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与懦夫(84)
他确实会有些不知轻重地随手捞鱼养鱼的习惯,但还是以玩儿、培养感情为主,这个“玩儿”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玩儿,比如一起喝喝酒蹦蹦迪,他身上有很浓的“江湖气”,喜欢呼朋唤友,好热闹、好玩儿,觉得多认识点人总能用得上,总之没坏处。当然,他确实也常跟人玩暧昧,但他的xsh真的没有大噶想象的那么多QWQ
比如说,我们上帝视角就知道文东出席张作的局或陪阔少逛街吃饭聊天,是在打工捞钱,但这些在卫星看来,也属于文东身边没断人。毕竟文东这么大个人了,卫星只求他别赌博就行,其他私人来往卫星也不好过问,而文东也不会主动跟卫星解释这种事情。
但文东是渣男吗?他还是渣男。他经常追到人了就火速下头。他有种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性格,没个定性,确实个人素质比起华临和沈谓行他们来很不怎么样,这些不洗白他。
第59章
华临发誓他完全没料想过会是这么个走向——
自从他找借口疏远薛有年,薛有年向他卖拉尔夫的积极性大为提升,间或还卖下别人,令华临叹为观止,甚至有好几次按捺不住想现身跟薛有年吃个饭什么的。
文东死死把他摁住,劝他打消这不冷静的念头。
华临试图解释:“主要是我怕他一直见不到我就放弃了,现在形势这么好,打铁趁热啊。他如果下头了,后面就没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人家都有安排,只让你继续躲着,没让你去套狼。你别贸然出去,万一破坏人家部署。”文东说。
文东一番连哄带吓,华临最终打消了露面的想法,只是心里还有点儿紧张。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薛有年就跟中了邪似的,越是被放置,就越急切想要“立功”地给华临提供资料。
没多久就过年了,华临仍然躲在文东的小房子里。这段时间他休了长假,家都没敢回,怕被薛有年堵上门。对爸妈他只说跟朋友去外地度假。这么大个人了,他爸妈除了八卦两句是不是女朋友,就没多问别的了。
年三十,文东和华临吃了个中饭,然后文东就回去陪他妈吃团年晚饭了。华临则要么在家族群、损友群里没事人似的发言,要么抱着靠枕看着电视发呆。电视上具体演了些什么他不知道,反正花花绿绿热热闹闹,图个喜庆气氛吧。
他很久没放过这么长的假了,追溯到上一次可能还是读书时候的寒暑假。工作后他很少休年假。文东有时候会问他累不累,他想想觉得还好,闲着也是闲着,何况他的日常工作并不繁重,比公立医院的同行轻松太多。
快到零点的时候,华临起身活动下筋骨,看了眼茶几上的两盒仙女棒,嫌弃地撇了撇嘴。这是文东买的,说是过年的仪式感。
呵,仪式感。幼稚,无聊。
一分钟后,华临带着幼稚无聊的仪式感和文东的打火机来到了阳台。
薛有年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仰着头,温柔地注视着玩着仙女棒的华临。
一开始,华临只是拿着不动,冷眼看焰火从滋滋燃烧到熄灭,然后机械性地点下一根。
没多久,华临接起了手机。薛有年猜想可能是文东打来的。
华临的表情一开始充满嫌弃,但没说几句,他就笑了起来。
后来,他索性把手机找了个位置架上,和那边一边视频、一边点仙女棒,在空气里画着圈圈花纹给对方看,俨然玩出趣来了。
薛有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华临被哄得很开心。不像他,他只会惹华临生气。
华临总担心他会伤害文东,但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这样做。唯一的那次动手,是文东非得约战,他再三拒绝也没推脱掉。
他是真的很感谢文东给华临带来了很多快乐。只是华临早就不相信他了,他说什么在华临的眼中都是谎言。倒也是他活该。
那年在机场,一切都还在正轨上的时候,华临问他是不是自己和爸爸长得像,他回答不像……从这一句下意识的谎言开始,他就逐步地失去了诚实的能力。
华临和文东在视频里一起倒数跨年,天空炸开一朵朵烟花,照亮了黑夜。空气里有淡淡的硝烟味,并不难闻,甚至华临还挺喜欢闻的。
他仰着头看,忽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首诗,也是一个灯谜。
华临想了想,看向手机上的文东:“给你猜个谜语。”
文东说:“行啊。你说。”
华临就背起了那首诗:“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猜吧。”
文东啪啪鼓掌,竖起大拇指,说:“厉害了临哥!你还会写诗啊!卧槽,虽然我不懂,但听起来就很牛。”“你也很牛,居然真没看过《红楼梦》。”华临扶额,“电视剧你总看过吧?”
文东“哦”了一声,倒也不尴尬,笑笑,说:“没看。这是谁规定了一定要看吗?”
“难道你的初中教科书上没——”华临停了下,“算了,有没有的,估计也跟你没关系。”天知道文东那个时候上课在干什么,或者有没有去上课。
文东耸耸肩,岔开话:“虽然我没看过这书,但我肯定能猜出这个谜语。烟花是不是?”说着还一副很嘚瑟的样子。
“哔哔。”华临学电视里嘉宾猜错答案时的音效,然后说,“是爆竹。”
“差不多差不多。”文东说,“都是过节点火放的。”
华临嫌弃地说:“这差别就跟你和沈谓行一样都是男的,你俩能差不多?”
文东一秒接受这个比喻,说:“那沈哥是没我帅,哈哈哈哈。”但接着就露出点挺不服气的模样,说,“你这看着烟花突然让我猜,结果是个爆竹,你这不故意误导我吗?”
华临立刻抓住他的小辫子说:“所以你烟花也不是猜出来的,是抖小聪明蒙的啊?”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啊。”
“……”
随着俩人斗嘴,零点的烟花暂时告一段落。
华临结束视频,向父母亲朋们收发新年祝福和红包,忽然,薛有年的名字跳了上来。他发了一句很简单的祝福:临临,祝你新年快乐、年年快乐、永远快乐。
大过年的,华临还是给他回了个“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下一秒,薛有年打电话来了。
华临:“……”
不愧是你啊,真会蹬鼻子上脸。
但还是那句话,大过年的。
华临犹豫了几秒钟,终究还是接了:“喂。”
“临临,新年好。”
“……你也新年好。”华临说。
只是出于礼貌而已,人家再怎么样,今天和我拜年,我也该回拜一个,但如果他又说些乱七八糟的恶心话,我就挂断,到时候就不是我理亏了。华临这么告诉自己。
然后,他听见薛有年说:“你能联系到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吗?请你告诉他们,我愿意配合他们的一切调查,请他们露下面,我会跟他们走。”停顿了下,说,“我在楼下。”
华临一怔。
有的时候,人做一些决定、做一些事情,会感觉自己经历了很长的、仿佛半个世纪的犹豫时间,但回过神来再看,其实也就短短的几分钟。
然而,仍旧会令人如在雾里梦中。
在这段时间里,华临与薛有年隔着好像不远、又好像很远的距离相望,都一动不动。夜空中开始了又一轮的烟花盛放。
薛有年这些年来的穿衣习惯一直没变,还是西装马甲三件套,最多再穿个呢子大衣,系条羊绒围巾。他好像从来不穿羽绒服或者棉袄。华临曾经问他是不是有偶像包袱,他笑着说是。华临给他贴暖贴,说这样就可以既有风度又有温度了,他居然还莫名地害羞起来,说像在作弊。
……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幼稚得莫名其妙。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并没有多久,几位便衣出现了。薛有年收回目光,从容地和对方交流了几句,然后他将手中那束精致的白玫瑰放到一旁的小区长椅上,跟着便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