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尔法庄园的岁月[西幻](221)
——于是,法尔法诺厄斯还能赌。库尔库路提玛判断道,赌祂的成长快过缇缇尔戈萨斯对其的理解。
这是个未免要求甚高的想法,但库尔库路提玛没有丝毫体谅的意思,瘟疫要是这点都做不到,那输了也没辙。这些都是在祂挪眼的一个瞬息间进行的思考。很快,祂要求道:
“不出三个昼夜,缇缇尔戈萨斯估计会有动作。”
“何以见得?”圭多反射性地问。
“你们的主心骨被掠走了。”祂毫无起伏地讲出了最核心的一点:“另外,那边应该已经有集兵的现象,我派人去盯了;你们做好准备。”
祂下了第一道律令,介于这是他人领地,祂说自己能给他们几个可供参考的方案。维拉杜安还记得,这位在大型战争方面有绝佳的天赋,还是能信一信的。
“之前他们也抵挡过几次攻击。”维拉杜安说:“这次恐怕对方会派遣主力……”
“如果我不在的话,对方应该会倾巢而出。”库尔库路提玛说:“你们那位……啊,女圣人,选择了出战。”
祂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不免凝重了起来——好吧,主动打上门是他们早就定过的策略之一,但对方正到处搜她呢!
“这会不会太乱来了?”赫尔泽不自觉地担心道,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克拉芙娜很有分寸……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库尔库路提玛给出了一个意外的评价:“选择权在你们——你们是想配合她,还是保守一点?后者的话,我让这家伙帮你们把她捞回来。”
祂指了指在一旁安静当摆件的英格塔。
英格塔只能笑而不语。
“……我们得商议一下。”
维拉杜安回答道。
“尽快,时间不等人。”
祂说完后,这几人依次行礼离开。于是这间待客室就剩下了祂和魔鬼家宰。
等人都走光后,库尔库路提玛突然问:“我是不是忘了……我得让他们顺便去找一找阿罗海的海盐?”
“您是忘了。”英格塔弯下腰说。
“没有海盐,就没办法传到阿罗海附近……”祂无生气的脸庞泛起了一丝微妙的神情:“你会绘制阵法吗?”
“喔,这不难,阿罗海本身就很特殊,有媒介的话,哪怕画得粗糙一点都可以呢。”英格塔说:“可还是那句话,我们需要海盐——至少也得搞到海水。而且,您是准备去帮法尔法诺厄斯殿下吗?虽然正如那位阁下所言,我们后天魔鬼无异于坚冰,可冰泡久了,也是会出事的——而普通人过去,无异于……呵,会迷失的。”
“所以只能我过去。”库尔库路提玛说。
风雪又逐渐大了起来,又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冬夜,宁静即将被打破,也不知多少人最终能在这场麻烦中得到好处——或者干脆失去点什么。
“所以,”祂突然问:“我知道谎言的本体和水母有关,为什么祂会如此特殊?刚好是海洋生物。”
连祂阿姊都没能有这个待遇,虽然纯灵种不会如人魂那样消弭,但面对那汪洋,多多少少还是有影响的。
英格塔有些意外了:“殿下没和您说过?”
“祂不喜欢缇缇尔戈萨斯,你知道的。”
不如说提起来就得骂两句。
“那得从祂的性质开始说起——”
……
……
祂的头发如水银般倾泻,流动着光彩,透明的。
“我不相信你。”
“我可以对你知无不言,对着母亲发誓。”
祂的口吻还是如此矜贵,说着好话,可在实际上步步紧逼:“你想知道什么呢?要不是你擅自离开,你本来会知道一切,然后理解我。”
“——那你先告诉我。”
法尔法代睁开眼时,腔调冷酷:“这愚昧的一千年,你说全是人类咎由自取,从情况上看是如此,你敢说你完完全全没有插过手?”
“灵魂是能源,能渡海转世的灵魂,饮下遗忘泉也许不记前尘,但——能和前缘再相逢;饮下智慧泉,能获得一些才识——这就使得纵使口头、文字的传承断代,人类还是会去追寻,而文明依旧得以被镌刻在灵魂中,被传递下去,光辉从未逝去。”
而即使消逝在海中,也只是水再入水。
……但因渡海而归于本源的灵魂,以及能量耗尽归于本源的灵魂,与被深重折磨后归于本源的灵魂,前两者和后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后者和把垃圾倒入本源有什么区别?
“明明遗忘泉就在你的后院,却不愿意分给自己的臣子,面对教廷霸占智慧泉的行为,采取了放任,让知识被垄断,让魂灵携愚昧、憎恨而生,放魔鬼去挑唆、让人和人之间失去信任,滋长了迷信,让世界陷入黑暗的——”
“这不正是你的手笔吗?”
第181章 炼制海盐
从来和缇缇就没什么好聊的法尔法代清楚地意识到,他这次恐怕也是精准地踩到了对方的某根情绪弦,在被缇缇变着法地挑拨神经这么久后,他头一次在对方的盛怒中哈哈大笑。
即使代价是祂被掐着脖子举了起来,但他丝毫不畏惧地张口吐了只蜈蚣,毒虫扬起身子,狠快准地扎进了缇缇尔戈萨斯的手里,迫使祂松开了手,法尔法代趁他松手的时候再次抽剑,斩断了祂化为水母触须的灰发——头发落到地上,又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棘状触须团,在冲着法尔法代扑过来之前,他再次拉开距离,并让一只更大的蜘蛛死死地抱住了那恶心人的透明体。
水螅体的再生功能太过诡谲,就算他今天想办法把缇缇尔戈萨斯砍成八百块,那也只会增加八百个缇缇尔戈萨斯——不过谁也没试过这个。
“我说中了?”
他语气轻快,他微笑着抚摸了一下被勒出印子的脖子,上面的余毒倒无关紧要。
“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还有资格自诩为旧神吧?”
“我没有资格,”缇缇尔戈萨斯慢条斯理地说,祂的脸庞上是快维持不住的虚假笑容——祂的眼角微微抽动,那曾经令法尔法代无比恐惧的神色终于要再次出现。
绿发魔鬼无所谓地甩了甩剑,把那些残破的组织甩走。撕破脸是必然的,他本来就没打算和缇缇有个什么善了的结局。
那听着挺恶心的。
没准备给法尔法代什么好果子吃的灰发男人打了个响指,重新唤出了巨镰,一时没招架得住的少年瞬间被横扫过去的镰刀击中,他及时用长剑插入沙滩中,才堪堪没被直接推进海里——他直觉,自己绝对不能落入阿罗海中。
而第二波攻击,随着从缇缇尔戈萨斯长发中脱落的棘团一同到来。
海浪不疾不徐地扑到地面,灰蒙蒙的海,冲走了鲜红的血迹。
……
……
库尔库路提玛原本没准备在城堡里乱走,但架不住东道主似乎陷入了漫长的争执与决策中去,在侍女过来换了好几轮的茶水后,不知从哪传来的爆炸吸引了祂的注意力。红发少年点了点桌面,祂看身边腰杆笔直的侍女长没有任何表情,那就说明不是敌袭。
“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厨房那边的纰漏,殿下。”
吉特娜不疾不徐地回答。
库尔库路提玛本来随便应了一声,祂又不是卡尔卡图拉,对厨房没什么兴趣,但第二声爆炸更为猛烈,仿佛整个城堡都随之震动,在金眸少年再次转过头来时,吉特娜不动声色地问:“您要出去散散步吗?”
按理来说,面对这种隔三差五的爆炸,她也早就习惯了,就是当着外人的面,这行为多少有些挂不住,唯一能呵住鹅怪的领主现在下落不明,她弯下腰,一边恭送那位战争魔鬼走出这间起居室,一边考虑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安瑟瑞努斯收敛一下——虽然刚解除宵禁不久就再让大家做准备,会引起一些不满,但安全起见,这都是可以牺牲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