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有迹(76)
边迹如实汇报道:“之前我提交的那份报告里,确实列出过乘务人手紧缺、航班急救设备稀少的风险。当时听证团可能觉得它们符合医疗标准,就将它连着其他提议一起搁置了。”
高健皱着眉,思考这个结果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良久后,皱着眉摇摇头,“罢了,接着说。”
“高总,您刚也提到,自从上次AD801事件后,客舱服务部的处罚比例比去年增长了20%。光我一个人就收到两次投诉,全都跟服务质量有关。”
边迹尽量委婉措辞,“我不敢说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但是,无论是从第三方调查结果还是外界反馈来看,都反映出处分结果过于苛刻了。”
高健从集团调任来这个岗位已有五年,见多了拐弯抹角、拉帮结派、处心积虑的争取方式,反倒对边迹毫不遮掩的争取利益话术刮目相看。他颇有耐心地插着兜,“所以,你的提案,是想让客舱服务变得更轻松一点?”
“不是更轻松。”边迹强调,“是把重心放到更安全上。”
说着,边迹找出自己曾在内网提交过的流程,从里面下载好那份自查报告,展示给高健看,并将自己在听证会上列出的一二三四论据挨个说明。
高健看着他,露出赞许的目光。
“当然,这只是调研了乘务们的想法,肯定还有不成熟的地方。”边迹谦逊地说,“我只是觉得,领导应该会想要更全面地了解前线工作。”
高健听完,仰头大笑起来:“好赖话都被你说完了,给我看这么多,不就是想兴师问罪?”
边迹忙说:“哪能呢?高总这回同意公司出面,这是在护我啊,我还得感谢您呢。”
“啧,这么会说话。”高健无奈地摇摇头,“行了,客舱服务体系的事儿,你们也别太上火。原先经验沿用了这么些年,突然要改也不是简单事。”
边迹点点头,“我明白。”
高健和善地笑着:“这件事,让你牵头做调研,能接住吗?”
边迹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受宠若惊地说:“我只懂客舱管理这一小块,做牵头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跟老李一起。”高健一贯知人善用,李主任、唐歌云都是他带出来的兵,这次对边迹也不例外,“你负责一线摸底,老李负责顶层设计,法务上的事小唐负责。今年之前,我想看到切实可落地的新规则,能做到吗?”
边迹蹭地站起来,连音量都大了几分:“好!谢谢高总!”
【作者有话说】歌是瞎编的另外看到前面有小可爱在担心乌龟,帮你们问了一下严律,他说乌龟很好谢谢关心
第70章 所谓正义
黄筱萧最近正因团队失去领导忙得团团转,看到严岸阔回来,仿佛看见救星,迫不及待迎上去:“严par,你来啦!”
严岸阔把公文包放下,问:“最近外面还有记者吗?”
黄萧筱迅速回答:“今天好多了,严par你可以照常上班。”
严岸阔开玩笑道:“周主任都没你会剥削人。”
“诶?”黄萧筱反唇相讥,“我可要跟主任告状了!”
严岸阔笑着摆摆手,又说:“我回来你就偷不着懒了。最近我要起诉网络侵权人,你帮我准备一下诉前调查令?”
黄萧筱应下:“行,我找找模板,到时候你把ID填进去就行。”
严岸阔点点头,打开办公室的门,开始擦落灰的桌子,一边擦一边问:“还有什么别的动向吗?”
“文律师来过好几个电话,说是吴红英在她前夫的住处发现好多定位和监听设备,其中还有你家那个小区的记录,图片跟网上的爆料贴一样,信息很有可能就是他之前泄露出去的。”黄萧筱对着自己的笔记本一一check,确定都汇报完毕才说,“还有,派出所那边,老大你得抽空去一趟跟他们同步情况。”
严岸阔听她说完,忍不住说:“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黄筱萧没跟他客气,熬了几天夜,就等这句话呢:“谢谢严par,你加油,一切小心!”
在她近乎托孤的语气中,严岸阔差点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等待转正结果的实习生。
“……你也小心。”严岸阔板着脸回答。
黄筱萧走后,办公室里安静不少,剩下几个律师和实习生都不是爱说家常话的性子。
严岸阔怕耽误他们办公,跑到茶水间去打电话。
跟文鸿宇确认完相关信息,严岸阔决定配合信息泄露的事对起诉状进行修改,再着力收集网络侵权的证据。
他在茶水间开会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周天瑞来接水,看见他好几次。等他挂完电话,周天瑞又来了,问他:“回家休息得怎么样?”
严岸阔收起手机,疲惫地笑笑,“我是休息了,给小黄忙够呛。”
“你这实习生挺厉害,今年转正稳了。”有周主任发话,严岸阔低头笑了笑,周天瑞又问,“对了,我看这几天小黄一直在跑派出所,是不是线下骚扰那件事出结果了?”
“嗯,已经查到了。寄快递的跟泼油漆的不是同一个人,但都已经锁定,人在拘留中。”
周天瑞点点头,“那就好。现在华东几家大媒体都在做深度调研,其中有个本地的报社找到我,想做关于律师行业的访谈。我打算让你去。”
严岸阔的动作顿了顿,吃惊道:“我?”
“对。”周天瑞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令人捉摸不透,“争议案件的律师,你去最合适了。”
严岸阔皱眉道:“现在案子还没判,没当事人的同意,我不能对外谈论案件细节。”
在宣判前,主理律师向公众谈及太多案件相关,与职业操守不符。
周天瑞会意,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没让你聊那个案子,你就谈谈经历、理念之类的。”
严岸阔看得清醒:“要是不聊那个案子,您也没必要让我去、他们也没必要找咱们了。”
周天瑞扶了扶眼镜,大笑起来:“你就是把什么事儿都想得太明白了,才那么多烦恼。”
严岸阔礼貌地跟着笑,说:“大概吧。”
周天瑞鼓励道:“采访的事,别忙着拒绝,你再考虑考虑。”
严岸阔从业至今,从来没在公众视野中露面过,一来是他并非爱出头的性子,二来担心自己作为律师若是收获太多关注,将来代理案子会有舆论施压之嫌。
但是,考虑到律所的利益和未来案源,严岸阔最后还是决定,去周天瑞推荐的报社一趟。
B报社是上海知名的本土公司,近年在网络新兴媒体的冲击下仍旧坚守做深度长文,是少有的还未被短视频蚕食的传统媒体之一。
负责采访的记者叫田雁山,刚毕业不久,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对严岸阔的工作经历非常了解。
严岸阔在开始前便说明:“今天的采访仅针对我个人和恒天,不能谈及任何未宣判的案件细节和当事人的隐私。”
田雁山点点头,“放心,这些都不会涉及。”
几家摄影机在不同角度架好,田雁山调整完话筒,正式开始提问。
“严律师,听说您最初做劳动纠纷的案子比较多,后来渐渐转向婚姻和遗产方向,请问是什么让您做出这些选择的呢?”
严岸阔擅长说理,但他并不想将天赋用在这种场合,反而选择最朴素的回答方式:“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毕业前在法援中心待过一阵子,那里接触到的劳动纠纷案比较多,毕业后就一直在做。后来到恒天实习,律所的案源更偏重婚姻、遗产和金融,而我又不擅长后者,所以其实没什么选择。”
田雁山在笔记上飞速记录着,等被采访者答完,立刻继续问:“那您从业这么多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严岸阔不假思索地说:“很多。从毕业后讲起,讲到采访结束,大概都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