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琅(65)
林琅嘴角挑起微笑,可眼里却空洞无物,管家心知他此时没心情玩笑,便让人牵走马,装作无事的模样,开着玩笑拉着林琅进了府寻凌云子。
林琅也随着管家拉扯自己,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行至门口,管家松开林琅的手,轻轻的在门口敲了两声,只听到不属于他师傅声音的男子道:“何事?”
管家轻声说道:“回爷的话,是林大爷来了。”
这下凌云子方才出声道:“让他进来!”
管家闻言,轻轻推开门,向左侧退一步,慈祥的看着林琅,安慰着笑道:“林大爷,快些进去吧!”
林琅这才缓过神来,点头道谢,在门口处深吸一口气,这才迈脚进了屋子,管家见林琅进去了,也没急着关门,而是安静的退在一旁等着。
果然,凌云子瞧了林琅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仰头和身后的人说道:“你先出去,我和我徒弟有些话要说。”
林琅这才注意到阴影下站着的是皇上最小的兄弟,连忙行礼,忠顺王摆手道:“你既是云子的徒弟,便也是我的徒弟,不必如此多礼。”
凌云子冷哼一声,道:“你是有多厚的脸才好意思说是他师傅?你能教他些什么?吃酒嫖娼赌博吗?别把我徒弟带坏了!赶紧走!”
忠顺王也不恼火,摸着脑袋傻笑了几声,道:“你要是不愿他做我徒弟,那便不做了,我们可以各交各的。”
林琅心思低落,可瞧见忠顺王,脑子还是清醒过来了,看见他和凌云子的相处方式,心里便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低声道:“下官不敢如此,还请忠顺王与家师商议妥当,再让下官称呼您。”
忠顺王听林琅这话,心中暗暗的赞叹,不愧是云子教大的徒弟,就是眼明心亮!凌云子懒得瞧这两人打机锋,将扇子放在桌上,挑眉问道:“你究竟出不出去?”
忠顺王听凌云子下逐客令,怎会继续逗留在房内?自然乖巧的出去了,管家这才笑着把房门关上。
林琅见屋内只剩他们两人,便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略走近了几步便席地而坐,凌云子也不出声,只由着他,林琅坐了一会儿觉得不甚舒坦,便又躺在了地上。
凌云子长叹一声,从书案后走出,也学着林琅的模样躺在了他的旁边,平淡问道:“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告诉为师可好?”
林琅摇摇头,又思及凌云子可能瞧不见,便道:“并无,所有事情皆以妥善处理了。”
凌云子嗤之以鼻,道:“自打进京后,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暂且算是你已经处理好了,且说与我听听你是怎么处理的。”
林琅侧着身子,微微蜷缩起来,看着他家先生,轻声道:“师傅,我有一事不明,求先生指教。”
凌云子伸了一个懒腰,道:“说呗,和我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林琅眼神空洞,缓缓问道:“先生,若是喜欢上一个永远都没有可能的人该怎么办?”
凌云子微微侧头,道:“你可确定他对你当真半分情谊都没有?”
林琅不语,凌云子接着道:“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些妇道人家的优柔寡断,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做,管他什么该与不该,世人如何看。”
凌云子叹着气,道:“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被我和你爹罚抄,当时是为了叫你修身养性,性子莫要过于张扬急躁。可如今,你再也没有被我罚过,按照我们的想法长大,成了我们想要的模样……人或许就是这么下贱,得到了却又想撒开手,得不到又死命的去抢去争。”
林琅嘴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道:“师傅,还记得我儿时不懂事,读‘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觉着‘阑珊’二字美极了,想着词句的意思应是,待到寻到他之日,那个人一定在那灯火通明处等着。可后来师傅教我,那‘阑珊’原是凄清寂寥之意。当年疑惑不得解,四处问人,爹和师傅却说等我长大时便懂了,现在懂得了,偏偏又不想知道了……”说着林琅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黛玉婚前
凌云子看林琅这副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于是愤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瞧林琅还是躺在地上,便用脚轻轻地踢了他两下,道:“别做小女儿姿态,起来,和我出去一趟!”说罢,便离开了,林琅揉了揉眼睛,起身跟上了凌云子的步伐。
忠顺王见他们出来,便凑了上去,殷切问道:“云子,你要去哪?带上我可好?”
凌云子停下脚步,挑眉笑道:“好啊,那你带着我们师徒俩去京城最热闹的赌坊走一趟吧!”
林琅低头站在凌云子身后,听到此言,微微皱眉,却没有反驳,忠顺王尴尬的笑道:“我哪知道什么赌坊,我这些年都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哪里知道这些?”
凌云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调笑道:“是啊,满京城都知道您是最安分的,就在家和那些个优伶玩闹,我想想,那个最得您老人家欢心的是一个叫什么琪官的吧?”
忠顺王哪敢接这话,连忙道:“诶诶诶,我突然想起一处,你或许会喜欢!我这就带你去?”
凌云子眼中带笑,也不说话,偏忠顺王顿时觉得心里一凉,随即不再多问,直接去安排了。
……
等他们到时,林琅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了,微微笑道:“师傅可是想狠狠地宰忠顺王一顿?徒弟乐意替您效劳。”
凌云子摇头,轻笑道:“还是你聪明得我欢心,不过今儿和过往有些不同,你不许去玩儿那些麻将牌九,总之一切考记忆的,你都不许玩,只去玩那些凭运气的。都别犹豫,只管下手买便是了,输了算他的,赢了算咱俩的!”
忠顺王在凌云子身边一向没有脾气的,自然是他说怎么做便怎么来,林琅便是使劲输,又能输多少?大不了让皇兄来买单!
得了他家先生的吩咐,林琅自然撒开手,不去算计得失利益,刚开始时还在大小,单双之间犹豫了两下,可到后来不知怎么疯魔了起来,也不管它是大是小,是单是双,全由着性子来。
人都说,十赌九输,按林琅这样来弄,何止九输?根本就是逢赌必输啊,好在输的不算他,不然这样子输钱他心得多痛!
林琅本就擅长和人打交道,几个时辰的功夫,林琅便和那些赌徒混熟了,要不是凌云子来拉他,恐怕今晚是别想走了。
林琅出门后,深呼吸了一下,觉着全身都舒坦了,凌云子早就示意忠顺王去一旁的马车等着,自己则带着林琅在街上闲逛。
师徒两人走了快半条街时,林琅突然走快了几步,笑着转身行礼,道:“多谢师傅费心开导徒弟,徒弟已经明白了。世上之事并非所有都要算计,有时只讲一个买定离手,得失由天!”
凌云子一愣,随即大笑道:“不过是让你出来放开了玩儿,怎么生出这么些念头来了?再说了,这赌场的话,还能信?什么买定离手,还不是被那些人操纵着大部分的利润!”
林琅眼珠一转,凑到凌云子肩膀上,低声问道:“师傅,那个忠顺王爷和您是?”
凌云子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道:“眼瞎了?没瞎就别瞎问,自己看着办!”
忠顺王见他们师徒二人出了赌坊还不上车,便让人驾着马车跟在后头,这会子看他们两人凑的那么近,有些吃味,却没上前,只在后头眼巴巴的跟着。
凌云子转头看了一眼后面,轻声一笑,道:“人这一生,难得寻到一个愿一直在灯火阑珊处等着你去找的人,若是遇着了,就别轻易松手。”忠顺王一直在后头看着他们,见凌云子看向后面,便知趣的让人驾着马车上前。
林琅笑着要去扶凌云子上车,不想忠顺王先一步跳下马车,扶着凌云子上了车,林琅站在原地,牵过仆人递给他的缰绳,利落的上马,扯着缰绳,笑道:“师傅,师娘,徒弟我先走一步了!”说完便策马而去。
凌云子听着林琅的称呼,眼皮一跳,低声道:“完了,如海不会怪我吧”因为说的太过小声,且忠顺王还沉浸在林琅叫他‘师娘’里,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等忠顺王回过神来,傻笑着问道:“你适才说了什么?”
凌云子看着他那傻样,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忠顺王不明所以,可看着他那样开心,也笑成了一朵花。凌云子缓了一下,略想了一会儿,高声道:“走吧,回府!”马车这才动了起来,忠顺王听他这么说,诧异的看向他,凌云子却不理会,只问:“你方才是在笑什么?”
忠顺王疑惑了一下,道:“方才?方才见你笑了,我心中也就欢喜了,遂跟着笑起来了。”凌云子听到自己心中所想,便轻声笑着,殊不知这个笑把忠顺王的心都弄得融化了。
……
林琅回府时都已是月上柳梢头,要不是黛玉想着他,恐怕连门都不给他留了,林琅悄默声的从他爹院子旁边绕开,不想还是被他给抓住了。
林如海见林琅迟迟不回,一直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虽然知道是和凌云子那厮出去了,但心里头还是克制不住的着急,毕竟这孩子身子现在不比过去,京里头现在又乱,可他偏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心里头着急的要命,嘴上却说等他回来,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因此别扭的林如海把伺候自己的人都遣散了,还把整个院子弄得亮堂堂的,偏偏自己不在屋内呆着,只披了一件大氅就孤身守在了院外林琅回房的必经之路上。
林琅被竹林里走出的黑影吓了一跳,大喊道:“谁!”
林如海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咳了一声,道:“出去野了一天,连你爹我的声音都认不出了吗?”
林琅掐媚笑道:“爹你这是哪里的话呀?对了爹,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歇息啊?”
林如海从暗处慢慢走出,冷哼一声,道:“你混到现在才回来,还好意思说我不休息!人家御史今天都找上门了,你自己说说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好事!”
林琅懵了,疑惑道:“我今日哪里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是骑着马……”林琅突然瞪大眼睛,凉了,忘了不能在闹市策马,今日昏了头,一个劲儿的在闹市那里策马横行,这下子怕是又要被人抓着小辫子了。
林如海看林琅已经意识到了,随即说道:“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做什么去了,放心吧,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今日之事断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你明日可别出去疯,记得一早醒来便去各家送帖子,别冲撞了人。”林琅笑着点点头,林如海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接着道:“行了,赶紧回去吧,用一点饭然后就去休息,明天有你忙的!”说罢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