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难愈(126)
路倏冷硬说:“我不同意呢?”
禇钦江把脸埋进他颈脖,深深吸了口气。
“yan,”禇钦江说,“等我回来,这是最后一次。”
不待对方说话,他松开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向来直挺的背影,在这几秒里,仿佛是产生错觉了般,显得潦倒颓丧。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
禇钦江前脚离开,路倏后脚打了电话给林净。
“订一张去伦敦的机票,今晚没有,就订明早的。”
第70章 痛处
飞机票是早上七点多的,不是直达,还得转机。
头等舱很安静,路倏却怎么也睡不着。
从昨晚到今天,只要一闭上眼,他满脑子就是禇钦江那张晦涩阴暗的脸。
不过几天没见,又宛如再度隔了无数个日月,他好像快抓不住他了。
禇钦江说钟炆逐出事,路倏是一万个不信,对方那副模样,唯有两种可能。
一方面杜薇那边又在对他施压,他不得不回去处理。
而第二种,是路倏最怕也最不敢猜想的,禇钦江很有可能,查出了当年车祸的事。
思及此,他脑子钻心似的疼起来。
以禇钦江的性格,根本接受不了路铭衡会因为自己差点失去生命。
那无疑是对他的一次致命打击。
一天一夜的时间,路倏在心事重重里度过。
飞机落地后,他再次打了电话给禇钦江。
没用,依然是关机。
无奈之下,路倏只得联系钟炆逐那边,提出要见一面的想法。
接到电话的钟炆逐很是意外,不过对方说来英国出差,顺道上门拜访他,正好钟炆逐最近在伦敦,没过多犹豫便答应了。
两人见面后聊了些工作上的话题,但因为游戏产业是禇钦江在管,所以也没聊多久。
中途路倏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关于上次爆炸的事,对方行事风格很谨慎,没能套出来多少话。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钟炆逐明天就得离开英国去出差,禇钦江回国肯定不是因为他。
话到末尾,路倏不露声色说:“听闻贵集团的杜会长一直生活在这边,怎么说也是老熟人了,还请钟总行个方便,让我和她见一面。”
他特意说的杜会长,没喊钟夫人,尽管目的很明显,可言语里表明了立场,对方哪怕是看在利益的份上,大概率也会帮这个忙。
只见钟炆逐笑了笑,说:“杜会长在家静养,恐怕不希望别人打扰。”
路倏云淡风轻说:“那如果不是作为别人,是作为她儿子的男朋友呢?”
钟炆逐笑意顿时更深了:“路总就如此坚信,会和我弟弟长久发展下去吗?”
“能不能长久发展,”路倏说,“看钟总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禇钦江男朋友的身份捅到杜薇面前,不用想也能知道对方会是什么样子,有人替自己干这个事,钟炆逐当然乐见其成。
他说:“路总难得来一趟英国,这几天得好好逛逛,体验一下伦敦风景,就让司机给路总领路吧。”
“多谢钟总。”
两人握手道别,路倏坐上钟炆逐派来的车,前往杜薇所在的别墅区。
周边环境由繁华到深静,路倏注视窗外成排的茂密梧桐,与出现在前方的庄严建筑。
如果杜薇没搬过家,那么这里就是禇钦江待了十年的地方。
严肃沉默的氛围,缺少人气的冷寂,路倏光是看着,都有些喘不过气。
因为是钟炆逐的车,一路上畅通无阻,开进了别墅大门。
路倏推门而下,很快有佣人过来询问:“请问您是?”
对方说的英文,路倏也用英文回答:“我是钟炆逐先生的朋友,过来拜访杜薇女士。”
听见“钟炆逐”三个字,佣人神色古怪了一瞬,接着说:“我们夫人在休息,现在不方便见客,抱歉。”
“没关系,我可以等到她醒来。”路倏说。
路倏语气说不上友好,佣人蹙眉,正要开口拒绝,司机下车走来。
他手里拿着电话,举到她跟前,钟炆逐的声音传来:“让路先生进去,人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见。”
佣人脸色登时变了变,妥协的垂首:“路先生,请进吧。”
路倏越过她,径直朝屋内走去。
佣人端了一杯果汁放在客厅桌上,对路倏说:“您请坐,我上去看看夫人有没有醒。”
路倏发了个定位给禇钦江。
随后打字:我到你妈这来了,是不是要继续躲,你自己看着办。
大概过去半小时,杜薇没出现,钟晚媗倒下楼了。
她走到路倏跟前,略感惊讶:“路倏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哥,”路倏收起手机,淡淡道,“你哥手机关机,人失踪了。”
钟晚媗抿了下唇,说:“我哥哥回伦敦了,但是他不在这。”
“我知道,”路倏从善如流说,“我先见你母亲,再去找你哥。”
钟晚媗神色为难:“......妈妈不会见你的,她连我哥哥都不见。”
听到这话,路倏直视她:“你知道你哥哥在哪,是吗?”
“我不知道。”钟晚媗说。
路倏并不着急,慢条斯理说:“那我就在这等,等到他出现那天为止。”
“不可能的,你......”
“对,你也明白不可能,”路倏站起,一步步逼近,“我只会在伦敦待三天,三天一到,你哥不出现,我就回中国。”
“上次你问我,会不会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再回答一遍。”
路倏说:“如果这次我是一个人回的中国,我就不要他了。”
钟晚媗肉眼可见的慌起来:“不行,你不能不要他,他会——”
“他会怎么?”路倏语气咄咄逼人,“他现在都不敢露面,他能怎么?”
出乎意料的,钟晚媗竟然一下哭了。
完全不像她平日所表现的性格那样,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衣领,几乎可以用痛哭来形容。
这一幕直接让路倏愣住。
“他不是不出现,”钟晚媗哭着说,“他是不能出现......”
—
路倏以为自己会被带到某栋房子或别墅里,可他没想到,最后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
准确来说,是一家私人疗养精神病院。
占地面积不大,管理却格外森严,进出需要一层一层的通行。
钟晚媗说这里保密性很高,哪怕是家属探视,一个周也不能超过四次。
路倏跟随她,走上其中一幢楼的第八层。
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外面那扇高大沉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缝隙和窗口。
钟晚媗使用通行卡,嘀嗒一声,金属门打开。
里面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一条长而宽的走廊,浓重的消毒水味,惨白的墙壁,空荡荡的过道。
每一样,都让人仿佛置身于坟墓,处处彰显着死气与沉闷。
这里是重症病人区,每层单独一间病房,病房外配备着专门的医生与护士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