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上(158)
贾珠原本已经忘记身前被咬的事情——或者说,是强迫自己忘记——可是太子这随口的一句话,又叫贾珠登时响了起来,满心满眼都是苦闷:殿下不会是故意的罢!
贾珠看向太子,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来,只看得出了小脸真挚,这才闷闷地说道:“不必了,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地方好遮挡。我回去换便是。”
说来也是奇怪,允礽想。
阿珠分明每回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高兴,是不是郁闷,阿珠对他这些情绪都知之甚微,为何偏生看不透这些蓄意的……伪装?
只要允礽可怜兮兮地撒娇,露出几分倒霉的委屈来,贾珠便总是忍不住心软。
软。
阿珠这个人,真是不管哪里都是软的。
直叫太子喜欢得恨不得揣在怀里带走,捧在手心里看着才是。
玉柱儿似是有些奇怪,“公子是打湿了什么东西吗?”
方才太子示意他们不可靠近,他们便连眼睛都没往这里瞧,只一心一意地观察着四周,以免有不长眼的人冒犯了两位。
可这里也没茶水什么的,怎么会弄湿呢?
贾珠听得大太监的话,眼神瞬间像是惊慌的小兽般飞开,被太子捕捉到的瞬间,允礽的解答也随之而来,“孤哭了。”殿下理所当然,好似这不是什么丢脸之事,“孤趴在阿珠的身前哭了,叫他的身前湿了一大片。”
原来……
玉柱儿僵硬。
哦,原来太子殿下哭了啊。
哈哈,这还真是少见。
在这有些昏暗的天色里,玉柱儿的确能隐约看到殿下眼角的红,再看太子都将自己的披风给了贾珠,而贾公子则是将自己整个人都闷在了披风内的模样……
原是如此。
以贾珠那般端庄稳重的性格,怕也是不喜这种尴尬之状。
玉柱儿忙热情地说道:“公子不必担心,我等出行在外,都是带了帐子方便主家,且等等,奴才立刻就叫他们支起来,好叫公子能够换衣。”
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玉柱儿立刻就去办了。
贾珠阻止不及,只得抱紧了披风,又缩成一小团。
“……保成以后,不可以这样了。”阿珠软乎乎地抱怨,“这太,亲密,也太不,得体,不该这样的。”
允礽眨了眨眼,将阴霾藏了起来,“那应该和谁做?”
“和……”
贾珠一时语塞,也抓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玛?”
“不!”
贾珠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可不敢想象太子殿下……嗯,那大概会是毁天灭地的程度,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象。
“曹珍,格图肯,还是大哥,四弟……”允礽一个个列过去,复摇头,“我可不想和他们这般亲密。”
太子与那些人是亲密的。
但与阿珠,是另外一种“亲密”。
好似这种亲昵是排他的,是独此一人的。
除了阿珠外,允礽找不出第二人。
贾珠又气鼓鼓地将披风攥得更紧,“就不能不这么做吗!”
他哪怕生气,都带着柔软的潮湿。
是可怜,又可爱的。
允礽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动,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就感觉一股无名的火气在体内乱窜。
“殿下,公子,已经好了。”
玉柱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们两人好似是烫到了似地移开视线,贾珠立刻从原来的位置站了起来,快步地离开殿下,“我,先去换衣裳。”
耳边系统轻轻地说道。
【五台山上,出现了那位僧人,有‘他’在,的确是干扰了一些进程,让允礽的梦境受到了影响。】
那僧道……
贾珠蹙眉,方才还乱着的心思一下子就沉稳下来,反倒是开始担心起来。
允礽的眼睛好似蒙着一层阴霾。
注视着阿珠一步步远去。
他摩挲着腰间的荷包,在那里面,藏着阿珠赠予太子的印章。
允礽坐了很久,直到贾珠换好衣裳,从帐子里出来后,他方才缓缓站起身。
背在身后的手,滚烫似火。
好似是体内燃烧着无尽的火焰不知从何排解,叫他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把火烧得允礽都不知为何而来,却令他满心满眼都是阿珠。
日暮下,贾珠恍然不绝,似是在经过刚才的更换衣裳后,他杂乱的心绪也冷静了下来,朝着允礽伸出了手。
“殿下,该回去了。”
允礽笑了起来,朝着他的阿珠一步步走去。
…
许是因着太皇太后的身体不适,康煦二十四年的后几个月,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显得无比的安静。
这一次出行尽管是太皇太后坚持的,到底也是空耗了她的精气,在这年冬天又大病了一场,直到来年来春,这身体才逐渐好转。不管是康煦帝还是后宫嫔妃都前来侍疾,还曾有妃嫔打算将孩子带来,却给那时还清醒的太皇太后训斥了一顿,不许众皇子皇女侍疾,这才压下了一股邪风。
到了二十五年的三月里,太皇太后的身体才算是康复,总算能够下地走动了。只是这一场大病,到底是夺去了太皇太后从前的精力,每日里总是爱睡上半日。
康煦帝心里多少是后悔,或许去岁他不该带着太皇太后出宫。
许是这位老人家看透了皇帝孙儿的想法,在康煦帝过来时,笑着对他说:“玄烨,哀家已经是这般岁数,活一岁呢,便少一岁。这身子骨,能撑到什么时候,谁也不清楚。何不趁着还能走动的时候,外出走走呢?哀家在这宫里太多太多年了,早就忘记了外面是怎样的风光。”
她缓缓地拍着康煦帝的手,“身为皇帝,有时候外出走动也是好的,困于室内,能看到的便只有这么方寸大的地方,可皇帝是真龙,本就该看遍山河与百姓,知晓他们的苦难,忧百姓之忧,懂家国之痛……”太皇太后这话虽是对康煦帝说的,却也笑吟吟地看向跟在皇帝身边的太子。
允礽沉默不语,半晌点了点头。
康煦帝轻声说道:“祖母,孙儿知道的,您莫要……”
太皇太后看了眼太子,忽而说道:“允礽,哀家想见见太后,你替哀家去走一趟吧。”
允礽起身,无奈笑起来,“您直接说想要与阿玛说悄悄话便是,怎还用这般明显的借口?”
太皇太后笑,“是借口,却也不是借口。快去罢。”
允礽朝着康煦帝和太皇太后欠身,这才优雅转身,带着几个侍从翩然出去了。
太皇太后凝视着太子出去的背影,轻声说道:“保成长大了。”
康煦帝低头将太皇太后膝盖上的毯子给掩实,“您从前不是想要看到这些孩子娶妻生子吗?再过一二年,就能看到了。”
太皇太后淡淡笑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年岁。”
康煦帝的鼻子微微酸涩,“当然是可以的。”
“玄烨,哀家有些话,想与你说。”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疲倦,那是岁月悠久后无法抹去的痕迹,“你觉得保成这个太子,做得如何?”
“聪慧伶俐,闻一知十,文韬武略莫不精通。”康煦帝缓缓说道,“朕没选错太子。”
“很好。”太皇太后轻笑起来,“哀家也这么认为。”
谈及允礽,康煦帝总算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玄烨对其他几个皇子,又是什么想法?”太皇太后循循善诱,“除开太子之外,其余的皇子也逐渐成长,皇帝对他们的将来,合该也是有着成算罢?”
康煦帝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收敛,声音却低沉了些,“皇祖母想要说什么?”
“哀家想要说什么?”太皇太后轻轻拍了拍康煦帝的手,“皇帝,你该是知道的。”
康煦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