,突然坐直了身子,改了口,“他最近总是一个人躲在阳台打电话,我本来还以为他是给女朋友打电话,但好像不是。他每次接完电话回来情绪都不太好,但问他,他又不说。会不会是失恋了啊?”
据宋晚洲所知,贺宇似乎没有女朋友,“那他父母呢?现在联系上了吗?”
钱江路叹了口气,幽怨地说:“用贺宇的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把他手机给我,我来打。”
宋晚洲直接用贺宇的电话拨过去,短短地响了几声,却被对方按断了。
他紧蹙眉毛,把号码输到自己手机里。
只拨了一次就接通了。
“喂,”宋晚洲不确定地问,“请问是贺宇的家长吗?”
听到贺宇的名字,对方明显不快,“他又闯什么祸了?”
“我是他导师,宋晚洲。”宋晚洲先表明身份,“听学生说,贺宇是本地人,您们现在有空吗?请尽快来二人民医院过来一趟,贺宇现在在急救室。”
第87章 贺宇的死亡
贺宇没能抢救过来。
虽然宋晚洲心里早有所准备,但亲耳从医生口中听到贺宇抢救无效的死讯,他还是控制不住内心一颤,指尖有点发麻。
从脚底传来一股熟悉的凉意。
他在同一家医院,又一次经历了身边人的死亡。
虽然贺宇在他名下学习还不到三个月,但在平时的相处过程中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阳光大方,偶尔没大没小,把他当同辈似的,肆意开着玩笑。宋晚洲无法将病床上渐渐失去体温的人和昨天中午还来他办公室讨论问题的贺宇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