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34)
程涣略一点头,又偏头看了看花坛里那些不知名的野花,似乎在发呆:“都是些已经过去的、不太好的事情。”
程涣目光瞥着别处,邵峋却认真地看着他:“但我很想知道。”
程涣回眸,表情清冷:“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邵峋两步走到程涣面前,无不动容地开口道:“我之前和你说,我邵峋做事不需要逻辑,我掐你的时候不需要,想捧你也不需要,那其实都是谎话,是我伪装自己潇洒形象的借口”
程涣微微错愕,邵峋太直白了,这份直白与他之前爽利地行事风格大相径庭,犹带着几分道不清说不清的绵延的柔情。
而这世上的大部分人在向别人剖析内心时,或遮遮掩掩,或硬撑底气,又在自己面上插上一道铜墙铁壁,但邵峋凝视程涣,眼中却渐渐有了光与笑。
他说:“知道了是不能怎么样的,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寻求一个结果或者具体的怎么样才去做的。我想要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想更进一步的了解你,我想离你更近一些,说到底,我喜欢上你,连点你的过去都想一起了解一起喜欢。”
程涣定在了原地,眸光复杂地看着邵峋,想从他的眼神表情里寻到一点玩笑或者逗乐的蛛丝马迹,但是没有,邵峋出人预料地突然将他正色严肃地一面展现了出来,绵延地道出了心底的这份真情。
程涣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真心,不是没有被认真对待过,但只有邵峋是最直接的、最平铺直叙的——他的讽刺、他的针锋相对、他的转变、他的支持、他的真情,如同那些挂在照片墙上的相框一样清晰明了地陈列在眼前。
程涣感觉到前所有为的内心震动,好像有什么分崩析离之后就以不可见的速度快速地重新堆砌起来。
他愕然回视邵峋,半个字都吐露不出,邵峋却朝他笑笑,扬眉傲然的表情,嘴角却含着一抹苦笑,道:“我也就当那姓湛的面嘲讽嘲讽他了,到了你这里,说到底,我和他也没什么不同吧。”
程涣面对邵峋,错愕半晌,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邵峋见他不言语,并不想立刻要什么回复,抬手一摆,又潇洒地转身走了。
日头偏移,程涣那原本一半在明处一半在暗处的身体忽然整个暴露在了阳光下,他身上暖的,心尖也汇聚出了一道柔和的暖流。
怔怔地盯着邵峋的背影看着,直到那身影消失了,程涣才抬步朝楼上走去,心脏却像插上了翅膀一样扑腾着。
邵峋拐了弯,确认自己不会继续暴露在程涣的视线中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孙羽在电话那头懒洋洋地问:“贵干啊邵公子?”
邵峋:“上次不是说欠你一顿饭吗,出来吧,补上。”
孙羽诧异:“哎呦呦,你最近有空了?一直忙什么呢。”
邵峋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摊开一看,全是汗,他卸了力似的往花坛边一靠,懒懒道:“没干什么,但老子最近恐怕是要失恋了,出来陪我喝点酒吧。”
孙羽震惊中大喜:“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是共患难的兄弟啊,我前女友刚刚又把我甩了。”
邵峋:“又怎么了?”
孙羽沉默了一下,阴测测道:“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他们剧组和她对手戏的小白脸长得比我好看吗。”
孙羽那位尊贵的前女友正是安若思,邵峋当即有些哭笑不得:“来来来,那我们刚好凑一波,你前女友的小白脸差不多要把我甩了。”
孙羽没反应过来:“哎,我这就来,你哪儿呢,给我个地址,”忽然觉出不对,“你等会儿!谁?那小白脸……程涣和你??”又一顿,想起上次邵峋向他打听程涣,当即卧槽了一声,“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
邵峋叹了口气,拿手当扇子扇风,慢吞吞道:“就这段时间吧。”
孙羽大惊中张牙舞爪地嘀咕:“不是,我这到底什么体质,身边还有喜欢女人的直男友人吗?”
邵峋拽了拽衬衫衣领,解开第一粒纽扣,松松垮垮地坐着,以一种“都要失恋了就和他聊聊”的心态开口道:“都弯了好啊,以后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生命大和谐之后也不用生小孩了,生育率直线下降,人口减少,趋近灭绝,嗯,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孙羽跟着就被邵峋传染了神经病,也应和道:“哎,那今天晚上还是喝鹤顶红吧,我去接你还是约个地方碰头啊朋友。”
邵峋正要说话,忽然一顿,侧头,程涣隔着两米半的距离,站在花坛另外一头,身形被夏天狂野生长的灌木挡了一半。
孙羽还在电话那头继续:“真兄弟要死一起死啊,今天我喝多少你喝多少。”
邵峋捏着电话在耳边,目光盯着程涣,挑眉轻说了一句:“你先死,我改天给你烧纸。”
孙羽:“……”喵喵喵?
邵峋一把挂了电话,刚刚心里那些退潮的水流,忽然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激动不已地拍着他的心口,他站起来,看着程涣。
程涣换了身居家服,默默看着他,开口道:“我猜你也没走,”一侧头,“没吃饭吧?上去吧。”
邵峋是那种,不递杆子自己可以凭空变出一根,但如果递杆子就立刻麻溜朝上爬的性格,他当即手机一塞口袋,站了起来走过去,无不欣喜地问:“你怎么猜到我没走?”
程涣平静地回他:“窗口看到的。”
邵峋唇角一勾,跟着程涣:“有饭吗?阿姨今天也做了?”
程涣:“每天都有饭。”
邵峋:“你家就跟以前高中食堂一样,天天有饭。”
程涣也说不出来自己什么心态,邵峋调查他那些过去,他气愤不已,而那些自我剖析的表白,他却偏偏又一个字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这圣母病是不是到晚期没法治了?
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又要把邵峋领回家。
一路上电梯,邵峋却跟做错事道歉的高中生一样,态度格外诚恳:“私自查你这一点,的确是我不对。”
程涣看了他一眼:“理由你已经叙述过一遍了,劳烦你,别再重复了,我鸡皮疙瘩不想再掉第二次。”
邵峋却看着他笑,撩骚一样问:“你听了就没什么感觉?”
程涣瞥他:“金大腿,我们还是保持纯洁的合作关系比较好。”
邵峋正大光明地靠着电梯内壁叹了口气:“哎,这一点和我相反,我一点也不想纯洁下去。”
程涣:“……”
程涣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邵峋,他自认还算了解邵峋一些,知道这家伙张扬傲气什么都敢说,却没料到这张嘴前脚可以款款深情的道出刚刚在楼下说的那些话,此刻还能给他撩骚撩两句。
邵峋在程涣紧盯的目光中自己扯开了话题,好像纯洁不纯洁这个问题放他这儿是个随口聊随口结束的话题似的,他问程涣:“最近剧组拍摄还顺利吗?”
程涣:“还可以,没什么问题。”
邵峋:“等这部电视剧结束,通告会跟着排起来,到时候就是真的忙了。”顿了顿,“飞虹的邹宁是个很有经验的经纪人,我会安排他负责你的工作。”
程涣一愣,邵峋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神态,当即问:“怎么了,是不是听这意思,觉得我是要把你甩手扔给其他人负责了?”看样子程涣对他还是有所期待的吗。
程涣没领会邵峋的意思,直接道:“不是,邹宁我知道,的确是个不错的经纪人。”
邵峋忽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我都要回去上班了,你就不能表达一点对你家金大腿的不舍之情?”
程涣这才明白过来:“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在娱乐圈分杯羹。”
邵峋:“娱乐圈的资本游戏能玩儿出什么头绪,我没这个打算,”又自傲地哼了一声,“我要玩儿当然也是玩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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