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100)
这个[余让]穿着一身宽松白T,下身咖啡色的五分短裤,干脆利落的短发,有几根头发好像因为出门着急翘了起来。
这个余让看起来很年少,以联邦的年纪来算,可能才二十岁。他右边耳朵上有一颗很小的黑色耳钉,太阳光下会反射微光。
他用脚推着座下工具行走,动作懒散异常,说话时候嘴唇上下碰撞,略显出一些噘起的弧度。
被身前的少女大骂,他抿了下唇,不见生气,仍旧是百无聊赖的神情,脸上有一颗深深的酒窝凹陷下去。
“再吵我把你和你包里的老公一起扔到河里去,你信不信?”骑在车上的余让哼哼。
他面前的少女啊啊叫了几声,回退几步,跳上车后座:“快骑!驾!”
“你真行,十八岁不会骑自行车,还奴役你老哥。”
“单押!”
“……别犯蠢。”
“快走。”
两人慢悠悠地往余让和阿德加内的方向骑过来。
阿德加内转头看自己身边的余让。
余让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少男少女,他侧头,贴近阿德加内的耳朵,低声说:“是我和我妹,虽然看起来很吵闹,但是我们感情不错。”
阿德加内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有些失语,又惊奇地转头看过去的余让和他的家人之间的相处。
自行车骑到他们身旁,阿德加内和这个他不曾认识的余让眼神对视上。
[余让]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他挑了下眉梢:“外国佬?”他开口。
“……”阿德加内不太理解。
“你嫉妒人长得比你帅吧?”身后的妹妹哈哈笑。
阿德加内刚准备礼貌对话,身旁的余让探头过来:“你好……”
黑眼睛的[余让]卧槽了一声,他车头一摆,车上两人差点摔下去,还是他双脚稳踩在地上,似乎有些尴尬:“你们会讲中文啊?”
“……”阿德加内还是听不太懂。
余让笑说:“听得懂,想问下路。”
“你们要去哪儿?”
余让和余让对话时,坐在车后座的妹妹探头扫了他们两个一眼。
她有些社恐,面对熟人时候才会特别张牙舞爪,刚刚避开视线尴尬了一会儿,没忍住又探头看了回来。
猝不及防和金发帅哥视线直直对上,她吓得眼睛睁圆了,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阿德加内看妹妹,对妹妹点头礼貌打招呼:“你好,我叫阿德加内。”
“……”余穗又快速递眨了两下眼睛,“我叫余穗。麦穗的穗。”
阿德加内顿了顿,联邦没有麦穗这个名称,但他觉得有些耳熟,暂时没有想起来,他又道:“很高兴认识你,”他顿了顿,补充,“你们。”
哥哥这才详细地给外国佬指完了路:“就按我说的走就行了,实在不记得,再找人问下。”
他说完飞速地瞥了下金发男人,这个男人长得真的有些离谱,不像真人似的。
“我们还有些事,不然的话肯把你们送到目的地。”-
四人道别后,黑眼睛的[余让]骑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两人骑远了一会儿,还能听到风中传回来,两兄妹拌嘴的声音。
“真好。”阿德加内回头看向两人慢慢离开的背影。
余让笑:“我可没办法对你一见钟情,我那个时候不喜欢男人。”
阿德加内收回视线,他低头亲了亲余让:“你过去生活得很开心。”
余让点点头:“我们再往前走,我们可以看我出生的地方,可以看到我的父母,我还捏了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这个记忆载体?”
“我让法尔图临时弄的,不是很完善,只能有这一小段的记忆。”
阿德加内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的身影,他恍然有一种看见两个老朋友慢慢远离的失落感。
阿德加内过去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相遇、离别,他认为都是人生常态,与吃穿住行一样稀疏平常,无须更多挂怀。
他想他才相处这么一会儿,就拥有了这种感觉,不知道余让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次这比这更痛苦的离别。
他一时感同身受,没忍住抱了抱余让:“很可爱的家人。”
“是吧。”余让笑。-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往余让老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好像闻到了花的芬香、青草的生机、闻到了太阳晒过被子的气味、闻到了冬季晒挂在家门口的腊肉香肠、闻到一只小猫在石板上翻动肚皮的气息……
一切生活的气息带着数以万计的记忆和时光呼啸地席卷过来。
余让站在原地,感觉心脏好像被人重锤了一下,新鲜泵出的血液流转全身。
来路幽幽,余让没有再转头。
阿德加内突然道:“对了,母亲今天给了我一封外祖母留下的手信,说是留给你的,等回家的时候,我拿给你。”
“嗯。”
“外祖母为什么会特意留一封信给你?母亲说留得字迹她看不懂,是你们这里的语言吗?”
“是的,我想是的。”
[即使是不可回头的时间、难以跨越的空间,生和死的离别,我仍会在某处爱着你,永远有人爱着你。
——爱你妹妹。]——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