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62)
怎么看都是哥哥更危险一点!
为什么姜哥对哥哥这么放心,反而防备起应淮来了?
可是,谢祈枝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说哥哥的坏话,皱起眉头十分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才问:“林姐姐一般不骗人的吧?是不是你误会她了?”
“也是,见善不骗人。”他看着游戏屏幕裴说,“她跟我说,应淮找她没说别的,就问祺祺有没有按时吃饭吃药,晚上会不会发热。他又不是没你的联系方式,不能自己给你打电话吗?这不是借口是什么?”
谢祈枝安静片刻,放下手柄,无奈道:“好啦,姜哥,我懂了。我会自己跟他说的,不让他再打扰林姐姐了。”
话音刚落,姜哥弯起眼睛,揉了把谢祈枝的脑袋:“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小孩儿聊天。”
姜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大肥猫灵活地跳下沙发,跟在他身后,屁股一扭,只留下满沙发的猫毛。
谢祈枝拍了拍沙发垫,猫毛牢牢地扒在上面落不下来,他很快放弃了,打算第二天找人来家里打扫一下。
洗了澡,他躺在床上给应淮发消息:【我吃过药了,体温也正常。你别找林姐姐了,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
应淮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好,你早点休息】
谢祈枝:【嗯,晚安】
收到哥哥寄来的生日礼物那天,谢祈枝和他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哥哥一直在电话里道歉,说有个会真的很重要,他不能缺席,也没有权力更改时间。
明明不全是哥哥一个人的问题,如果当初他选择留在仪州上学,不管哥哥多忙,都能空出一点时间回家给他过生日的。
因为松城不是仪州,南北两地相隔如此遥远,就算他开完会门口就有一架直升机等他,也没办法在第二天到来之前抵达谢祈枝身边。
“没关系的。”谢祈枝蹲下来,边拆礼物边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陪我过生日就找哥哥哭。”
“我倒希望你找哥哥哭。”谢执蓝问,“我今天来不了,你就不会请了假回来找我过吗?”
谢祈枝静默片刻,上了一个多月的大学,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可以请假的。他说:“我忘记了。”
谢执蓝说:“我就信你是忘记了。见善快下班了吧?要不要我叫她带你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
“不要了,不想麻烦林姐姐。”谢祈枝说,“我真想吃自己也能去。”
谢执蓝知道他是觉得拘束,又问:“不想和她出去的话,那要不要让应淮陪你过?”
谢祈枝不说话,像没听见一样,低头继续拆哥哥的礼物。
把盒子转到正面,是尼康今年推出的一台新款相机。
和相机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个很轻很扁,但又很长的东西。有点怪,像个被捆起来的人,他拆开头部,哥哥的脸十分有冲击力地撞入他的视线。
谢祈枝足足盯了五秒,忍不住笑出来:“哥哥,你给我寄你的立牌干嘛呀?”
“你拆开看到了?”谢执蓝笑眯眯地说,“我的替身,完全等身的,和我一样高,今年就让它替我和祺祺拍张照片吧。”
挂了电话,谢祈枝把立牌立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权衡了很久,最后摆在客厅一盏落地灯旁边。
天快黑了,室内光线渐暗,他打开落地灯,灯光却没有亮起来。坏掉了吗?
他又走去开客厅和餐厅的灯,都是暗的。
过了几分钟,谢祈枝收到林姐姐发来的消息,是一张小区业主群的截图,说附近一个停车场在施工时挖断了小区专供电电缆,从而导致停电,现在正在抢修。
林见善让他不要慌,柜子里面有备用的手电筒,再等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供电了。
谢祈枝按照她说的找出手电筒,打开放在茶几上面。
他走到阳台,往外望去,整个小区都暗了。
高大的楼房建筑沉默伫立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之中,被下午六点钟的晚霞染上妖异的暗红色光芒。
两个小时过去,依旧没有通电。
小区停电,电梯也停止运行了,谢祈枝接到骑手的电话,说23层实在太高了,问他能不能下来取蛋糕,或者放在哪里合适。
谢祈枝没有说话,抱膝坐在沙发上,手电筒的光像雪白的光柱投射在天花板上。
除了这一小块区域,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连哥哥带笑的立牌都被黑暗吞掉了。
骑手觉得奇怪,“喂”了几声,便挂掉了电话。
很快,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谢祈枝看了一眼,接了。
他将头埋在臂弯里,在对方开口前说:“我很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 第58章 救祺祺的好应淮
谢祈枝不确定自己守着一束光在黑暗里坐了多久,好像很短,只过了三五分钟就听到熟悉的门铃声,电话没挂,应淮的声音沿着电流传过来,变得有些失真:“是我,过来开下门。”
又好像特别特别长,长到四肢逐渐麻痹,无边黑暗里涌动着的未知物离他越来越近,利爪勾扯到了他的衣角和足尖。
他不喜欢黑暗的环境。
这种感觉像指针被拨回到久远的过去,回到年幼时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连翻身都无力的时候。
漫长白日将尽,树木的黑影从地上爬到身上,又从身上爬到脸上,窗户被晚风撞得嘎吱作响。他在这样的恐惧里咿呀大哭,胸腔像破旧的鼓风机,止不住急喘,啜泣的回声撞在墙壁上,无人应答,也无人在意。
他在恐惧中睡去,又在恐惧中醒来,日复一日,孤身一人,被遗弃在彻夜的黑暗里。
门铃声换成了敲门声,规律的“咚咚”两下,停顿两秒,接着“咚咚”。
渐渐的,与身体里的心跳鼓动声敲成了同一个节拍。
手机没拿稳,“啪”的一下掉进黑暗里,谢祈枝不敢弯腰去捡,握紧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下去,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大门终于打开时,应淮看到谢祈枝抱着手电筒赤脚站在门口,那束光打在他脸上,这种刁钻的角度竟然都不丑,将他纤长的睫毛照得毛绒绒的,下巴尖而瘦削,望着人的模样像个委屈的小孩儿。
应淮拎着蛋糕进去,没有问他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开门,左手一拉,轻轻合住了门。
他将蛋糕放到茶几上,谢祈枝看过去,问他:“怎么是你拿上来了?”
“本来就是我订的。”应淮弯腰拾起谢祈枝掉到地上的手机,余光瞥见他半曲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只压在大腿下,一只缩在茶几后面,露出五个小小的脚趾。
应淮看了两眼,像是觉得他坐没坐相的样子很不顺眼,隔着单薄的睡裤直接握住谢祈枝的小腿,拽下来,让他好好穿上拖鞋才站起身,继续往下说,“一直没送到,我过来看一眼怎么了。”
谢祈枝“哦”了一声,不太自然地并了并腿,对他说:“我还以为是哥哥买的。”
“嗯嗯。”应淮没好气地说,“好事都是他做的,坏事都是我干的。”
谢祈枝没说话,看着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向餐边柜拿了两个磨砂玻璃杯,又去冰箱挑了瓶茉莉花茶。
步伐一点都不迟疑,熟悉得好像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而不是林姐姐的房子。
谢祈枝问他:“你渴了吗?水壶在柜子上面。”
“不是用来喝水的。”应淮说,伸出手,要谢祈枝的手电筒。
谢祈枝犹豫了好几秒才递给他。
应淮拧开茉莉花茶,倒满一个玻璃杯,手电筒比杯口粗一点,光源朝下正好能放稳,他将这个玻璃杯摆在茶几左边。
随后,又把自己的手机放在茶几右边,磨砂玻璃杯倒扣在手机光源上面,修长的手指握住玻璃杯,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刺眼的光线就变得柔和了许多。
一左一右像是多了两盏圆圆的小灯,黑暗被驱散,茶几周围都亮起来了。
谢祈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瞳孔放大了一圈,灰蓝色的眼睛被照得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