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上(102)
“好了,都说些什么呢。”贾母不乐意了,叫贾政出去前院,莫要留在这里碍眼。
贾政灰溜溜地出去,站在垂花门外沉默了一会,也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甩着袖子往前头走。
荣庆堂内,贾母,王夫人,张夫人,贾琏,元春,宝玉,甚至迎春都在,几个小孩高高兴兴地聚拢在贾珠的身旁,正在与他说着悄悄话,贾珠脾气很好,一一应了,还抱着宝玉坐了一会,最后被发现了他疲倦的贾母也赶回去休息了。
贾珠带着两个书童往院中走,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都异常高兴,见到珠大爷都欢声笑语。
郎秋感慨地说道:“府中可许久没这般高兴过了。”
许畅:“上回,还是大爷得了伴读名头的时候罢?都好几年了。”
贾珠不紧不慢地说道:“就你俩话多。”
郎秋笑嘻嘻地跟在大爷的身后,“大爷,我方才落后一步,听到太太说,有几个人家来试探过口风,提起大爷的婚事呢。”
贾珠:“这些还太早。”
“咱这样的人家,大爷眼下定婚事,已不算早了。”许畅笑着,“听闻王家,已经在给那个王仁相看了。”
贾珠并不喜欢王仁,闻言微微蹙眉,缓缓说道:“太太纵然有这样的想法,老祖宗也会叫她打消念头的。”
王夫人信奉的那一套,是王家培养出来的。
王家对女儿的教养并不如男子,只教会他们如何主持府中事务,却不教她们读书写字。王夫人到现在识得的文字都不多,每每都是叫人念给她听。
王熙凤也是如此。
还是元春偷偷提点过她几句,熙凤了然,回去才读了一些。
王夫人想着给他及早定亲,其实也是隐晦担忧着贾珠的身体,想要他早早留下子嗣。
可贾母的看法却不相同。
贾珠才十来岁,男子就算晚些结婚也并无什么要紧的。眼下贾珠在太子身旁读书,眼瞅着未来读书大有成绩,为何要在这么年幼的时候就定下婚事,保不准——
将来,会有更合适的呢?
且贾母问过太医,太医明确地说过,以贾珠的身体,最起码也得等到十八岁后,再来考虑男女之事,这也叫贾母惦记着,连通房都不许王夫人安排。
对这个大儿子,王夫人有许多事情插不进手,只得将宝玉看得更紧,连带着被抱去荣庆堂时,也必须时刻盯着,看得如宝如珠。
贾珠心中叹气,知道贾母和太太之间的矛盾。
好在是张夫人是个良善的,一直都居中帮忙调和,这妯娌关系还算是不错。贾珠投桃报李,便也时时惦记着贾琏的读书。
思及此处,贾珠刚要踏入院门,便叫郎秋,“晚些时候去问问琏儿,此前我布置的功课可做完了?等我醒来,是要检查的。”
郎秋舔了舔唇,小声说道:“这大喜日子,琏二爷肯定是没完成的。”
贾珠没听见这话,许畅低声说和郎秋说话,“所以,大爷不正是给了琏二爷补救的机会?”没听到大爷说的是“等他醒来后”?
郎秋恍然,拍了拍许畅的肩膀,转身就走。
……估摸着待会就能听到琏二爷凄惨的哭声了。
许畅在心里可怜,手脚却是灵活,赶忙叫人端来热水,给爷净脸净手,又换下了外头这湿冷的衣裳,换上舒舒服服温暖的新衣,被褥中早就烫过一遍,贾珠躺下时,只觉得无比温暖蓬松。
他原还要嘱咐些什么,只这身体躺下后,疲倦就如潮水般涌来,这一连五日的紧绷到底是叫他困顿不已,一下子就被卷入了梦乡里。
贾珠朦朦胧胧间,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走在空荡荡的殿宇里,却怎么都没瞧见人。他站在毓庆宫殿外,盯着上面的匾额,却恍惚有种寂寥之感。
此地为东宫,那这东宫里的人呢?
他对毓庆宫熟悉得过分,眼瞅着这宫内没人,便往外走。
走……走去哪里?
梦里的贾珠下意识往前走,不断地走,身边的景色骤然转变,就连他也看不清楚迷雾中到底有什么。
迷雾荡开的瞬间,贾珠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乾清宫内。
贾珠对乾清宫也很熟悉。
他越过那些似乎看不到他的侍卫,还未走进殿中,就已听到了里头爆发的剧烈争吵。
“太子已废,尔等一个个不谨慎,不思忖着允礽犯下的过错,倒是一门心思钻研着怎么叫朕立新太子?也不瞧瞧尔等配吗?!”康煦帝苍老许多的声音骤然响起,“纵然太子已废,可尔等比得上允礽吗?比得上吗!”
贾珠猛然一惊。
殿中一把完全不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些许柔和,“阿玛,二哥自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我等比不上二哥,那也是自然。阿玛莫要气急,是儿臣们错了。”
“都给朕滚,滚!”
殿内,康煦帝似乎砸了个什么东西,砰地摔碎了。
紧接着,殿内许多人鱼贯而出。
贾珠缓缓地注视着那些迎面而来的人,他们肆无忌惮地穿行过他的身体,就当真是看不到他。
就在隐隐绰绰的那一瞬,贾珠不知自己的身体又发生了什么转变,眨眼间又出现在了另一处。
此处寂寥,并无人声。
贾珠却似乎知道这是哪里,一步,再一步,骤然出现在了一处清冷的院落外。
贾珠听得一场对话。
“爷为何最后关头放弃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可爷当知道,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那如何进一步?”那声音冷冰冰,语气带着扭曲的恶意,“弑父杀君,杀了那些手足吗?”
“十八弟是怎么死的,有些人心中自有数。”
“一废认了,可倘若叫我出得去,届时……可就莫要怪我发疯了。”
那话里充斥的怨毒,叫人心寒。
“……”
贾珠迷迷糊糊,好似听到有人在叫他。
意识朦胧胧地从深层往上浮,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该睁开眼了,外面……
已经天黑了。
贾珠躺在床榻上,软绵绵地抬起手,抓住了将要转身的郎秋,“……何时了?”
他的声音沙哑,好似有点干涩。
郎秋惊喜地转身,“大爷可算是醒了,下午许畅发现你有些低热,赶忙叫了大夫过来,灌了一碗药汤这热意才退了下去。”他快/手快脚地帮着贾珠起身,靠坐在床头。
“……是因为,受了凉?”
“大夫是这般说的,那考棚还是太冷,最近又时时下雨,大爷这几日可要多多歇息。”
贾珠的身体一直不大好,生病是常事,这般低烧已经算是轻松,故而郎秋说话口吻并不算沉重,还有些轻快,“琏二爷听说大爷病了,早些时候还来探望过。只是原本还难过着,不知怎的又高兴了,笑得像是掉进米缸似的。”
就坐在床头偷偷乐,如果不是不知道贾琏不是那种会幸灾乐祸的主子,郎秋等人必定是不高兴的。
贾珠虚弱地笑了笑,“……这小子,是想起自己没做完的功课罢?”
郎秋一愣,“哎呀,这倒是,琏二爷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躲避掉吧?”
贾珠揶揄地摇头,抬起一根手指攥住郎秋的袖子,“去,叫这位好琏二爷,将功课送来,我明儿看。”
郎秋吃吃笑起来,出去叫人。
贾琏得知这悲惨之事时会如何嚎叫且不说,贾珠捂着自己的额头,却是有些发愁。
他为了考试,已请了好些日的假。
眼下这身体低烧,怕是又得一二日,不知宫中如何了。
贾珠倒不是想脸大自认为自己多重要,只是,在他最后一日读书时,格图肯和曹珍两人在离去前都抓着他的胳膊,殷殷切切地希望他早日回来。
贾珠都要被他俩这亲密蹭得头皮发麻,得亏太子过来解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