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69)
“哎呦,刚出来太匆忙,忘记跟你奶奶说一声了。”江博臣接起电话,“喂,妈,学校里出了点事情,我刚处理完,忘记跟你说了,今晚别出去吃饭了。”
“乔乔…”江博臣看了乔荆玉一眼,乔荆玉疯狂摇头。
“乔乔他估计已经吃过了,今天晚上就算了吧。”江博臣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挂断电话,江博臣说:“奶奶说在家里做饭,我说你吃过了,但我得回去一趟,奶奶今天刚过来,不能让她一个人吃饭。”
“嗯,那你快回去吧。”乔荆玉说。
江博臣不放心,“要不要请个护工?”
“请什么护工啊。”乔荆玉无语,“只是发烧,又不是伤残,我能照顾。”
“好,那骆海醒了,你记得给他买点晚饭吃,他发烧,你给他买点粥喝就行,别太油腻了。”
“我知道。”
“你自己也要好好吃饭啊,我刚看到门口有一家餐馆,你要是懒得出去,就点外卖。”
“哎呀,你快走吧,我知道。”
江博臣走后,输液室里安静下来,输液室本来人就不多,渐渐的,都走干净了。
只剩下乔荆玉和骆海两个人。
乔荆玉闲着无聊,玩了一会儿手机,就趴在骆海床边睡着了。
输液室的门被人推开,又有人提着吊瓶进来,陪同的家属大声说着话。
骆海听到说话声,皱着眉醒过来,手有点凉和麻,他动了动手,感觉到手边毛茸茸的头发。
乔荆玉的头发在输液室冷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茶棕色,弯弯曲曲的自然卷,蓬松凌乱,十分可爱。
他忍不住抬起手,却在触碰的一瞬间停住。
如果他心思不纯,心有杂念,那么这样的触碰是不是一种冒犯?
骆海嘴里有些发苦,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别的。他看着乔荆玉,最终只是垂下手,轻轻扯了扯乔荆玉蜷曲的发尾,克制又小心。
“嗯…”乔荆玉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你醒了啊?”
“嗯。”
乔荆玉打了个大哈欠,揉了揉眼睛就去摸骆海的额头,骆海的额头凉津津的,可能是出汗太多,现在汗都晾干了。
“不烧了。”乔荆玉说。
温热的手心覆盖在额头上,又迅速离开。骆海差点忘记怎么呼吸,“你怎么过来的?”
“我去学校找你,他们说你发烧晕倒了,我就过来了。”乔荆玉想到骆海连着做了一下午题,还出了那么多汗,一定很消耗体力,“你要不要先喝点水?”
骆海确实感觉嘴里很干。
乔荆玉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温水,送给他嘴边,也没有松手把水杯交给他的意思。
于是骆海就着乔荆玉的手,把一杯水喝完了。
乔荆玉把水杯放下,“你饿吗?我给你订个粥吧。”
骆海不想在医院多待,乔荆玉身体不好,输液室里什么人都来过,他不想乔荆玉在这里待太久。
“咱们回家吧,回家再吃。”
“你行不行?”乔荆玉担心他再反复发烧,“要不要去找医生开点药?”
骆海已经下床,穿上鞋子,“家里医药箱有退烧药。”
他看到自己的鞋带被人重新系过了,整整齐齐的,两个板正的蝴蝶结。
“是谁送我来的?江叔叔吗?”骆海问。
“不是,是你们班主任和陆老师,我来的时候,陆老师在屋里看着你打针。”
骆海回想起那位陆教授,其实在办公室里就应该认出来的,但他当时发高烧,脑子有些不灵光。
他是见过陆教授的,那次给乔荆玉送作业,在学校走廊里,难怪今天在办公室见到,就觉得十分熟悉。
乔荆玉说:“听说是陆老师把你背上救护车的,也得亏是陆老师,别人肯定背不动你,陆老师个子和你差不多,才能背动你。”
原来真的有人背着他,骆海怔住,他还以为是做梦。
骆海身体向来很好,从医院挂完水回来,就彻底退烧了,也没有出现反复发烧的情况。
期末考试结束,他正式放寒假了。
此时距离过年仅仅只有十几天了。
大街上到处都是即将过年的气氛,相反的,乔荆玉和骆海这里就比较冷清。
江博臣虽然放假了,但忙着陪奶奶到处玩,逛景点,乔珍又不在国内,姥姥姥爷虽然催了很多次,让乔荆玉收拾东西,过去住几天,但乔荆玉不想把骆海丢下。
骆海本来就没亲人,在年关这样团圆的日子,他更不能让骆海一个人了。
腊月二十八,保姆阿姨也要回家了,她给乔荆玉准备了很多菜和肉,都放在冰箱里,特意叮嘱了骆海,要记得做过乔荆玉吃。
阿姨走之前,给家里做了大扫除,望着干干净净却空空荡荡的大房子,乔荆玉有些难过。
“骆海,你会想你的爸爸妈妈吗?”
两个人坐在地毯上看电影,这是他们最近刚开始的娱乐方式。
乔荆玉怕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太过唐突,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骆海,“我是说,你有想过,去找他们吗?”
大荧幕的光扫在骆海脸上,他垂下眼睛,“很小的时候,幻想过他们的样子,后来就没有想过了。”
他已经过了爱幻想的年纪。
其实乔荆玉一直都不敢问关于骆海父母的事,他知道,骆海是作为弃婴被骆爷爷捡到的,村子里的人都说骆海是弃婴,骆海自然也默认自己的身份是弃婴。
可他不愿意相信骆海是被抛弃的。
也不想让骆海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
“骆海,要不,我们试着找找你的父母吧?”
第57章 过新年了
亲生父母是谁?自己为什么被抛弃?这是很多弃婴一生都无法释怀的心结。
乔荆玉不想让骆海带着这个心结过一辈子,他期待骆海能给他一个确定的回答,如果骆海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么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努力帮他。
可是骆海却说:“没有必要。”
不是想或不想,而是没有必要。
骆海说:“他们找我,肯定比我找他们更容易,但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没有来找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乔荆玉不禁愣住,他从没在骆海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带着自弃一般的凉薄和嘲讽。
骆海低声说:“这说明,我并不是被期待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是个不被欢迎的生命。他们把我丢在深山里的时候,是想送我再入轮回的,因为我的出生是个错误。”
“骆海…”乔荆玉听着这些话,鼻尖酸涩,他轻轻抚上骆海的肩膀,特别后悔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对不起。”
是他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和骆海感同身受,但实在可笑。
乔荆玉难过的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让骆海十分不忍心,他看着面前沮丧的卷毛小狗,温声说:“你永远不用向我说对不起。”
遇见乔荆玉后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开心的,一天比一天有希望,让他觉得活着很值得。如果说爷爷的存在让他接受了命运,那么乔荆玉的出现,是让他历经悲苦也不后悔活这一遭。
他弯了弯唇角,揉乱乔荆玉一头卷毛,“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乔荆玉瞪大眼睛,凌乱碎发张牙舞爪。
“其实…”骆海停顿了一下,说:“我的亲生父母应该就在这座城市。”
“真的?”乔荆玉的心一下子又被吊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骆海想了想,说:“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好,”
家庭影院的灯被乔荆玉打开,室内恢复了光亮,乔荆玉跟着骆海出去。
大荧幕上,《断背山》少儿不宜的内容正在播放,配着大尺寸的屏幕,感官刺激格外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