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师妹三次亲(39)
察觉到年渺的目光,他偏过脸,眼神一交汇,年渺便小跑奔向他,没注意踩到地上的水洼,溅了一身泥泞,好在衣服是低阶法器,泥水很快顺着衣料滑落,没沾上半点。
他撑开伞给季一粟打上,尽管是个没有意义的举动,他还是很喜欢这么做。
二人只在雨中静静观花,检查了一遍,家里种的都没有任何变色的迹象。
移栽的花娇娇弱弱,反而是院子原本的野生小彩金藤爬得满墙都是,十分嚣张跋扈,连窗都被封上了,雨冲刷了几天也没见蔫了半分,反倒是更加精神奕奕,不可一世,浅紫色的小花挤在一起,簇拥成一团一团,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朵大花,雨水打在花瓣上,似有银光跃动,被浓烈到发黑的暗紫色叶子和斑驳陈旧的灰白墙壁衬着,在阴沉沉昏暗的雨天格外显眼热闹。
年渺瞧着欢喜,立马抛弃季一粟,去厨房提了个竹篮,开始摘墙上的小彩金藤花,季一粟察觉不妙,警惕问: “摘花做什么?”
“可以做花饼。”年渺回答, “胜在量多,可惜花香不是很明显,孔雀莲最香,不过太少了我舍不得。等我试出来,你先尝尝,成功了再用孔雀莲。”
季一粟和善道: “拿去分给街坊四邻,不要害自己人。”
年渺莞尔,反正他再怎么折腾,师兄再怎么拒绝嫌弃,最后还是会捧他的场。
其实他做饭也不是特别可怕,只不过容易突发奇想,创造一些新鲜的玩意儿,但终究经验不足,往往以失败收尾。
他微微张口,正欲说什么,忽然有了新发现,又跑向季一粟,给他看手中的花: “颜色也变了!”
他新摘下来的这一朵,比路边的野花变得更明显,花瓣整体都微微泛着橙色,仿佛被雨水冲刷掉外层不小心染上的紫色颜料,在逐渐恢复本来面貌,再看其他花瓣,也有这种变化趋势。
“我还以为在路边看到的那朵,是血的颜色。”年渺的语气里有了些许轻松之意, “如今看来,是它们原本的颜色。花木和土地都受神树影响,如今在慢慢恢复,神树真的复活了。”
他想起在山上看到的诡异景象,当时觉得害怕,毕竟在他看过的各种神怪故事里,吸血的都不是善类,可修真之人的心头血,自然不比寻常,灵气充沛,神树得到精血浇灌,会复活也不是不可能。
他望着季一粟的侧脸,踌躇着还是问了出来: “师兄,你要找的东西,是神树么?”
季一粟神情平淡, “嗯”一声: “还有点别的。”
“你要神树做什么呢?”年渺睁大眼, “用神树来疗伤?”
季一粟撩起眼皮,抬手掐他的脸,掐完后才接过他的伞,却说起别的: “把你的桃符给我。”
年渺揉着自己的脸,闻言紧张起来: “你不是看过吗?有问题吗?”
季一粟道: “再看看。”
很普通的一块桃符,四面雕画着一圈祥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正中间是空白的,连字都没有写,也感受不到任何灵气,仿佛只是用来宽慰心神的,没有丝毫实质作用。
季一粟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手略一缩,是收起的动作,却临时改变主意,重新还给他: “既然他说可以缓解你的噩梦,不如晚上试试。”
年渺试探问: “那你还陪我睡吗?”
“自己睡两晚。”
年渺一阵失落,但听他说只是“两晚”,又高兴起来。
师兄有什么打算他不知道,但他对师兄是绝对信任的,左右不会让自己出事。
傍晚时分,金乌沉沉西坠,暮色暗得再也看不清四周,年渺将屋檐下的灯笼点亮,橘黄色的光躺在阴暗的天地中,被潮湿的雨幕晕染开来,如同水墨画卷上的一点。
他坐在屋檐下观雨,苦兮兮地啃自己糟蹋的花饼,因为花瓣单尝起来有点苦,特意用蜂蜜腌渍一下了午,面粉里也放了许多糖,结果成品甜腻到发苦,像在生舔蜂蜜一样,啃一口喝半杯水,一块饼吃完,喝水也喝饱了。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碎渣,将剩下的花饼装在精巧的食盒中,尽量让外表看起来精致些,按照季一粟的建议,去和附近的人家分享这份沉重的甜蜜。
其实除了太甜之外,也没有很大问题,说不定有人就喜欢这种,不能算害人。
城外的房屋零零落落,分散得如冬日星辰,他走了好一段距离,才看到几个人在雨中狂跑,笑得有些癫狂,口中喊的话含糊不清,他仔细听才听出来: “神树活了!”
“活了活了!”
“发芽了,我亲眼看见发芽的!神树发芽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奔走相告,在雨中雀跃欢呼,似一场盛世狂欢,年渺撑着伞提着食盒站在路中,反倒格格不入,他呆了片刻,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又快速跑回家,人未进门声音先至: “师兄!师兄!”
季一粟被他叫魂一样催,只能出来接他,正好被他撞个满怀,拽住他的胳膊防止他跌倒: “还没死呢,哭丧一样。”
年渺喘了两下,抬起头望着他,眼里映着灯光,亮晶晶的: “路上听人说,神树活了,亲眼看到的!你是不是很高兴?”
季一粟道: “他本来就没死。”
年渺收伞进屋,将伞放在檐下晾着,闻言震惊道: “什么叫没死?原来神树一直活着吗?那怎么枯萎了?”
“不清楚,你可以问问他。”季一粟道, “如果他来见你的话。”
年渺: “……”
师兄说的话实在匪夷所思,凭借他的脑瓜想破天也想不出来,只能跟在师兄身后转来转去: “神树怎么会来见我呢?我跟他认识吗?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不断叽叽喳喳,突然噤了声,仰头望向门外檐下,细密的雨幕中浮出一道清晰的画面,如同一幅画卷悬在半空之中,画面中是幽兰神殿后枯萎的神树,由于有结界保护着,他一直未能见到真容,此时才看见,外表是一株光秃秃的桃树,浑身都是暗紫色,看起来已经死透了,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其中一个枝头上竟然冒出了鲜嫩的绿芽,即使小得跟樱桃一样,还是实实在在发芽了。
而虚元就在树旁,在雨中神情认真肃穆,仿佛是在做世上最庄严的事,手中捧着已经变成鲜红的琉璃长明镜,镜中的鲜血正不断涌向神树的根部,等血都释放干净了,镜子恢复成纯净的天蓝色,神树的第二个枝丫也隐隐有冒出新芽的迹象。
年渺: “!!!”
他完全看出神了,不知不觉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细微的举动会影响到对方浇灌神树,等虚元离开,他才敢喘气,回过神来,望向季一粟,又开始喋喋不休。
“是因为心头血浇灌的吗?!还是有用的!”继而感慨, “佛修真是有办法,太厉害了,一定是修行成佛的圣僧,特意下凡来拯救这块大陆的。”
他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当时还怀疑大师不是正道,现在想想十分羞愧,错怪人家了。
季一粟没有说话,一脸若有所思,末了手在虚空中随意一抹,画面便消失不见。
灵雨仍然未停,在晚上更是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雨点敲在屋瓦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不但不显聒噪,反而愈发宁静悠远,在瓦间汇聚成一股股水流倾泻而下,落下时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珠帘,又像是谁的眼泪。
雨敲屋瓦声中隐隐约约夹进遥远的人的兴奋呼喊声,一个清晰一个模糊,一个近一个远,一个真实一个缥缈,深深浅浅,轻轻重重,交织成细密的网,网罗住这一方天地。
年渺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双手在他腰前交迭相握,形成一圈枷锁,柔软却将他牢牢禁锢住,挣脱不得。
他垂下眼,那双白得几乎可以发光的手在他烟紫色的衣裳间更是耀眼无比,他不由伸手覆了上去。
“师兄。”年渺嗫喏着叫他。
“说。”
“神树既然活了,那幽兰大陆也有救了。”他踌躇着,慢慢说道, “这里的人也受到教训,不会再糟践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