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声音(67)
口干舌燥移开目光,说,哦。
他又问:比你还复杂吗?
章叙佯装惊讶,反问:“我怎么了?我多纯啊。”
-……
盛小泱眨巴眼睛,低头扣手,装作好忙。
章叙似乎习惯盛小泱这样,无奈笑笑,虚拦他的腰,轻轻拍两下,“走吧,回家了。”
小面馆门前有一人影徘徊,远看高瘦,唇间一点红火微闪,散烟飘浮。
章叙停步,淡然目视。
盛小泱借屋檐灯光看清那人,愣了下,小步跑上前,手语招呼:陶也。
陶也回: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蛮好的。
盛小泱知道陶也的目标不是自己,很遗憾告诉他,蒋嘉穗不在。
陶也掐了烟,没扔,捏手里,散散一摆,说:我随便走走。
“隔着八百里能走到这——”章叙嗤笑:“你是够随便的。”
以往对上章叙,陶也能避就避,但今天没有,他心情很一般,直视章叙的眼睛,唇角朝下一抿,淡漠问盛小泱:他是你男朋友了?
盛小泱的脑袋轰地炸开,语无伦次摆手:什么?你说什么?
疯了吗?
关我什么事?!
盛小泱一个头两个大。
章叙眉眼一挑,没有说话。
盛小泱生硬转移话题:蒋嘉穗去医院了,他伤得严重,你要找他吗?可以给他打电话。
陶也的表情稍微松动,挺无奈道:他把我拉黑了。
-……
-为什么?
陶也言简意赅且语出惊人:他要睡我,我没同意。
盛小泱抬着手,悬半空,面上恍惚,无言以对。
章叙把盛小泱拉自己身后,问陶也:“你揍他了?”
陶也说,是他揍的我。
“你没还手吗?”
-没有。
章叙挑眉,不大信:“没还手他嘴角淤青怎么来的?”
陶也平静说:自己撞床角磕的。
“……行了,”章叙无语,“这事你们自己处理。晚上给蒋嘉穗留个门,他没地方去。”
陶也不多说,转身摆手,言行举止跟蒋嘉穗一模一样。
人一走,又只剩盛小泱和章叙。
盛小泱恍然的情绪没缓过来,于小面馆的台阶前踟蹰,思绪飘飞间,忽地瞟见面馆外原本脱落的墙皮已经补贴妥当,不像狗皮膏药似的糊一块,看不出痕迹,心想苏老板找的施工队效率好高。
他手举起,比划道:修好了啊。
章叙很轻嗯一声,没顺着盛小泱的话往下讲。
焖肉在盛小泱怀里,章叙抬手摸了摸:“我之后有个项目要做,挺忙的,没时间照顾它。”
盛小泱眨巴眼,没多想,说:我来照顾。
章叙闻言笑了笑:“别的地方它睡不习惯,只认它狗窝。”
盛小泱一愣,垂眸点点头。
哦,知道了。
我想回面馆住,这话只在盛小泱嘴里转两圈,最终咽下。
苏市郊外的一座墓园,章国平将长眠于此。章叙不讲究形式做派,但章秀梅不行。她请了几个和尚,佛经吟诵三天三夜,并且要求章叙也来。
那经念到最后一天,章叙的脑袋好像有八百只蚊子齐声嗡嗡。
终于到骨灰下葬的吉日。
章叙和章秀梅伫立墓碑前,沉默不语。
天有点阴,飘下小雨。
章秀梅穿黑色点缀白梅纹旗袍,捏着绸缎帕子擦擦眼泪,叹了口气。
章叙安慰她:“阿姑,蛮顺利的,哭什么?”
“不知道你爸爸喜不喜欢这里。”
此墓园林荫绿地,靠山望河,风水极佳。墓碑左邻右舍看着也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蛮热闹。但怎么说呢,初来乍到,鬼也得适应环境。
章叙想了想,说:“没家里好。”
“那肯定的呀,你爸爸固执,死都要在渔岛。我们满足他了呀,现在是硬条件不允许,我多给他烧点纸。”章秀梅揩掉一滴泪,又来一滴,呜哼着鼻音,斜章叙一眼,婉转说:“你的终身大事如果有眉目,他肯定不来找我的。”
章叙:“……”
说什么都能转到这话题上。
章叙没法搭腔,扶了下章秀梅的手,“阿姑,我想跟我爸说两句话。”
“嗯嗯,好的呀。”章秀梅抒发完自己的,心安了些,不打扰他们父子谈心,蛮干脆道:“淼淼在外面等我,我先过去。你和你爸爸慢慢聊,不着急的。”
章叙颔首,目送章秀梅走远。
秋雨凉,渗着皮肤进入血液,冲至心脏,忐忑不安。
章叙笔挺站立,望章国平遗像,久未开口说话。章国平眉目苍老,但英挺,凌然顽固,跟章叙一点不像。他作为父亲称职,所以章叙听他的话。
那件事成梗在两人中间的刺,章叙现在要把它拔出来。
远处不知哪家的丧哭完了,结队离开。雨停,天也将暗,章叙伸手擦掉挂在遗像上的水滴。
章国平好喝酒,章叙带了瓶茅台,郑重斟满,开口坦白,声沉坦荡。
“爸,对不起,瞒了很久,这次让你失望了。”
“我跟你想的不一样。”
“我喜欢男人。”
“他还不开窍,”章叙顿顿,唇角自然上扬,目光柔和下来,“等下次来,我带他见你。”
【作者有话说】
章老板要大钓特钓了
后面日更半个月
第55章 漂亮孩子
金桂的香气飘远了,温度气彻底下来。苏市天天下雨,盛小泱还穿短袖招摇过市。章叙到了养生的年龄,看不下去,把人拎商场。
秋冬季最新款衣服买好几套,并且秉承来都来了的宗旨,章叙还带盛小泱挑选贴身衣物。
章叙按自己的尺寸挑,盛小泱难为情,把章叙拉一边。
章叙明知故问:“怎么?”
盛小泱本来拿笔写,横竖两下,没墨了。他硬着头皮手语道:太大了。
章叙像听不懂,“什么大?”
-尺寸!
“哦,”章叙从善如流:“那挑小的。”
章叙每晚挑灯夜读,刻苦钻研,如今对手语的理解和运用已登峰造极。
盛小泱脑袋冒出六个点,无言以对。
章叙锲而不舍逗:“喜欢什么图案的自己拿。”
盛小泱只想赶紧离开,随手捞一条,准备结账,被章叙长指一勾,撩走了。
回了家拆开包装袋才发现,蓝莹莹一条内裤,俩屁股蛋子,左一只老鼠右一只猫,隔缝相望。
盛小泱:……
原地升天算了。
盛小泱最近蹉跎在进退不得的处境中,没发现章叙身上微妙的变化。他每晚盯着那一行李箱不能见天日的木头,连通风也不得,实在怕章叙发现。同在一屋檐下,过得鬼鬼祟祟,过于焦虑。
章叙早看出来了,暂按兵不动。
旅游淡季,面馆客少,盛小泱闲下来,看会电视,眼睛累了,再回头,搭着手跟檐下鸟笼里的小鸟交流。
宋师傅说这是牡丹鹦鹉。
盛小泱问:它会说话吗?
“说不了,没人教,”宋师傅噘嘴,说:“它会叫,叽叽喳喳。章叙说还要再弄一只回来跟这只玩,我没同意啊,不嫌吵嘛。”
盛小泱弯着眼笑:不啊。
宋师傅大腿一拍:“嘿!”
章叙今天出门了,说是选木头去。黄总介绍了一单生意,蛮大,对方是本地有权有势还有钱的人物,两个月后给家中老人过寿。章叙用三天时间把草图画出来,给盛小泱看。
苍松古树环绕下,亭台楼阁林立,山石纵横交错,边以竹子点缀,一老者坐于案前,面带微笑,寿桃柳枝云雾缭绕,颇为喜庆。
当时章叙问盛小泱,好看吗?
盛小泱不懂其中意境,但他审美在线,不吝赞美。由衷觉得章叙厉害,哪方面都厉害,崇拜至极。
-要把这个雕出来吗?
“嗯,做黄杨木浮雕插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