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难愈(67)
路倏停下脚步,扭头。
是唐星辰和附中的一个男生,俩人都穿着篮球服,满头满脸的汗。
“怎么出来了?”唐星辰问。
“出来透气。”
路倏扫了眼附中那人,对方也正好朝他看来。
“介绍一下啊。”唐星辰走过来,说,“我朋友兼同学,路倏。”
随后又冲身旁人一挑下巴,对路倏道:“应程,附中学霸,上回考全市第一那变态,现在是我头号劲敌,附中校篮队长。”
应程没什么表情,胳膊肘狠怼了下唐星辰肩膀。
继而朝路倏点头,算是打招呼。
路倏回以颔首。
若没记错的话,这位传说中的学霸便是那天在赝品无意间碰上的,浑身戾气玩滑板的人。
这次倒和上回感觉不太一样,大约是穿了球服的原因,整个人不会有种“我是来干架”的狠戾气质,不过看上去依然不怎么好惹就是。
毕竟先前在场上打球势头非常猛,再加上一脸桀骜,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人好相处。
唐星辰却像是和他挺熟,捂住自己肩膀一通瞎喊:“残了残了,你还想在赛场外下黑手?”
应程捏他肩胛骨,上下打量说:“要不我真给你弄残?”
唐星辰立马挥开:“双方队长禁止私下交流。”
应程不冷不热笑了下:“怂的。”
说完便先一步进去了。
路倏全程旁观,耐人寻味道:“什么时候认识的?”
“暑假那会儿。”唐星辰表现还算自然,“打了几场球,玩过几次,挺有意思的,没看上去那么欠揍。”
路倏调侃:“你这是比赛比不过,准备私下贿赂了?”
“啧,”唐星辰瞪视,“有你这么做兄弟的?看不起谁呢?”
路倏但笑不语。
场内嘈杂被一扇门隔开,进去前,唐星辰问:“你快生日了吧?打算怎么办,喊上人出去玩?”
路倏摇头,浑不在意道:“没想好,再说。”
—
禇钦江从带队老师房间出来,时间已过去了半小时。
提出的要求有些不合规定,老师听后考虑了很久,才勉强答应他。
今天是他来芝加哥第四天,也是离开颐宁的第七十一天。
何止按耐不住的思念,连无法融入的饮食习惯都在提醒他,该回去了。
晚餐没吃多少,禇钦江乘电梯下楼,去到酒店大堂,想询问是否有送餐服务。
结果没想到会在前台碰上熟人,同样吃不惯西餐而饿得抓心挠肺的汤昀,也在用蹩脚的英文与工作人员沟通,问能否让餐厅做一些中餐到房间,可以单独给餐费。
禇钦江直视前台女士的脸,斟酌了半天,想出来一句:“Do you serve food now?”
工作人员回了句sorry,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话。
他大致只听明白了其中“food”、“weeding”、“garden”等词汇。
汤昀信心满满的总结:“她说花园里有食物。”
禇钦江将信将疑:“你确定是这个意思?”
“肯定的,她刚才还比划了一下。”汤昀又问,“Where is the garden?I want to go.”
谁知工作人员目露奇怪的看他一眼,虚虚指了个方向。
汤昀压根没把那一眼放在心上,拉上禇钦江就跑:“走走走,我饿得肠子痛,再让我吃汉堡沙拉我也认了。”
禇钦江尚未反应过来,人就跟着进了酒店后花园。
虽然把食物放在后花园这事怎么听怎么古怪,但意料之外的是,花园里竟然真的有晚餐,而且还不少。
铺陈着白色蕾丝布的长形餐桌摆了大半圈,上面放了许多熟食以及香槟蛋糕和水果等等。
种类让人眼花缭乱,很像是大多酒店都有的自助餐,但又比自助餐看上去要精致些。
与此相应的人也很多,后花园草坪十分宽敞,环境优雅别致,树间挂满了暖白彩灯,不远处有人在演奏大提琴乐曲,中间一片空地上,成双成对的男女合跳交谊舞。
气氛浓郁而特别,不禁让人怀疑今天是不是美国什么节日。
汤昀毫不客气上手抓了个面包,囫囵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这酒店在搞周年庆吗?这么多人。”
禇钦江没来得及阻止的手停了停,无奈放下,目光转了一圈说:“这不是酒店活动,我们走。”
“那是什——”
汤昀话问到一半,一位身穿西装,风度翩翩的男人走了过来。
对方是亚洲面孔,仔细端详了他俩几眼,举起手中香槟问道:“Chinese?”
“Yes。”汤昀嚼着面包,茫然点头。
禇钦江心下顿时预感不好。
只见男人温和一笑,从旁边拿了两杯酒,各自送到他们手上,用中文说:“很久没在这边碰见过中国孩子了,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祝你们玩得开心。”
禇钦江:“......”
汤昀:“......”
两人傻在原地,尤其是汤昀,世界上没有比偷吃酒席还被主人当场抓住更尴尬的事情了。
“对、对不起!”汤昀闹了个大红脸,慌乱放下吃了大半的面包,“我不知道这里在举办婚礼,抱歉抱歉。”
“没关系,不要紧张。”男人态度和善,十分平易近人,“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吗,五湖四海皆朋友,我是华裔,而你们来自中国,四舍五入也算是朋友了,这只是婚礼晚宴,留下来一起玩玩可以的。”
汤昀露出无措又窘迫的表情,都要抓耳挠腮了。
禇钦江很快镇定下来,从善如流道:“新婚快乐。”
汤昀立马补上:“哦对对,祝您新婚快乐。”
“非常感谢。”男人端起香槟喝了口,随即往草坪中央去了。
“......靠,丢脸丢大发了。”汤昀糗得没脸见人,“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禇钦江放下香槟,视线追随那个男人的背影,说:“你不是饿了吗?吃完再回去也不迟,反正被看见了,现在离开也不好。”
汤昀垮下脸,自暴自弃的抓起剩下那半块面包,一股脑吞进嘴里:“我恨芝加哥......”
新郎穿过人群走回草坪,和一对正在跳舞的男女低语几句,女人停住舞步同新郎拥抱,笑得格外开心。
双方行了个贴面礼后,她转身离开,留下另一个男人。
新郎伸出一只手,那位男士将手放上去,两人同时望向对方,肉眼可见的幸福挂在脸上。
他们缓步来到草坪中央,和其他所有跳舞的伴侣那样,手搭手扶住肩背,脚步贴合且默契的,随着大提琴乐曲律动起来。
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跳到半途停下,在人群中接了个漫长而温柔的吻。
目睹全程的汤昀直接傻眼,咀嚼的动作僵住,好半晌才难以置信道:“......这是两个男的结婚?”
而后又像是为了希望有人反驳他,再三重复问道:“两个男的?我没看错?”
禇钦江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挑了挑下巴,说:“你没看见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