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清冷师尊(102)
严柳顿了顿,道:“我……我要想法子救李大哥,他现还活着……我一定能在药力耗尽之前,找到办法救他……”
沈忆寒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云燃闻言,垂目静了半晌,道:“……是吗?”
严柳被他这两字问得一怔,没太明白意思。
云燃道:“你方才叫的沈宗主,化神后期。”
又顿了顿,道:“我,小乘巅峰,修士境界你可分得清楚?”
严柳默然片刻,道:“……清楚。”
云燃颔首,继续道:“我与沈宗主,都救不了他,你——如今刚刚炼气入体,如何救他?”
严柳嘴唇动了动,脸色忽白忽青,却终于无法在这尖锐得丝毫不做掩饰的问题里答上话来。
沈忆寒听得无奈,心知这话看似不留情面,大概已是阿燃再三斟酌过,对一个少年还算温和的说法了。
他看了云燃一眼,道:“严公子,我与你李大哥是多年好友,你若信得过,或者把他留在我妙音宗,我定想法子救治他,或者将他送回风鹤观,请他同门相救,但如今要救活他只怕甚难,成与不成,谁都不敢打包票,至于你……清江离南海很近,你若想回家,我便送你回去,或者你想按照你家中安排的那样,继续去昆吾剑派求艺……那也不是不行。”
严柳抱着李临山,默然片刻,只是哑声道:“我不要回家……求前辈别送我回家。”
沈忆寒顿了顿,道:“那你是打算继续去昆吾剑派求艺了?”
严柳仍是摇了摇头,眼里却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李大哥在哪,我就在哪。”
沈忆寒微微蹙了蹙眉。
严柳这些年也不知在严家遭遇了些什么……李临山素来重诺,这点沈忆寒自然是知道的,他既然答应了那位亡故的严夫人,护着她孩儿,那即便拼着得罪严家,担上干涉旁人家事的恶名,想必也不会违诺。
严柳年幼丧母,听先前李临山之言,连他亲生父亲似乎也不太待见他,倒也无怪他会对李临山如此依赖,又会长成梦中那副偏执性子。
只不过……那个梦中,显然没有发生李临山在护送严柳前往昆吾剑派的路上丧命之事,否则没有天极白蕊,严柳也就无法拜入阿燃门下……
如今发生的事已经全然与梦中不同,煽动这一切变化的蝴蝶翅膀又究竟是什么呢?
他因窥知天机,的确改变了不少,但说起来改变最大的,也不过是谢小风与贺兰庭两人的命运,为何会左右了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严柳?
尸傀儡……洞神宫……黑袍人……对了,黑袍人!
这些尸傀儡身上所穿黑袍,岂不是和两日前,他在云州天瑕城看到,贺兰庭身边的那黑袍人所穿着的一样——
姓贺的小子与洞神宫、与尸傀儡脱不了干系,今日出现在仙府中的这些傀儡,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旁人……只怕就是冲着他与阿燃来的。
临山遭祸,实是运气不好,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正想及此处,不远处门外却传来常歌笑的声音。
“师兄,云真人,你们可没事?”
沈忆寒抬起头来,看见陆奉侠与常歌笑二人身后跟着燕子徐和小石头,这才回神道:“我们没事……子徐,你师弟妹们可都还好?”
燕子徐点头道:“师尊放心,都没事,我们在城中并未见到尸傀儡,太师伯和师叔收到师尊传信,带着我和若芙回来,才看见仙府中的傀儡,只是外围不多,一路上也只有两具,师叔说那些傀儡恐怕都是冲着您和云真人来的,我们就赶紧进来了,好在……诶?李前辈这是怎么了?”
沈忆寒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
妙音宗坐落在南海海外一座岛上,说是海外,其实离岸并不远,甚至不必乘坐海船,船夫撑桨而往,不过半日便可至岛上。
此岛许多年前,其实并不叫如今这个名字,只是附近海民日日听得岛上琴音悠然,又见水天一色、碧浪白沙,总能远远看到一群又一群的海鸟,在层层翻涌的浪花之上戏水翱翔,似逐琴音而飞,遂将此岛称为琴鸥岛。
此次离岛,算来不过数月,沈忆寒却颇有离家远行了许久的感觉。
他本打算将门中弟子带回,就与云燃一起去找贺兰庭的麻烦,岂知路上却撞上了李临山和严柳的事,严柳如何暂且不论,对李临山他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既然如今李临山的性命已被严柳用天极白蕊吊住,沈忆寒也就先把人带回了琴鸥岛,再与李临山师门那边传讯知会。
岂知这一传讯,两日过去,却是杳无音讯。
淮南风鹤观,说起来算是个玄门老字号,但和妙音宗一样,都是年代虽远,人数却不多,甚至比如今的妙音宗还要寒碜得多。
李临山和他那位师尊都是性情十足闲云野鹤之人,在沈忆寒闭关之前,他们整个师门上下,似乎也就只剩下七八个人。
这会子联系不上,倒也并不算太奇怪。
严柳得知联系不上李临山师门,捧着李临山留给他那乾坤袋来见了沈忆寒一面,叫他看看可有什么派的上用场的东西,沈忆寒只拿了李临山师门通讯玉简,给他师父师弟传了讯,然而也是未得回音。
只能叫严柳先别急。
可惜严柳当然是不可能不急的——
严柳一看便很有寄人篱下的经验,那日抱着李临山发过一场疯后,他总还是渐渐清醒了回来,大约知道自己是被人捎带的,沈宗主和云真人也并不欠他什么,一路上没提任何要求,即便得知李临山的师门联系不上,也并不曾求着要沈忆寒一定救他,只是说若沈宗主不方便,希望能让他将李临山带走,他自会想办法救人。
且不说沈忆寒对严柳想法如何,单说叫他一个十几岁不过练气初期的少年人,把李临山带走,这就绝不可能。
严柳只得暂时先跟着他们留在琴鸥岛。
燕子徐倒是偷偷告诉沈忆寒,说严公子一路上都在跟他们打听尸傀儡和洞神宫的事,问师尊要不要告诉他。
沈忆寒想了想,道:“说吧。”
冤有头债有主,严柳是个极其记仇的性子,那梦中严柳后来发迹,便一一将曾经欺负过他的弟子都报复了一遍。
不同他说,他恐怕也要煞费苦心的悄悄查,没有隐瞒的必要。
回到琴鸥岛当夜,沈忆寒倦累至极。
他住所院中有两处灵泉,一寒一暖,寒泉可协助修炼,逼除经脉中杂质,若在此突破,打下的根基也会比别处更纯净扎实,暖泉则滋养丹田紫府,疲乏时在其中休憩,效果尤其好。
沈宗主每每出门游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浴泉。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还不忘邀请了云燃,本以为云燃又要如从前那般拒绝,谁知这次他竟答应了,只是说自己稍后再来。
沈忆寒想他约莫是要和梅叔那头先打招呼,报个平安,应当不会很久,便也没催他。
谁知他在暖泉中,直泡到天昏,甚至迷迷糊糊睡着,险些滑进泉中惊醒,云燃也还是没来。
沈忆寒扶着旁边泉壁起身,觉得自己还是先出去清醒清醒为妙。
云燃走进院中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夜下月光如雾,满池清波摇荡,疏影横斜。
沈忆寒背对着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正俯身在泉边挂衣的架子上翻找着什么,薄薄的衣料半分掩盖不住漂亮的躯体线条。
沈宗主有一身恰到好处的匀称肌肉,肩臂修长,腰腹紧窄,而且并不显得过分精瘦,此刻弯着腰,臀线微微隆起,那两条修长的大腿则绷得笔直,透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感——
它们也确实很有力量。
云燃脚步顿了顿。
沈忆寒听见动静,拨了拨散落在颊边湿润的发,才转头过来,看见是云燃倒也并不意外,只是轻叹了一声道:“阿燃,你怎的现在才来,我都快在里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