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灵人(17)
李小黑眼睛都直了,嘟嘟囔囔好半天,说:“怎么……怎么会这样?”
过了半晌,才听李承天一字一顿地回答:“原来是他。”
剧烈的疼痛把程欢拽在睡梦中昏昏沉沉地醒不来,他隐约听到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在耳旁游荡:“别担心,从今以后你再不是一个人了。”周围一片黑暗,像一个巨大的泥潭一直包围着他,浑身湿漉漉的,挂在身上特别难受。突然一阵凉气袭来,程欢一把抓住伸进他领口的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李承天一张惊慌失措的大脸。
李承天一脸尴尬,嘟嘟囔囔:“你说你这身体冷不得热不得,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就会瞎折腾,别动,我给你擦擦。”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加快手里动作,全身心的感受了一把程欢胸前硬朗的线条,程欢看着他,脸也越来越红。
“你的手再不拿出去,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李承天迅速把手抽出来,说:“行,大少爷,等你好点自己去洗澡。”
程欢猛然想起昨夜消失的恶灵,他低头看看胸前,一点都没受伤的样子。他把衣服迅速拉起来系好,警惕地看着李承天,问:“你怎么在这?”
李承天指着阳台说:“领导,您仔细看看,这是我家。”
程欢这才反应过来,在周围扫了一圈。
清晨的暖光打在阳台的盆栽上,泛着绿色的光,让人说不出的温暖。
李承天说:“昨天晚上我都打算睡了,结果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你一头大汗地坐在门口,怎么叫都不应。吓得我差点要打120,我听了听心跳,觉得挺正常,就是稍微有点发烧。你看看我的黑眼圈,伺候了你一晚上,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程欢低着头不说话,李承天稍微有些心虚,继续说:“我还奇怪呢?你不是都好了吗?怎么连家都能认错?你昨晚上是淋雨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李承天直直盯着程欢,程欢赶紧撇开目光说:“没……没什么,是淋雨了。”思路落下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黑暗中的那抹绿光,又抬起头来,看着李承天。
李承天心虚地挪开眼睛,端起床头的牛奶说:“温度正好,赶紧喝吧。”
程欢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小声说:“昨晚上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他一说完就要下床,结果被脚底下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
李小黑抬起头来,特别矫健地往床上一趴,冲着程欢欢快地摇着尾巴。
程欢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结结巴巴地问:“这是……你的宠物。”
李承天为难的点点头,说:“算……算吧……李小黑。”
“小黑?”程欢瞅瞅大黑狗,又看看李承天,最后还是决定伸出手摸摸狗脑袋,结束这场尴尬的示好。他看着小黑流着口水一脸憨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可爱是可爱,一看就和你是一家人。”
李承天:“……”
李小黑狗脸有点挂不住,落在地上,扭着屁股出了屋。
李承天端着牛奶杯,跟在程欢身后啰嗦:“要不你再喝一口?”
程欢看了看身上的睡衣,脸色顿时又垮下来,问:“我的衬衣呢?”
李承天挠挠头说:“昨天晚上我太心急,手还有点抖,一不小心就扯烂了!”
程欢有点尴尬,道:“心急?手抖?李承天,你是不想活了吗?好好说话!”
李承天倒是一脸乐呵,说:“逗你两句你就急。衬衣我给换下来,结果一不小心在门上挂烂了,你说你客气什么?你穿着我的睡衣不也挺合身?”他话还没说完,程欢就黑着一张脸出了门。
李小黑卧在一边,吐着舌头说:“你真够丢人!”
李承天伸手就要拍狗脑袋:“你说谁呢?”
“旺!”李小黑张嘴准备咬他,比画了半天,李承天却迟迟不下手,晃着手指逗他玩,它摇着尾巴放弃了,卧在一边说:“我感觉……他好像变了很多。”
李承天沉默了半晌,说:“当初的孤魂野鬼,现在成了度灵人。没想到,几百年前我超度不了他,几百年后,还是一样。”
李小黑走过去,蹭蹭他的裤腿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李承天嘴角一弯,露出温暖的笑容:“本来就该是我的人,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他稍稍停顿,脸色难看了几分,说:“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整小动作,我得尽快查出来,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我的人?”
一句“我的人”说得倍顺口,李小黑瞪着狗眼懒洋洋地瞅瞅李承天,好半天才嘟囔一句:“臭不要脸。”
程欢一出门,就感觉手机震了一下,他打开一看,屏幕简简单单写着一句:程欢,今天天气不错哦……WY。自从在滨东医学院见过王严后,程欢总会隔三岔五的收到他发来的信息,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电话,信息到是内容各样,吃喝玩乐全都有,可是程欢一条都没回过。
他皱了下眉头,收好手机,回头看了眼李承天家的大门,心里忍不住嘀咕:最近真是撞鬼了,一个都不够烦的。
第19章 相爱相杀
程欢一进办公室,就听到林乐叽叽喳喳的声音。赵连昕扭头看到他,立即拍了拍林乐,林乐甩开赵连昕的手,说:“别闹,我再研究一下。”
程欢走过去,问道:“研究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林乐吓得赶紧转过身,捧着手里的一束紫色小花说:“程队!你今天这么早?”
程欢半靠在桌子上,问:“行啊你,招蜂引蝶都给我浪到局里了?”
林乐看看手里的花,赶紧摇摇头说:“这不是我的。一大早有人把花送到办公室来,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是给谁的?我这不是也在找失主吗?程队,要不你也看看。”林乐说完,就把卡片递给程欢。
程欢拿过来一看,卡片写着四个字:天气不错,落款是WY。他脸色顿时有点难看,林乐小心翼翼地问:“程队,你……”
程欢瞪一眼林乐,林乐立刻机警地闭了嘴。
李承天刚好进屋,一眼就看到抱着捧花的程欢和表情怪异的林乐,他一把抢过卡片,快速瞟了一眼,说:“居然有人会送桔梗,还真是少见。”
程欢什么都没说,把花扔给林乐,进了办公室。林乐皱着眉头嘟嘟囔囔地问:“不是你送的?”
李承天一脸诧异:“送花?这么娘的事我会干?再说,我家里盆栽多的是,要送的话也就两道门,等等……你的意思是……”
林乐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五分钟之内说错两回话,同时得罪正副两个领导,她把花塞进李承天怀里,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啊!”说完立即闪人。
“林乐!”她正准备跑,就听到程欢在办公室喊她的声音。她拿起桌上的报告,低着头进了门。
程欢看着她,没有说话,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
林乐把报告放在桌子上说:“经过图像对比,本月9月30日和10月25日,也就是两起命案发生前一周,确实有一名黑衣棒球帽男子同时出现在吴兰单元门口,以及五道巷口,并于10月25日凌晨4:00左右,于老鼠街附近消失。”
程欢打开瞟了一眼,问:“就这些?”
林乐视死如归的点点头:“嗯,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林乐在心里默默祷告,才刚胎脚,就听程欢喊她:“等等。”
她转身,怯生生地问:“程队,还有什么事吗?”
程欢合上报告说:“一队那面新收了具尸体,收拾干净以后,你去拜托李承天,给吴爷送过去。”
“啊?”
程欢沉声问:“没听懂?”
林乐赶紧点头,说:“听懂了,可是……”
程欢不耐烦地把报告扔在桌子上,说:“哪那么多废话?”
林乐赶紧拿起报告,特别狗腿地说:“爷,小的马上去办。”
程欢看着林乐跑出去的背影,嘴角一侧微微扬起,守魂使,这捉迷藏的游戏也该玩够了。
林乐刚回办公室,屁股挨上椅子还没两分钟,就听到赵连昕扯着嗓子吼她:“活到了,抓紧时间开工。”
林乐拆根棒棒糖含进嘴里,说:“来了。”她一边磨磨唧唧地走,一边自己嘟囔:“也不知道这两位领导唱哪一出,相爱相杀?虐恋情深?哎,爱情啊还真够让人疯狂的。”
她正琢磨着,一出门口就碰到个小年轻,对她点头哈腰地说:“师姐,借你们的地方暂时放一下。”
林乐摆摆手,说:“去吧,一会我给你送下去。”
小年轻特别感激地点点头,怯生生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尸体,缩着脖子就往门外走。关门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此刻落在屋里,依然让人觉得阴气森森。
林乐走到床前,叹了口气,拉开盖在尸体上的布,伸出手放在脸部的上方,一团团黑气徐徐升起,被收进掌心里。过了好一阵,她才停下动作,瞅了一眼面目全非的脸,拿出嘴里的棒棒糖说:“这么重的晦气,这人可真够倒霉的。脸被压成这样,还能找着黄泉路吗?算了,好人做到底。”她把手从尸体脸上轻轻滑过,路过五官的时候,眼耳口鼻缓慢调整,慢慢挪向原来的位置。
林乐满意地笑了笑,拍拍手说:“把你送到吴爷那,好好上路,好好喝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一出门,刚好撞见李承天,立即一张灿烂笑脸迎上去说:“李副,来来来,屋里新送来一具尸体,你帮我给吴爷送过去。”
李承天刚想问清楚,林乐已经跑出五米远,冲他摆摆手下了楼。
他疑惑地收回目光,从屋里推出尸体进了电梯。
到了负一层,门一开他就听到灯泡“嘶嘶”的声音,一明一暗来回闪烁。他推着尸体从过道穿过,空气里隐约传来些烧焦的味道,路过传达室的时候,他轻轻喊了句:“吴爷?”传达室里并没有人回应,他低头往里看了看,确定屋子是空的。
他无奈地瞧着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说:“兄弟,看来这下得我送你了。”说完继续推着床往里走,拐个弯就看到一扇双开的大门。
一推开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不远处立着一排冰柜冒着层层雾气,没过几秒,雾气就慢慢散开,一排“人”背对着他转过身来,张牙舞爪,各有千秋。
李承天:“???”
他的脸上顿时五彩斑斓,妈的组里这帮小兔崽子们是不要命了,连他都敢算计,有机会一定得统统扒皮抽筋!
轻微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越来越近,李承天已经摆好了姿势,准备迎接他那位用“尸阵”来报答救命之恩的好领导,他刻意调整一下脸上的表情,不想显得太没风度。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懊悔起来,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昨晚上老子就该光明正大的英雄救美,再他妈光明正大的揩油!省得现在这么狼狈。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守魂使,不是说好查完案才来的吗?怎么这会就等不及了?”李承天一看门口佝偻的身影,立刻松了一口气,说,“是您啊!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