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王(42)
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将这一切拱手让出!
对于陷入颤抖的帝国军一方来说,勇者的到来是好事,但对好不容易才拖住帝国军的加卡托兰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坏事了 。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恐怕是巫庚的功劳,也是勇者的意志。”
颜诡脸色难看,望向如今乱糟糟的沙盘,“还是人数不够,如果……不对,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无相大人,现在已经拖不下去了,我们或许该换别的办法。”
拖不下去了吗乌镶月垂眸,心底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还能拖住。”
“什么?”
黑袍男人不答,径自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把弓箭,对准了正奋力前进的庞吏。
“你要做什么!”谋略家先生瞪大了眼。
一箭飞出,速度极快,却在抵达终点之前,被一刀斩断。
庞吏猛然抬头,与站在指挥塔内高高在上的无相对视一眼,眼底燃烧起了凶光。
“无——相——!”前一日的仇,他可还没忘记!庞吏当即调转方向。
见状,黑袍男人放下弓箭,拿起了墙上的刀刃,走向门口。
“这里交给你了。”
“等等,你要做什么!”
“去拖住他。”无相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理由 。
可哪里有最重要的主帅出去当诱饵的道理!上次已经够让人意外,这次他居然还要再来 !
“你……”
事到如今,颜诡是真的不明白了 ,他还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无相。至少在其他七星之中,除了那位暗杀者 ,也只有他接触无相的时间算得上最长,结果最近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无相每次做出的选择,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干涩的嗓音中,他不由得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老实说,颜诡不觉得这座城对无相有多重要。不止这座城,他甚至感觉,大部分人都对无相不重要。这个加卡托兰传颂的反叛者 、领导者 ,其实除了自己的势力本身,是不在乎其他东西的。
七星不重要、城市不重要、人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加卡托兰,而加卡托兰只不过是依附无相而诞生的组织,没有无相,这个组织没有凝聚的根,也没有其意义 ,被各种方式招揽来的人,从最底层的成员,到最上层的七星,都是可以更换的。
唯有无相是加卡托兰的核心。
这不是加卡托兰所有人的想法,但从无相以往的言行举止以及其对加卡托兰的牢牢把控之中,不难看出这点。
可如今,视自己为最重要的无相,居然做要为了这个城市,为了加卡托兰,让自己当诱饵这实在让人惊悚,如果只是一次,还可以说是心血来潮,何况那个时候勇者没有上战场,他们未必会输。
现在不一样。在极有可能输的状况下成为诱饵,与主动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简直堪比一条毒蛇忽然变异,牙齿拔光,成了无毒蛇。
在近乎玄幻的想法里 ,那条无毒蛇回答道。
“为了赢。”
颜诡心里忽然踏实了一点。
“明白了。”是了 ,无相也是个为了赢而不择手段的人,为了赢过帝国军这么做也不是全无可能,可是 ……
他忍不住又问,“您相信……我?”
这也是一个奇怪的点,将之后的事交给他,这可不像是无相会说的话。
这回对方没有回答,只带着刀继续往下走,背影沉寂得一如既往,下方有风吹来 ,于是高瘦男人的黑袍一角扬起,如云般滚动。
颜诡看过这一幕很多次,连对方袍角扬起的弧度都熟悉得能勾勒出来 ,太过常见,他从未觉得有什么值得记住的。
可这一刻,他好像忽然想记住了 。
“……望您武运昌隆,无相大人。”
第28章
乌镶月其实一点也不想上战场。
作为小喽啰的时候,他每次都是躲在城内,负责后勤工作的那一批。作为无相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否决了会将自己派上战场的计划。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怕死。
不想死、不愿意死,也不甘心死。这是他逃离战场的理由,如今,却也成了他拎着刀,站在战场上的理由。
人生可真是奇妙。奇妙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基于同样的理由,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乌镶月骑着马,看着一脸怒意朝着他冲过来的庞吏,这么想完又觉得挺像是临终遗言,讨厌得很。
铛铛铛——!
刀刃相撞的声音,刺得耳膜微微疼。反震的力度,充分说明了对手的不容小觑。
周围的人眼见双方的领袖人物打了起来, 都退开场地,让出了空间。唯有又陷入缠斗还分心救人的逄星洲,脸上闪过了一抹忧色。
“就这点力气吗,你不如回家喝奶去吧!”粗犷的男人哈哈大笑,再次挥砍的力度半分不弱,角度也极为刁钻,明显是冲着要命来的。
庞吏是个难缠的对手。乌镶月在短兵相接后 , 能够断定这一点。
“既如此,你怎么还把重伤的勇者叫了过来,在加卡托兰,怎么也不会叫重伤者再度上场了。”
似乎精准踩到了对方的雷区,刚一说完,他就被迫接下了突然加重力道的数十下攻击。
反击不难,前提是身体无恙。每一下反击都牵扯到胸前的伤,刺痛影响了攻击的速度,破绽也越露越多,很快从表面的势均力敌,落到了下风。
这会子乌镶月倒是有点埋怨当时没能再穿一层防御背甲了 。
“哈,堂堂无相,也不过如此,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吗!”
作为对手,庞吏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轻蔑的同时,却没有一丝放水的意思,长刀挥砍的速度愈发快了 ,快得乌镶月想要去挡,都有几刀反应不及,只能靠着战马相撞,减少对方的冲势。
“哼,我看你往哪里躲!”庞吏冷哼一声,长刀再度追了过来。
乌镶月喘着气,勉力挡下这一击,持久战对他不利,其实他不该来拖的。选一个实力相近的人会更好。可是经过上次,庞吏怕是恨极了逄星洲,也恨极了无相。逄星洲是帝国军的人,庞吏还不敢公开出手,尤其是逄星洲刚刚被人偷袭。
所以战场上唯一能牵制住庞吏的,是无相。所以,他在这里。
嗤——!
直砍脖颈的一击,乌镶月满头是汗,喘着粗气,胸口没有愈合的疼痛愈加明显。这一击也不过拦住了一半,让它砍到了肩膀上。鲜红的颜色在黑袍上并不显眼,却瞒不住对手。
“今日,我让你也好好尝尝我曾受过的屈辱!”庞吏哈哈大笑,眼神一厉,接连不断的刀刃朝着乌镶月扑了过来。
数十斤的长刀,一般人连拎起都需要极大的力气,被庞吏挥舞在手上,却像是普通的纸片,随意又随性,完全是指哪打哪,没有一丝滞涩。
相较之下,乌镶月躲闪的动作越发笨拙,能挡住的刀刃也越发少,不一会的功夫,除了要害部位,他几乎全身挂彩。即使黑袍不显色,其他人也能察觉,他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
“无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