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配联姻(124)
沈栖听不见他说的每一个字,可无比熟悉这个掐下巴说话的习惯。
他再也绷不住,眼泪决堤一样落下来。
梁喑低下头,眷恋又心痛地吻上他的眼睛,一点点吮去他温热的眼泪,试图把这种痛苦也一并带走。
沈栖别开脸,用力地推开他失声怒吼:“我听不见了,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梁喑一怔。
沈栖挣开手,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指着自己的耳朵,满脸是泪的控诉:“从刚才开始,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见,我听不见了……”
沈栖呜咽着哭出声来,“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听不见了?听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梁喑想过沈栖会害怕、看见了他的伤,完全没料到他会听不见了。
沈栖埋头在他颈窝里,似乎要把被绑架这段时间的恐惧、无助、埋怨全都一口气发泄出来。
“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要回国的……”
沈栖一边哭一边骂他,人生中第一次不想讲道理也不想讲原则,只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去。
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考虑,只想依靠梁喑,把所有的无助都交给他。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沈栖的哭声像一只巨大的手,当胸穿破胸膛将他的心脏抓碎,痛得他四肢百骸都发麻。
梁喑将几乎陷入崩溃的沈栖抱进怀里,“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明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一遍遍地承诺,“我要你,一直都要你。”
沈栖整个人都在拼命颤抖,“你混蛋,说话不算话。”
梁喑摸着他的头,轻声说:“是,我混蛋。”
沈栖感觉到他的抚摸还有他颈窝里的温度,将整个人都埋在他胸口,哽咽着骂他:“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对不起,对不起。”梁喑一遍遍道歉,避开他肩上的伤口把人抱在怀里。
沈栖哭够了嗓子也哑了,脱力地闷在他颈窝里,呼吸不顺地打了个颤。
梁喑把他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坐着,拿过毛巾湿水拧干,仔仔细细将他的眼泪擦干净,然后拿过他的手,在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对、不、起。
沈栖眼睛又红了,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
梁喑又写:别怕,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不会听不见的。
梁喑:相信我吗?
沈栖一开始是被骤然的失聪吓到了,也许是汹涌地哭了一场,也许是梁喑给他的安全感,他居然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
梁喑又写: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不哭了,好不好?
沈栖点点头,低头在毛巾上蹭了蹭鼻子。
梁喑帮他擦干净脸,挂好毛巾低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亲。
他把人抱回病床,小心地处理手腕伤口,看他咬着唇瑟缩想躲,抬起眼给了他一个眼神,“我尽量轻……”
梁喑说了一半,拿起手机按下语音键说了句话,帮他点了转文字。
沈栖接过手机,看到他说:我尽量轻一些,如果很疼你就骂我混蛋。
沈栖看着看着,眼睛又红了。
梁喑握着他的手,右手指尖点了点屏幕,示意他按住语音键。
“我看到你放的烟花了,很漂亮,关机是在回来找你的飞机上,没有不要你,我永远不会不要你。这辈子我不会再对你食言,沈小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沈栖手腕刺痛得一缩,看到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忽然想起来戒指被他丢了。
“我的戒指被我……”沈栖抽了口气,蜷缩着手指忍耐疼痛,慢慢补上后半句:“被我扔了。”
梁喑包扎好伤口,抬起头看他,从他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
指尖一挑,一对异色袖扣还有婚戒,静静躺在盒子里。
第66章 栖栖遑遑(六)
“是因为你留下了戒指所以我才能这么快找到你。”
梁喑握着他的手指,将那枚婚戒重新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温柔又小心地落下一吻。
沈栖指尖一缩,忽然有一种时光在眼前倒流的感觉。
他回到了十一岁,感受到了一醒来就被最爱的人关心的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释怀了。
沈栖抽出手,在梁喑的眉宇上轻轻揉揉,很缓慢地说:“你……很累。”
梁喑笑笑,冲他摇摇头,伸手将他揽在怀里很轻地亲了亲他的眼睛。
他一直觉得梁喑对他的爱掺杂了占有欲和掌控欲。
他强硬、蛮横,不讲道理,总用他认为好的方式来对待他。
此时此刻,却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如果梁喑的爱就是这么霸烈汹涌,那他也愿意做这海浪里的一叶舟。
沈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在极致的寂静中抓紧了床单,由着他在眼睛、鼻子……
后颈一重,沈栖睁开眼,陡然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
他下意识眨了下眼,不知所措地红了耳朵。
“哎哟,我来得不巧了。”姜医生单手插在兜里,单手抵在唇上轻咳一声,“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待会再来?”
失聪带来的恐惧没办法一下子消化,沈栖抓住梁喑的手,很想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梁喑拍拍他的手,说:“姜医生,他耳朵听不见了。”
姜医生笑意顿收,快步走到沈栖跟前,“听不见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梁喑大致讲了一遍,“我怀疑他醒来就发现了,只是没告诉我。”
姜医生严肃起来,抬手在沈栖耳朵上摸了摸。
“你先别担心,过度惊吓是有可能造成短时间的失聪失语或者失明的。”
“他的耳朵没有明显外伤,按着不疼,应该也没有内伤,多半是心理造成的。”
梁喑说:“我查过资料,他的异瞳会有几率造成失聪,会有这方面原因吗?”
姜医生盯着沈栖的眼睛看了一会,说:“不能肯定,先做个检查吧。”
沈栖视线不断在两人身上切换,能猜到他们在讨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医生表情凝重,梁喑看起来也不太轻松。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以后都听不见了怎么办。
他还能不能帮得上梁喑,会不会给他造成很多麻烦。
他抬起头,正好撞入梁喑的眼神里。
梁喑低下头贴住他的额头,然后在他手上写:我们去做个检查,好吗?
沈栖点点头,但他现在走不了路又不好意思让梁喑抱来抱去,便指了指墙角的轮椅。
私人医院病人不多,检查和结果都进行得特别快。
沈栖还没弄明白到哪一个环节的时候就已经被带进了医生办公室。
姜医生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按照检查来说,他的听力系统没有损伤,很大原因是心理障碍。有很多病例表明,病人在遭受过重大打击会有不同程度的应激障碍。”
梁喑想起来一件事,他曾经被气得说要打个链子把他锁起来,当时沈栖特别认真地说不能锁他。
他当时没多想,现在看着沈栖手腕上被绑缚过的淤痕才回过味儿来。
沈栖在这次绑架之前可能还有其他的应激障碍,二次绑架将第一次的阴影激发出来造成强烈的应激反应。
“他的眼睛呢?”
姜医生深吸了口气,先是看了沈栖一眼又抬起头看梁喑,“虹膜异色症会有几率造成失聪,但这是一个过程,不会骤然听不见,我无法跟你保证绝对没有这方面的因素或者说以后绝不会发生,我只能说,你以后要多花心思,按时带他体检。”
沈栖看着医生一张一合的嘴唇,感觉到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一紧,然后又慢慢松开。
姜医生说:“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让他放松心情,我建议你多陪陪他,最好不要让他一个人待着。”
不用他说,现在就是有天大的事挡在跟前,梁喑也不会离开他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