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蚊子血(42)
那才是我第一次遇到张谦。
他正在捣鼓那些厨具,眼角瞥见我过来了,误以为我是学生会的人,道:“是学生会的吗?可以帮我拿一下那边的勺子吗?”
我其实只是想问个路,但他态度不错,举手之劳的事帮了也就帮了,我把勺子拿给他,结果因为我没来得及否认,他在忙碌中自动将我归为学生会的人,于是把一个小白瓷碗往我手里一塞,说道:“我舌头烫麻了,你帮我试试咸淡。”
我本来是要拒绝的,可那碗汤,是“高考顺利汤”。
我那天晚上没喝到的那碗汤。
我抖着手把碗送到嘴边,只抿了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我明明在喝汤,碗里的汤却更多了。
张谦吓了一跳,赶忙问我怎么了,我摇着头说不出话。
他愣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拿了包纸巾递给我。
我还记得那包纸巾的包装上,印着一个小熊。
我哭的站不住,张谦赶忙拿了个凳子过来让我坐下,而后担忧的问同学你怎么了。这被照顾的感觉让我想到了以前,小时候我爱堆积木,一堆就忘了做其他事情,可站着堆太累,我爸就会在看报间隙,拿个凳子塞我后面。
那时候我不认识张谦,甚至不知道他名字,可这一汤一凳,却让我有了种莫名的安全感。
“张谦!”有人在屋里喊他,但似乎并没有往这边看,所以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一会去二教去不去?”
张谦抬步想走,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那是我第一次拉他,也是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几次之一。
却是唯一成功的一次。
我那突然冒出来的自私让我舍不得这片刻的熟悉离去,以至于我一时胡言乱语,哭着对他说:
“能别走吗?求你了,就陪我一会,就一会…”
我一手拉着张谦的手臂,一手端着那碗紫菜蛋花汤,汤没有洒,张谦也没有走。
他挪了条凳子坐在我身边,无声的给予我这个陌生人,一点安静的温柔。
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他,他后来也没记住我,我回去后报了这所大学,也不过是感恩那一刻久违的熟悉。
彻底哭出来之后好像想开了不少,我没有再接着难过下去,也能重新捡起自己的生活。
有人再不回来,可有人还要活下去。
我把自己收拾了一下,重新打起精神上学,暑假时候自己学了点理财,一些存了起来,一些拿去笨拙的做投资。
有赔也有赚,但好在有度,过的还算不错。
我的一切似乎都回归到了最好的状态,直到我再次遇到张谦。
迎新晚会上,他在台上,唱了一首《红豆》。
我认出了他。
粗劣的灯光披在他的身上,可他在我眼底宛如最精致的神邸。
像我爸妈在天上看着看着,把星辉撒在了他身上。
我认出了我贪恋的那瞬间温柔。
张谦只给了我这一刻,自此以后,我却沉溺了很多年。
——
我坐在驾驶座上,张谦苍白的手还搭在车窗上。
他的胳膊从袖口中漏出一点,里面一条红痕清晰可见。
似乎是擦伤,但我没在意。
我的沉默让两个人变得忐忑,张谦是忐忑于我的答案,卫鸿信是忐忑于我会不会动摇。
他很聪明,即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也能看到我神情里藏不住的感伤。
张谦最开始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是后来某次我喝醉了酒,拉着他求他陪我,稀里糊涂说了一堆话,他就想起了这件事,也知道了缘由。
我像那一次一样,鼓起勇气求他不要走。
喜欢上他以后,我只求过这一次。
可他宁愿把温柔留给陌生人,也不愿意留给耿嘉友。
只因为吴春羡说:“张谦,我想要你。”
他就去了。
不管那天我刚为了他,被烫了一手臂的伤。
“张谦。”我把车窗放下了些许,卫鸿信拉着我的手紧了紧。
“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道,“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你从来都没说过你喜欢我,是我非要跟着你,想等你回应我。”
张谦想说什么,但被我打断了:“你知道为什么离婚的时候我要给你二十万吗?”
张谦现在又不开口了。
大概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知道是因为我爱他,还是因为可怜他。
“我其实,还是希望你好好过下去的。”我看着他道,“可能这个想法可笑又天真,但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让你怎么样。因为没有恨,所以也没想过报复,甚至觉得作为陪你走了这么久的人,应该给你留点什么,尤其是在你还怀有身孕没有生活来源的时候。”
“张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过的不好,这是真的。”
我看见张谦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可惜,不是他想的那样。
“所以将心比心,希望你,也让我好过一点。”
张谦微张着嘴,似乎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又似乎没听懂。
不过无所谓了,我会和他说清楚。
“我有了爱人,并且决定和他结婚,然后在一起一辈子。我接下来的人生规划,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也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有所期冀。”
“我不恨你,但我也不爱你了。”
我们的人生交集,到此为止就好。
“我的婚礼不会请你,你以后如何,也请不要再来找我。”
我强硬的拿下张谦放在车窗上的手,升上车窗,踩下油门。
我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与卫鸿信十指相扣。
年少的所有喜欢与寄托,终究会在一次次的浪费中消耗殆尽。
我不是飞蛾,所以没必要一直扑火。
第34章
车子一点点开远,后视镜里的张谦也越来越小,就像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最终小成陈旧摆件上的一粒灰尘,风轻轻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我到了卫鸿信家。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我一进门看着一屋子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吓的想往后跑。
卫鸿信一把拉住了我:“跑什么呀耿嘉友!真男人就要勇敢站起来!”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迈进去,刚去的时候我还有些拘谨,毕竟我不是长袖善舞的类型,更何况这一大家子人里,还有好多是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上司,我一个个硬着头皮打招呼,一连串下来差点累死。
卫鸿信也不帮我,就瞅着我傻乐,手还没规矩的蹭来蹭去,我看着一屋子的人,硬生生忍下了。
卫鸿信的妈妈是个很豪放的女人,但也很宠儿子,看见我的第一面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看着挺精神。”
和一般的富家太太还真不一样。
卫鸿信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笑道:“我妈出去装模作样的时候不这样。”
然后被董事长瞪了一眼。
我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和长辈打完招呼,也开始有平辈来找我攀谈,尤其是卫鸿信的几个堂哥,使着坏心眼一个劲的给我灌酒。
卫鸿信就站在旁边哈哈笑。
“你再笑,小心我晚上回去跟你算账。”我好不容易短暂的逃了出来,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他倒是乐的很,还对我抛了个媚眼,“不算账不是男人哦~”
卫鸿信在挑战我身为男人的尊严,于是我根本没忍到晚上,在他们下面人觥筹交错的时候,我们偷偷跑到卫鸿信的房间里,互相找对方算账。
我第一次来卫鸿信长大的地方。他睡觉的地方看起来和普通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墙上还贴着动漫海报,我有点印象,名字叫《钢之炼金术师》。
海报已经有些旧了,估计有些年头了。
年少时我也看过这个动漫,也很喜欢。他有两个版本,我比较喜欢后面那个。
因为圆满。
年纪大了,见不得太悲情的东西。
卫鸿信靠在墙边,学着男主爱德华对女主温蒂表白的场景,指着我道:“耿嘉友,我把我这辈子都给你,你把你这辈子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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