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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俗游戏(40)

作者:云上飞鱼 时间:2023-04-21 10:51 标签:破镜重圆 虐恋 HE 都市 包养

  纪驰抽到第四根烟的时候,夏安远出来了。
  有浅浅的金属摩擦声,跟着夏安远的脚步,一步一响。
  纪驰将烟头塞进烟灰缸,手放到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一副欣赏的姿态。
  “很适合你。”他称赞道。

  夏安远无声地点头,刚洗过的身体被十分规矩的棉质睡衣包裹,那是他从衣柜里那些不知道是为他准备,还是随时为人准备着的衣物里取出来的。
  “过来。”纪驰放下腿,坐起身来,伸出手,“紧吗?”
  夏安远温驯地走到他面前,低下脖颈,“有一点。”
  纪驰手一偏,落到被地心引力垂落在一旁的金属链,爱抚地摸了摸,或许这链子的温度还没有夏安远身上的温度低。“紧点好,”他笑了笑,看了夏安远一会儿,霍然攥住那条链,将他一把勒到眼前,“紧一点,小狗才知道听话。”
  整个人都被这条皮质项圈勒住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夏安远不得不往沙发上半扑半跪着,半个身子都快要伏在纪驰身上,以此才求得呼吸的空间。
  “我听话的,纪总。”夏安远垂下眼睛,敛住情绪。
  纪驰将那根细链缠了缠,松松挂了两圈在小指上,随口问:“颜色和质地,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夏安远点头,“我很喜欢。”
  纪驰似乎终于被他取悦到了,低低地笑了几声,松开手:“试过了吗,虽然看起来这么细,其实比什么材质都结实。”
  他又顿了顿,神色幽暗地盯着保持刚才那个姿势没动的夏安远:“它放在桌上,而不是床上,是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这时烟草已经以霸道的姿态将纪驰身上的其他气味遮盖掉,夏安远呼吸间,好像在与纪驰抽同一口烟。
  他摊开手,送到纪驰面前,掌心的暗黄色老茧旁边,静静躺着一枚做工精致的小型号钥匙。
  “纪总,”夏安远对纪驰笑,“您觉得我抓住这个机会了吗。”
  纪驰没有说话。
  他们在离地面一百米高的平台上呼吸,上下左右的水泥壁是经年的伤痂,结成厚厚的壳,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干扰,安静的夜,安静的空气,安静的画面。
  就算换成纪驰沉默,也是他在掌握主动权。
  良久,纪驰嗤了声。因为在这种安静中,人类的五感像会变得迟钝,夏安远根本辨不出这个声音里,包含了纪驰什么情绪。又或许它稍纵即逝,夏安远根本没来得及把它听见。
  他看到纪驰动了动,用他适合弹琴画画拿书法钢笔的修长手指,从他掌心捡起了那枚钥匙。
  和这条长到支持夏安远走遍整套房子的细链材质相同,钥匙小巧,匙柄是复古的造型,它拥有很闪的光泽,就算在夜晚,也无法让人忽视。
  但比起它的外观,夏安远此刻更清晰感受到的是它冷润的触感。像刚从地下暗流沁出的水滴缓慢滑过皮肤,纪驰拈着它,从他的掌心,打着圈,又往上,挑起袖口的布料,在他胳膊的陈年伤疤处停留。
  “洗干净了吗?”纪驰问。
  夏安远站回去,手动了,从领口的纽扣开始,一颗一颗地往下松。
  他没用言语,而是用这种方式回答。因为有些东西是洗不干净的,譬如说岁月的痕迹,譬如说记忆的烙印,譬如说他腹部那条结了痂又掉,掉了痂又永远留下浅灰色刀疤的皮肉。他不确定纪驰会不会觉得嫌恶,因为在他人看来,这条疤实际上是很狰狞的。
  他将睡衣放在一旁,站直,展示给纪驰看。
  纪驰的视线总会让人觉得压迫,被他盯着的时候,大多数人是不敢乱动的。夏安远认为现在的自己没有十年前那个自己的特权,所以他一动不动,双手垂在身侧,安静等待纪驰的点评。
  烟盒放在茶几上,纪驰越过他去拿,轻巧地抽出一支来,夹在两指间,剩下几根手指将钢制打火机拢在手里。他靠回沙发,夹着烟,微微仰着头,那眼神说不出是审视,还是轻蔑,总之即使面对这样的画面,也没半点旖旎。
  他冷淡地打量夏安远,像冷淡地打量一件流水线出产的物件。
  “说过了,你那些破烂,不要摆在我跟前。”他视线在那道疤上略作停留,跟着移动到了夏安远腰下的布料上,“新内裤都放在抽屉里。”
  夏安远立刻将它脱下来,在手里攥了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哒”一声,汽油味散开来,纪驰点燃那支烟,衣冠整齐地,在灰雾中吐气。
  他没再说什么,但夏安远了然地往前一步,膝盖陷进柔软的沙发,他伸出手,拨开昂贵的西装料,皮带扣是他曾经学很久才会解开的那种,随后,是拉链,它被东西顶住,发出不太顺滑的声音。
  夏安远低下了头。

第35章 献祭,徒刑(修)
  夏夜的月光,冷清,透亮。
  这套房子的阳台很大,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将月光原原本本地放进来。夏安远很多年前就知道,纪驰喜欢住在这里,就是因为夜晚的光。
  落地窗正对面,是一个小型公园,或者不算公园,只是一个百平米人工湖周围的绿化带。纪驰那时很喜欢画它,准确点说,是喜欢画它和在它其中散步的人。他也许把这种行为当成一种解压的方式,但夏安远看过他收起来的那叠命名为湖的系列画,每一张其实画的都是不一样的地方。
  月光太亮。屋里的灯没有关,夏安远能感受到月亮晒进来,又和灯光融在一起的温度。
  他起身俯到垃圾桶边,喘了口气,转头对上纪驰的目光。
  “你觉得这样就结束了吗?”
  纪驰手臂倚在靠枕上,始终没动过,那是一种戏谑的姿态。
  任随便换哪个人,穿一身正装在这种情形下,都不会有多体面。夏安远看着纪驰,仿佛在他身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不堪亦或是难看的情形,即使是在这种时候。
  可能这些本身社会地位已经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即使在人面前什么也不穿,也不会有任何一丝局促。皇帝王爷临幸妃子的时候,不也从来不避人。
  夏安远没吭声,站了会儿,按了按酸痛的颊肉,回到了沙发上去。
  后半夜格外漫长。
  藏在记忆深处的疼痛翻了出来,是夏安远拿起刻刀,一笔一划,割上纹在身体里,经年已淡去的习惯。
  夏安远几乎被这疼痛绷成线。他受不住纪驰的注视,那双冷淡的眯着的眼睛,并不像从前那样总温柔沉浸,是个沉默的陌生人。
  他背过身去,于是消瘦的肩胛骨扬起,一层浅浅的肌肉包裹住骨骼,肩背落在月光下面,泛出柔韧的,湿黏的,隐晦的光泽。
  像蝴蝶。能见到这个场景的人,都不会不承认,原来这个部位真的很像蝴蝶。蝴蝶在狂风中吃力地、艰难地振翅,可往下落时却那么轻盈,甚至那样轻易,不堪一击。再仔细一点,仿佛还能看到翅膀上的绒毛,沾满了细密的雾珠。所以这场飞行是注定煎熬的,它没能拥有一双强大的翅膀,一点雨雾都能将它坠到泥土里。
  夜深,灯已经关了,这个时候的确能看见月光原本的形状了,在幽深的朦胧里,一切都仿佛是所有人记忆里的那样。是不规则的几何图案,是低温的纱幔,是起伏的剪影,是黑夜里隐忍的喘气。
  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此刻在想什么。两条肢体有长达八年的阔别,其实根本早已并不熟悉,这种不熟悉所带来的,是本该亲密之下的冰冷生硬。
  夏安远识趣,没找他讨要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他可以献给纪驰,但他想纪驰多半也并不想要。
  又或者他们什么也没想,把一切当作再简单不过的交易。真是那样,买卖双方有什么好想的呢,他们甚至整晚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用成年人的本能配合默契。
  ……
  夏安远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像躺在苍鹫横飞的天葬台,一个人做一场单方面的献祭,另一个人做一场单方面的徒刑。
  天蒙蒙亮的时候,纪驰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伸手捞住夏安远,让他扬起了脑袋,再一手去接听,另一只手将指间抽剩的烟头喂到夏安远唇边,夏安远没动静,……让他将烟嘴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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