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如旧(3)
可沈厝还是没推开他,把脸从对方的手里解救出来,又默默的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揽上了谢无声劲瘦的腰腹,声音被布料闷了进去:“我真的努力了。”他真的努力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六个时辰都在修炼,就连睡觉都用打坐来代替,剩下的时间不是去丹经房里背书就是上山采药。
可天赋本身就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就如谢无声当初入门就七天筑基一样,他七年都还只能是个融合修为,多少曾经跟着他喊着师兄的小弟子,如今都能轻松将他打倒,沈厝心灰意冷到索性把全部经历都用来修习药学,药理知识倒是比修炼增长飞快。
沈厝心虚的埋住自己的脸,可这些话都不能对谢无声说,谢无声比任何人都在意他的修炼,他第一次和谢无声说修炼太苦的时候,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差点连衣裳铺盖都被从房间里扔出来,自己从门外站了整整一夜,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修炼才被允许进门。
声音很小,谢无声没听见,只冷嗤一声:“你又用这个来哄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他嘴上冷嘲热讽,手上倒是毫不疑迟的把人拥进怀中。
谢无声修习了阵法,阵修以物为托,法借阵而出,经过特定的运行法则或攻或守,谢无声还未到虚空拟阵的境界,身上所带法宝甚多,就连腰上都带了一串金珞子和三四枚玉佩,胸前也挂了一串水似的缨络,最下挂了只命锁硌得沈厝心口难受,他轻轻的推了推谢无声。
谢无声冷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乱动什么,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修行了,再抱一会儿。”闻言沈厝默默又栽了回去,谢无声不仅天赋惊人更是个修炼狂魔,动不动就闭关,一闭关就要好几个月见不到,这次见面已经算是难得的时间长了,若是放在以往早就骂完人就走了,哪有什么时间玩温情。
风很好,周边很安静,谢无声的怀抱有点不舒服但是并不妨碍,沈厝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他把头靠在对方肩上,说话声很轻:“我好想和你一直一直这么待下去。”谢无声不满的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尖尖:“怎么,不和我这么在一起是想去找别人?”
沈厝摇摇头:“可是我修为不够,只能待在外门,你在内门,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次。”他似嗔似怨,话语间透着一股子亲昵。
而说起这个,谢无声的气便又上来了,横在沈厝腰间的手臂像铁棍一样勒紧,眉一挑:“这怪谁?是谁不好好修炼,至今只能当个小弟子的。”
说来说去,这话题又绕到了这个上面,沈厝被勒的腰疼,锤了他肩膀一下,谢无声居高临下的看他:“说点事实你还恼了,没用还不让人说了,你个小废物。”大概是彼此什么样子对方都见过了,谢无声刻薄嘴毒的本性从不在沈厝面前遮掩,他也知道沈厝这个软包子不会放在心上。
果然沈厝推开他,只是为了和他面对面商讨:“我们结契好不好?结契了我就能搬到你的峰门,能和从前一样照顾你,日日夜夜见到你了。”向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友提出结契,过于主动,脸上刚刚被恰消下去的红又漫了上来,可沈厝就这么看着谢无声,他不用再说些什么,只用这么看着谢无声就好了。
他的眼神和脸红就说明了一切。
谢无声抱着人,他总是会和沈厝拥抱,可从前的无数次都比不上这次,他抱着同一个人,心却叫嚣着两个人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在凡间幼年时,两个人一起玩。闹饥荒的灾年,两家要易子而食之时,也是他们两个在逃亡的路上彼此拥抱取暖,沈厝对于谢无声来说,是幼年时期孤苦无望最落魄的安慰者,也是少年轻狂年少成名的见证者,若是此刻死去,对方就参与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于是谢无声痛快应承:“好。”他答应的干脆利落,没有想象中的讽刺与质疑,甚至没问他自己配不配,这倒让沈厝无措了起来,他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显得他有些呆呆傻傻的,谢无声觉得他有些可爱,低头啄了一下对方微张的唇:“愣什么那?”
求亲被轻易答应,又被人啄了一口,沈厝被冲击的脑子都有些混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心里话脱口而出:“你都没骂我妄想高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无声没想到自己在沈厝眼里就是这么个恶人的形象,气得眉头狂跳,再次伸手去掐沈厝的脸:“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好啊沈厝,今天我不把好好教训你,来日你都要骑到我头上了。”
他骂骂咧咧的要揍沈厝,沈厝不避反迎,对着这张故作凶神恶煞的脸一笑,学着刚刚谢无声的样子一口亲在了对方嘴角,谢无声的骂声顿停,沈厝属实大胆,他像小鸟一样一口一口啄在柔软的唇上,谢无声垂眸能看到他颤抖的眼睫毛,像是受惊的蝴蝶。
沈厝张嘴小小的咬了一口被他亲的湿润的唇瓣,谢无声再次拥抱住他。
万物逢春。
他们定亲的时刻太过美好,以至于后来谢无声让人把他扔下山,骂他不知廉耻,痴心妄想的时候,沈厝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3章 破碎
今朝如旧3
“师父师父,谢师兄回来了,他突破了,我们峰又多了一位合体修为。”正在书房焚香画阵的苍梧长老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丹朱毛笔。
弯腰抱起前来报喜扎着两个毛揪揪的小团子,含笑拨了一下他头顶的黑白羽毛:“你是不是又去恒煜那找孔缺,拔丹鹤的羽毛扎头发了。”
小团子伸手捂住自己脑袋上的羽毛,圆溜溜的眼睛瞪的极大,为自己辩解:“我没拔,孔缺小师叔说那是丹鹤自己掉的羽毛,他留给我扎头发的。”
苍梧捏了捏他的小鼻尖,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两个总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凡心甚重,如何修道。”
师父又开始唠叨了,小团子的脸都皱了起来,攥着苍梧的衣襟就要把头埋进去,假装自己不存在,苍梧抱着他起身往外走:“你谢师兄怎么还没来给我见礼,是有事先回后山了?”
小师弟猛然想起了自己最重要的任务,他扒着苍梧的胳膊努力凑近师父的耳边,小声告状:“谢师兄这次带回来了一个人。”
苍梧笑着点头,谢无声这些年沉迷于修炼,很少交友,如今出去一趟带几个朋友回来,也好给这个徒弟添点人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怀,小声八卦的奶音又咬着他的耳朵说:“他把那个人抱回来的哟!”
苍梧先是把肩膀上的小东西抱开教育:“上次你大师兄说和别人咬耳朵的意思是凑在一起说小话,不是真的让你咬为师的耳朵。”然后把眼睛又瞪的圆溜溜的小童子放到地上:“去写传音符,让你谢师兄来见我。”
“写不好的话,今天的糕点减半。”小弟子被恐吓的头顶上的羽毛都支棱了起来,立马挥着小短手跑出去拿自己的毛笔,生怕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粮还要减半。
召见的消息传过去足足一个时辰后,谢无声才姗姗来迟,苍梧屏退了房里其他人,独留了两人说话的空间。
他修道修的早,金丹时还不到三十岁,容貌早早定在了年少的样子,长相温和秀丽,性情好不常与人起冲突,几个收入门的弟子都当自己的孩子抚养,无量仙峰上下的人都对他心怀感激,门派氛围数他这里最好,一点也不像隔壁恒煜那里虽然只养了两个孩子,但还整天为了争宠闹的乌烟瘴气。
脾性宽和的苍梧沉下脸的时候倒也是威仪十足,谢无声隔了扇屏风跪在外面足足一刻时,才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气:“知道为何罚你吗?”
谢无声腰背挺直,不卑不亢:“知道。”
苍梧又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你何必再把人带回来。”谢无声入他门的时候还是个少年,家人背弃,一路颠簸,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裳还要仰着下巴看人,像只打了败仗还不肯认输的雪豹,骨子里的骄傲和眼里掩藏不住的不安一下就让苍梧怜惜了起来,果断把人收入了自己门下。
“如今天地灵气日渐稀薄,近百年来飞升成功之少,很难说不是天地道法不容,我们这一派,与天争争一线生机,修道修的就是天地之间唯我独尊,这刀口舔血的路,往往走到最后的只有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