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离婚(24)
他知道江新停这段时间沉默寡言、神思不属,时常盯着他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是在琢磨事情,也许是想离婚了,只是没有考虑好,所以并未说出来。他本来心存侥幸,想借着去美国给江新停留一点自己的空间喘息,好冷静一下,却没想到再回来时,两个人已经离了婚,江新停从得观迅速搬走,一点音讯都没了。
他曾费力找过,但没有结果。大约两年以前,出现一点转机。有网友说在Y市见过江新停,还在山上同行了半日,可等程思稷寻过去,人早已离开。
那个网友还晒出了当时偷拍的江新停,他眼神慵懒地坐在山脚下一家酒吧的椅子上,精致的五官沉静如水,一头深灰色的发,戴一对耀眼如星子的耳钉,低垂着眉眼,纤长的手指点在面前酒杯中、被灯光渲染出斑斓色彩的冰块上,似乎想将漂浮的摁进水面以下。
颓艳,哀丽。这些曾经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词,忽然成为他恰如其分的前缀。
没有人比程思稷更明白,这样的变化来源于什么。
法国的公务大约花了三天的时间,比想象要顺利,本来付屿想第二天再飞奥地利,但程思稷执意当晚就走,于是就订了晚上的机票。
离起飞时间还远,傍晚付屿在街头买三明治,程思稷屈着一条腿,拢紧大衣靠在车边抽烟。天上飘起细碎的雨点,绵绵密密,天色昏暗到看不清错身而过的人,只余下混沌的轮廓。
一辆枫叶色的电车循着轨道缓缓驶过,车内人头攒动,有人举着照相机,将法国落雨的缠绵悱恻的黄昏录入镜头。
程思稷想起自己很多年没有坐过电车,上一次是和江新停到日本旅游。江新停提前做了功课,拒绝私人导游安排的高档场所,带他登上一辆在繁盛樱花里穿行的电车。他说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染一点烟火气,体会到不同地方的人情味。
车里观光游客居多极为拥挤,两个人勉强找到一根立杆扶住,江新停背贴着程思稷的胸膛,被对方整个裹在怀里,与周围人隔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车厢里有淡淡的汗水的味道,但程思稷身上的香水味更鲜明一些,减弱了江新停的晕车感。
电车经过一段颠簸路段,江新停的臀在程思稷的胯骨上浅蹭,程思稷向后拉开一点距离,而感受到对方变化的江新停勾起了唇角。
他环顾周围的视线,都落在窗外如云的樱花树上,没有人看过来。
他缓缓背着手往下探,再往下探,在两个人灼热的罅隙之间握住了程思稷。
他听到耳畔程思稷均匀的呼吸倏然变得沉重。他转过身,得意洋洋地睨着对方,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生动表情。
程思稷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五指从他的指缝间做缓慢的cha.入动作,皮肤重重摩擦,连微小精密的纹路都可以被感知,最后十指交缠在一起,引人悸动。江新停拧着手腕,没能挣脱,又凑过去舔他的耳廓,将舌尖若即若离地探进去。湿热的空气,伴随着汹涌的人声一并传入,心脏跳动很快,产生致命的禁忌感。
程思稷握住江新停的腰,将人用力抵在冰凉的金属杆上,小臂撑在他头顶俯视他,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臀,带着暧昧的惩罚情绪:“你要干什么?”
江新停目不转睛地迎上目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风情,他缓慢地用口型说:“要你。”
两片唇瓣由圆而扁,落定了却还引人浮想联翩。
看到程思稷危险地眯了眯眼,江新停随即笑出声,肆无忌惮地挑逗:“程总裁,要不咱们就在这里办?”
他揪着程思稷的领口,悄悄说:“反正你有钱,真要被看到了,就一人给一笔封口费。”
程思稷咬了咬牙,很快又提起唇角:“不错的提议。
“不错什么……”江新停话没说完,程思稷的手从他的衣摆下方伸入,滚烫地流连过紧实的腰腹,然后缓慢往下走,在卫裤的松紧边缘游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往下探,抵在tun feng处。
“程……程思稷!”江新停眼神惊惶,笑容僵硬,忍不住颤栗起来。他没想到这个人真的敢。
“还要在这吗?”程思稷压低声音,几乎用气音。
“不要了。”江新停气息紊乱,小声回答,将绯红的脸颊埋在程思稷的脖颈上,身体向下滑,来阻止程思稷的进一步入侵。
车辆到站,程思稷拉着江新停下车,在落满花瓣的小径上驻足,拦一辆出租。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酒店,程思稷刷开门,来不及脱衣服,也来不及去床上,他气息急促地将江新停面朝门板抵在上面,向下摁他的蝴蝶骨,捞起他的腿弯。
对方在背后的未知动作带来极大的刺激,江新停被引导着青涩地调整姿势,裤子吊梢在脚腕上,脸颊紧贴着冰冷坚硬的门板,声带发抖:“这个姿势能行吗?”
程思稷没有回答,抬手拂去不知何时掉落在江新停发顶的粉色花瓣,两个人都被花香沾染出馥郁的味道,然后手掌下移绕到前面贴紧他的小腹,给予他有力的支点。
“站不住了跟我说。”
第25章 接人
那段日本之行如蜜月。平常两个人都很忙,不过三日闲暇,却都是很美好的回忆。只是如今人散去,才觉出苦涩。现在想来不知为何,他和江新停似乎总是处于一种纵情欢愉的状态,好似朝不保夕的琉璃,或许在很久以前潜意识就告知他们摇摇欲坠的宿命。
程思稷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教堂的钟声敲响六下,全部的路灯和广告牌瞬间点亮。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巨幅广告牌下,亮光笼罩住他。
而那块广告牌上恰好是VGD联赛的海报,上面是赢得MVP的江新停。
他笑容明艳,眼底星辰闪烁,鼻梁上因为笑意而显出湖水般的细微褶皱,下唇上的小痣也一并被放大。当一个人的美貌被放大十倍二十倍,呈现在面前的时候,总让人禁不住震撼。
程思稷仰视着,忘记手中的烟一圈一圈燃烧,直至烟灰被风吹落,扬进雨里。
付屿付完钱回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炽亮与昏暗,盛大与微尘。
他是知道的——在程思稷取消晨会、拒接电话的时候,在他看向江新停的时候,在他身处急救车上,还在为江新停的未来考虑的时候。付屿就知道,在这段关系里程思稷看上去进退有度、游刃有余,但其实他才是一直被支配的那个。
他迷恋于江新停的爱,自愿变得渺小。
只不过,付屿曾以为,这一切都可以止步于三年前,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却没想到三年后,程思稷没有任何长进。
飞机于凌晨抵达奥地利。阴天的夜晚,连地面引导灯都显得晦暗。程思稷和付屿站在出口处寻找,很快有人拨开人群快步迎过来。
“Joseph!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程思稷在此间有个旧友叫胡奕明,是个华裔,执意驱车来接,做这几日的向导,一见到程思稷吓了一跳。他印象中的程思稷,要比现在看起来意气风发,他见过程思稷在商场上生杀予夺的模样,如今虽然依旧夺目,但气质沉敛,变化不小。
上一次见面大约五六年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程思稷伸出手臂,笑着和穿着臃肿的他拥抱:“减肥。”
胡奕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程总也赶这种年轻人的时尚?”
程思稷觑他一眼,反问:“连你也觉得我老得动不了了?”
胡奕明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三人上车去酒店,奥地利比法国温度更低,车内开了一阵空调,程思稷才觉得好些,将车窗打开一道缝隙,叼起一根烟:“介意吗?”
胡奕明掌着方向盘:“我老烟民了,随便抽。”
程思稷垂下眼睫,拇指弹开打火机的翻盖,低头点烟。
路灯昏暗,驶入一条无人的道路,胡奕明问:“这次来是旅游?”
程思稷沉默一会,回答:“接人。”手指搭在车窗边沿一磕,掸去烟灰。
不是找人,是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