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与懦夫(110)
他在卧室把衣服收拾好了,去床头摸了一圈,摸出自己的游戏机,这个肯定要带走。然后他看着俩人出发前被塞到被子里的一排毛绒娃娃,忍不住笑了下。
其实,以前他没想过带华临去电玩厅约会,因为他一直猜华临会讨厌那种吵死人的幼稚地方。他更没想过华临会喜欢玩偶。
有次他一朋友新店开张,他去捧场,夹的娃娃都分给一起玩儿的人了,但他那老板朋友说他怎么也不能空手走,不知道该说是热情还是说抠门地硬塞给他一个爆款大抱熊。
文东心想这东西拿回去肯定要被华临嫌弃,就想随手送人,但周围人都拿不下了,他又想送个不认识的小孩儿吧,可遇到的陌生小孩儿安全防范意识特别强,礼貌又防备地纷纷拒绝了他,一副“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拐卖/等等手段,但反正我不要就安全了”的表情。可能送大人好点儿,但文东有那么点自恋地怕对方误会自己是要搭讪或者什么的,平白惹段风流债就没必要。
最后他只能认命地把这只熊带回去了。
好在华临听他解释完原委,没说他什么,只提了句让把玩偶放干洗店去洗洗消毒。
玩偶洗完了拿回来,文东随手把他搁客厅沙发上,无意中注意到华临还挺喜欢靠在那上面休息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总之就试探地、暗戳戳地往回又带了几回玩偶,最常见的抓娃娃机里那种大小,在屋里到处搁。华临每次看到都只问他洗过没,没的话扔洗床单那个洗衣机。
简直莫名其妙,就只是这样而已,文东就觉得特别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爽什么,有病。
再有回,文东有事儿回来晚了,华临已经睡了,他蹑手蹑脚地进卧室,看到他睡的那半边也铺好了被子,几个玩偶整整齐齐、从大到小地枕着枕头、盖着被子,华临就安静地睡在另一边。
真没什么特别的,但文东一下子差点被萌死。
再后来,文东发现,华临居然还给这些玩偶一个个都取了名字,虽然听起来有点像猫狗的名儿……
文东会忍不住嫉妒地想:以前跟薛有年在一起的华临是不是比这更可爱?一定是的吧。就那些录像里看到的都足够他确认这个事实了。
他觉得自己有病,那些都过去八百年的事情,他还在这揪着钻牛角尖。但他就是一想到这个就难受。他第一回 拥有这种体验,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
文东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盯着地上的行李箱,不想搬了。他舍不得华临。
但是,华临那态度……当时那眼神……
文东呆坐了会儿,把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扫扫拢起来,揣好,忧伤地继续整理行李。整着整着,他又坐回去,摸出手机,打给华临。
令他震惊的是,华临居然没拉黑他,并且还接了,只是声音很冷漠,问:“什么事?”
文东猜想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机会,只要跟以前似的服软给台阶就没事儿了。于是他一副无事发生的语气,笑着问:“临哥你在哪儿?今天回吗?我去接你~?”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华临用很陌生的很疏远的语气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不是一个玩笑。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在初三之前把东西搬完。如果你就像一个无赖似的赖在那里不走,我倒也不会赶你,就当房子租给你……不,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那套房子我可以直接送给你,就当做是分手费。我的证件和一些私人用品,你可以用快递寄到我爸妈家或者医院。”
“临哥,你还生气呢?”文东干笑着问。
华临的语气里甚至有几分无奈:“我认为事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不要打无聊的电话给我。”停顿了两秒,他说,“别像薛有年一样。”
文东一下子攥紧了手机,半晌,红着眼笑了起来:“……嗯,好。不好意思啊,我其实是打算跟你说,我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下就走。我没带走的就是不要的,你自己看着处置吧。”
“好。没别的事了吧?”华临问。
“没了。”文东说。
然后华临就挂断了通话。
以前华临不会这么做,他还特意告诉过文东一条不知道哪来的所谓通话礼节,谁打的电话谁挂,接别人电话不能先挂,以防对方话没说完,不礼貌。华临特在意这些零碎边角的细节。
……
文东挺久没回自己的老破小了,这一搬回来,还想着要搞半天卫生,但一看居然不用。他搬走前华临非要他把锅碗瓢盆这些用保鲜膜包住,大件家具们则用旧床单或报纸之类的裹了,他那时候还嫌麻烦,现在就发现只要把“包装”拆了、床单扔洗衣机、拖拖地,就可以直接住了,不用大扫除。
多好啊。毕竟他现在完全没有精神干活儿,他只想瘫在沙发上发呆。
第78章
呆了会儿,文东觉得口干,想喝酒,但又懒得出门,打算叫个外送,可打开手机先看到壁纸。这手机壁纸是华临给他找的,纯色背景,上面一堆大大小小的字句,提醒人不要抽烟喝酒不要睡懒觉要热爱阅读和学习之类。
那时候文东虽然没说什么就换了这壁纸,但心里挺不以为然的。他觉得华临管他管得过分了,管得太宽了。他俩是搞对象,但他有时候莫名感觉自己搞了个妈。也不能这么说,他妈都没管他那么多细节。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两刻地怀疑过华临根本不喜欢他这个人,只是因为他愿意舔,愿意配合,所以华临就捞了他、试图把他改造成华临真正喜欢的类型。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毕竟,华临又不傻,多少捞个底子比他好的去改造,轻松多了吧。华临那条件又不是捞不到。
……不,不是这样的。文东又想。以华临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都找得到,但华临找了他,肯定还是喜欢他这个人的。
他在这些想法中左右摇摆。
最终没喝酒,去床上躺尸,躺着躺着,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梦了些什么玩意儿,醒来时一下子失忆,习惯性地往旁边翻身去抱住人蹭蹭,低声撒娇地叫:“临哥……”
扑了个冷冰冰的空气。
文东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猛地彻底清醒过来,想起他跟华临已经分手了。
他原本要用来抱人的手臂无力地举起来,然后重重地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发了会儿呆,他闭上眼睛,轻轻地摸了几下头发,假装是华临在摸他头。
其实……华临也在逐渐改变。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他撒娇,华临会给他白眼,但慢慢的就不会了,更是会很温柔地摸摸他脑袋,或者亲亲他抱抱他,或者做点更亲密的举动。
其实,华临解释过,说一开始不习惯。这很容易理解,毕竟华临单身那么多年,连暧昧都不跟人搞。
文东感觉自己像在发春,逐渐地用手反抱住自己,假装抱住了华临,还去亲自己的手臂,假装是在亲吻华临。
……操。有病。
他就这么一边骂自己,一边用脸贴着自己的手臂轻轻地蹭。
就在文东快要这么催眠着自己再度入睡、这回可能做个好梦的时候,他手机响了起来。他猛地翻过身去,像是有人和他抢一样地夺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顿时没劲儿了,甚至还想把对方拉黑。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清了清嗓子,接电话:“作总,新年好啊。”
张作说:“你没睡醒吧,后天才小年。”
文东笑了两声,问:“作总有什么发财的好事儿带上我啊?”
张作说:“我就说你最懂我,不是好事儿我都不找你。我打算初七搞个派对,主要请些有生意往来的朋友,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还是挺重要的。你没事儿吧?没事儿来帮我弄这个。”
“好。”文东说。
这也是文东的不定期副业之一:帮张作他们打理筹备聚会这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