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离婚(5)
“现在是TS战队的坦克Koi牺牲自己,以一换一解决了对面的主坦。”
“非常不错的战略,但在车边的英雄太脆了,现在压力给到狙击手,如果没能打出足额伤害,那么车边的队友很快会被消耗。”
“画面给到Archer,他在找角度。”
“对面走位很谨慎,现在时间不多了,他还在调整吗?”李杨发出疑问,紧接着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在干什么?那个位置有树遮挡,根本不是开阔视野。”
Len眯起眼,抻直脖颈:“这是什么操作?他在调低分辨率!”
江新停的电脑屏幕上,游戏画面里所有模型的线条都化成带晕的毛边。江新停眉头微蹙,果断扣动扳机,一枪破空,子弹飞射出去,正中隐藏在旗帜后的KG冲锋英雄的头部,他应声倒地。
“在旗帜后面不应该有视野啊。”李杨茫然。
场内静了三秒,直到画面回放,切到江新停的视角,Len惊呼道:“这是什么bug?在这个位置调低分辨率,竟然从旗帜上能看到人的轮廓。”
“漂亮的击杀!”全场沸腾了,李杨提高音量,“太可怕了!需要多少经验,对地图要有多充足的了解,才能把握住这样的玄机?”
这场竞技也随着这一枪尘埃落定,TS成功将车推入点内,赢得比赛。
“我收回刚才的话。”李杨语气郑重,“TS并不是一支新生战队,它有丰富的经验,经过十年如一日的训练,而Archer更是一位可敬可畏的后起之秀。”
“Archer——Archer——Archer——”
现场观众发出整齐划一的呐喊。大屏幕上出现TS胜利的背景,程思稷挤在欢腾的人群里,目力所及看到全场飘扬赤红的TS战队旗帜,气氛热烈,很难不被感染。
他心脏很沉,跳动剧烈,又攀到护栏边看向台下,江新停额上有汗,表情生动得不行,一束追光打在他头顶,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像是全天下最大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本来比赛时异常严肃的一张脸,一笑开又像个孩子。
飞得足够高,足够远。
也还是个孩子。
漫天的五彩闪片洒落,如星辰坠满他发顶,他激动地扯下耳机,眉眼粲然地与旁边的队友Koi紧紧搂住颈项抱在一起。
程思稷忽然感到心脏抽疼了一瞬,有一处凹陷下去,缺口在空落落地漏风,仿若刚刚江新停开出的那一枪,狙中的是自己的心。
后来他离场去赶晚上的飞机,没有道别。
他觉得江新停大抵不会在意,说到底,他不过是比其他观众要多见过他一面的普通人。
一年后程怀宇病重,去世前叮嘱程思稷关照江岷祖孙,尤其要他照顾江新停,引他上正道。
程思稷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性子,程怀宇知道,因此语气歉疚,也觉得自己的报恩施加于他身上,是一种不公平。
但程思稷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他尽职尽心地践行程怀宇的遗愿,不过只完成了前半句。只因他忆起2010年在英格兰的火红深秋,见过台上闪闪发光的江新停。他不仅没有引他上正途,还一味放任,更让他来到他怀里,睡到他床上。
第5章 要回我的东西
江新停腕部一个流畅的摆动,将程思稷的思绪拉回现实,随着爆头的音效响起,眼前的屏幕上出现victory的动效提示。身后队友Koi哀嚎一声,站起来一把扯下江新停的耳机,语气崩溃:“有时候真觉得你开了挂,人类的命中率能达到这个程度吗,还是用左手。”
江新停灰色的短发被掀起的耳机搅得纷乱,他抬手随意揉一把,将支棱起的摁下去,探身夺回耳机。
“职业比赛开镜暴击率42%,正常水平。”江新停眼里蓄着点笑,可余味又苦,他将一侧腮边夹住的橙子味硬糖换到舌尖上来,汲取一点甜。对他来说,三年前,他可以达到48%,几乎是职业水准的top。
陈睿叩了叩门,江新停将目光投过去,看到玻璃门外被夕阳镀上金边的程思稷,身形挺括,袖扣精美,量身剪裁的西服将他的肩臂包裹出紧实的线条,举手投足间稳重有度,周身散发出一种独属于中年男人的成熟气质,英俊得不可方物。
Koi是之前TS战队的老队员,江新停离婚时他也一并离开了TS,直到今年江新停复出,他也跟着加入,所以他对程思稷算是熟悉。见到这个人重新出现,Koi收敛神情,表情不善。
“辛苦了,时候不早了,大家快去吃饭吧。”陈睿说,一边揽着其他队员的后背往外带。Koi被推出去之前回头看了江新停一眼,见他表情冷硬还算挺得住。
最后训练室里只剩下江新停,他穿一件领口很高的冲锋衣,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抵住下颌,用以遮住昨夜在脖颈上留下的痕迹。
早上回来,他趁宿舍无人,换回自己的裤子,用冲锋衣遮去身上的红痕。然后强忍浑身的酸痛,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去洗漱,结果还是被吃过早饭回来的热心队友抓住询问昨晚夜不归宿的缘由。
他们一开始猜江新停在酒吧卫生间睡了一夜,后来越猜越离谱,变成跟哪个粉丝春宵一度。江新停最后将半个柜子收藏的比赛纪念玩偶砸到他们脸上,才算让他们闭嘴。
他将耳机重新放回桌上,和程思稷对视。程思稷的眼神很稳,有一种尽在掌握的侵略性,不难想象他在商界无往而不利的原因。相比之下,江新停太嫩,面对这样的视线,他脑海里猛地钻入昨夜程思稷死死扣着他,俯视着他,将他的喘息失控和脆弱流泪尽收眼底的模样。
十秒后,江新停先退缩,低头去找鞋尖。他紧张的时候会习惯性去搓转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但此时那里什么都没有,早在离婚时被他一并留在了程思稷的家里。他手指虚握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又立刻中止,牙齿下意识用力,将那块糖在口腔内碾碎。
“你来干什么?”
他把昨夜的失控解释为醉酒引发的身体惯性,毕竟在婚姻出现问题之前,他们的床事相当和谐。但这不代表掺杂任何感情,也不应有任何后续。
“来要回我的东西。”程思稷回答。
江新停愣怔,想起拿了人家一条裤子,但程思稷不差钱,更不差裤子,纯属找茬来了。
“裤子我扔洗衣机了,等晾干给你闪送过去。”
“必须干洗。”程思稷从门外走进来,离江新停很近的地方靠住,带一点干冽的琥珀味的淡香,指节部分套在裤袋里。夕阳的光线被他完全遮住,只余轮廓上一圈暗黑色的边。
江新停有些呼吸困难,但退无可退,腰窝抵住桌沿,垂下眼睑,修长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急促的吐息间,程思稷几乎能闻到他刚刚吃过的橙子味水果糖的酸甜。
假如从玻璃门外朝里看,大概会觉得他们重叠覆盖,在接一个吻。
“可我已经……”江新停话说一半,又觉得争执无趣,咽下一口气,声音闷闷的,“好,干洗。”
又想起来:“那我的耳钉呢?”
程思稷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掌心铺开两粒光华。
江新停伸手去接,指尖相触的瞬间,对方手指立刻严丝合缝地叩上,收回手。
“交换。”程思稷说,“等收到裤子,我还你。”
像一场交易已到尽头,江新停气闷,又觉得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拔腿从程思稷身边路过。
手腕被扯住,没有用太大力气,算是虚握。
“小麒。”程思稷站直身体,目光服软,“我饿了。”
江新停咬着嘴唇没说话。那颗小痣被抿进去,瞬间消失。
“中饭就没吃。”
苦肉计。江新停知道,程思稷有胃病。加班加点工作遗留的病根,以前他总要费很大的工夫才能将他从书房里哄出来吃饭,但有时候,自己会先被当作点心吃了。
江新停眼睫颤了颤,话语还冷硬,语气却先软了:“只有食堂。”
“可以。”程思稷从善如流地松开手,不将人逼得太狠,慢一步跟在后面凝视江新停在前方领路的背影,阔大的冲锋衣下包裹他匀称的身形,四肢纤长,看起来就很灵遖鳯獨傢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