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追惊局(96)
管家笑笑:“也许是被人卡到了死穴,才会这般不管不顾。”
“哼,死穴?为个爱情?还是个男人?”
奥尼尔不理解,也许他终身都不会对此抱以正视的目光去看待。
管家知道与他讲不明白,催促他赶紧去休息:“上楼吧,先生。您该做的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年轻人去折腾吧。”
奥尼尔从桌上拿起手机,正要上楼:“只是不知卡利那老家伙……”
卡利,变态而奸诈,与他合作充满了变数。但他是唯一能在中东总货源上拍板的人,他的集团又下分为许多分支,数不清的人需要靠他活命,而这边庞大的货物量又需要靠他去销售。
连鸣迈不过去这个坎儿,就无法顺利拿下中东那块肥肉。
但他若想“建功立业”,不脱一层皮也是绝无可能的。
奥尼尔摇摇头,大有“功成身退”的意思。他也不可能真在连鸣那里啃一口肥肉,这风声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他正放下心,准备好好休息时,一道尖锐的铃声在静默中乍破!
奥尼尔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单单“Zhan”。出事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平素里展绝不会打电话,他更热衷于短信与信件!
不好的猜测浮出水面,奥尼尔接起电话:“展?!”
“教父!请您立刻带人前去罗马协助连!卡利变卦!他要拿苏做标本!”
“What! Fuck the bitch!”
奥尼尔大骂一声,“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卡利他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不起教父,”展世一三言两语也无法解释清楚,“我正在赶回罗马,希望,希望您也能尽快赶来!”
奥尼尔气得想扔电话,什么未来都是年轻人的?!都他妈见鬼去吧!
一个二个自以为牛逼大发了!这都办的什么事!
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的吗?!
操!
奥尼尔果断脱下居家服,捡起还搭在椅子上的行军装:“操他妈的!都跟着老子走!端了那狗娘养的卡利!”
“狄恩!找人给上面请示,今晚老子得‘违规飞行’两次!”
“什么?有困难。你问他们是不是挨枪子儿了!”
阿尔干半道暗.网之下波涛汹涌,大批雇佣军倾巢而出。
此时,身处罗马某庄园的苏穆煜,浑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第79章 悲惨世界
起初,苏穆煜是不太相信神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呢,大约是在十年前,展世一第一次撕裂时空来救他。
至于为什么是十年前,苏穆煜记不太清,大概他与展世一相遇才八九年的光景。
但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曾有那么一场梦。那个场景魂牵梦萦,每每在深夜爬上心头,一遍遍地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呢……
“连鸣——!”
苏穆煜猛地睁开眼,惊坐而起。他额角渗出稀薄的汗水,心跳明显加快。他伸出手看了看,扳指好端端地戴在大拇指上。转过头往墙上的挂钟看一眼,早晨八点半。
昨夜失眠,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四点五十二分。看来没有连鸣在身边,每天睡觉鲜少超过五小时,已成魔咒。
苏穆煜曲起双腿,双手叠在膝盖上,埋下头。他明明记得自己梦到的是展世一,为什么会在醒来的一瞬间唤出连鸣?
梦里那种真实感太强烈,有一瞬他身处梦中,觉着此情此景似乎出现过。
而醒来之时,又会嘲笑自己太过敏感——十年前,他与展世一压根八字还没一撇,什么交集都没有。
何来熟悉感。
苏穆煜长舒一口气,正准备下床倒点水喝。有人敲响房门,苏穆煜皱了皱眉,时间卡得这么好,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监视着。
“请进。”
苏穆煜整理好衣服,起身。
周推门而来,身着黑色西装,很正式,似要参加什么聚会。
“苏先生,请到楼下用早餐。”
苏穆煜有点乐:“我还以为你请我吃枪子儿,欠你八百万了?”
周保持着死人脸:“卡利先生在楼下等你,不要让他等太久。”
换言之阴晴不定的卡利没什么耐心,别自己找事儿,
苏穆煜是人在檐下,自动低头:“我换件衣服行吧,还没收拾。就这副模样去给卡利先生鉴赏,不太妥当吧。”
周看着他,后者竟俏皮地眨眨眼。那双眼睛太好看,不笑时似桃花瓣,一笑,双眼一弯,能勾魂。
周偏开头咳一声,带上门。
“请尽快。”
苏穆煜撇嘴,对着门挥挥手:“瞧把你能的!”
待苏穆煜下楼到餐厅,卡利难得笑着对他挥挥手。许是昨夜太晚,烛光下的卡利与今日沐浴晨曦中的卡利不太像同一个人。
卡利换了身白色西装,领带夹缀着蓝宝石,上衣袋别了支娇艳的玫瑰。他褐色的卷发齐肩,用一根丝带轻轻束在后方。除了那张脸与昨夜并无区别,苏穆煜简直不敢认。
——这样看来才对嘛。这样才像个……正常人?
“早餐有中式也有西式,苏,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卡利又换上了发音蹩脚的中文,但已比昨夜流利太多。
要不是苏穆煜肯定昨晚没做梦,他得怀疑卡利是不是回炉重造去了。
苏穆煜是个能人,多数情况下都能见招拆招:“卡利先生,早上好。”
“别太客气,中国的古话,云还是曰……?”
“都有都有。”
苏穆煜拉开椅子坐下,挑了碗颜值不错的米粥。
卡利接着瞎掰:“有朋自远方来,不也很开心嘛?”
“是是是,开心!挺开心的。”
苏老板一边喝粥,一边面部红心不跳地插科打诨。他倒要看看卡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狗皮膏药。
而说完这句,卡利也不在多嘴。他安静地翻动着报纸,等待苏穆煜用餐。等一碗米粥见底,苏穆煜抬起头擦擦嘴,颇不好意思:“卡利先生,你吃过了?”
苏流氓着实的虚伪,自个儿都吃完了,才装作殷勤的样子。没话找话!
看样子卡利也没往心里去,他手肘撑着桌面,十指交叉垫着下巴。笑眯眯地盯着苏穆煜:“苏,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
苏穆煜提起这事儿就膈应,他不经意地皱皱眉:“是展他们?”
“对,前段时间我收了一批中国陶瓷,精美绝伦。想找个中国的鉴定师为我鉴赏一下,刚好遇上展,他向我推荐了你。”
卡利倒是没有隐瞒,诚诚恳恳地和盘托出。
苏穆煜磨磨后牙槽,心底啧一声。什么兄弟情,还不如拆迁队!
他表面上依然笑如春风:“现在已经休息好了,卡利先生收藏的瓷器放在哪里?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赏玩赏玩。”
卡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眼里有慑人的光芒,比昨晚初见苏穆煜时还要激动。
“跟我来!”
他带着苏穆煜走过长且曲折的走廊,从主楼正前方绕向后花园,苏穆煜终于有机会置身于这片玫瑰汪洋之中,陨落残缺的花瓣铺满了石路。芬芳混着泥土的清香,似乎还有点……血腥铁锈味?
苏穆煜起了疑惑之心,他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闻到这样的味道了。但如果人持续闻一种气味,那处理这类嗅觉部分的神经元就会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持续时间太久,就可能处于抑制状态来休息,久而久之,也就闻不到了。
他朝身边的周瞥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再看看走在前方的卡利,没有问出口。
他们穿过玫瑰园,到达一座玻璃房。而玻璃房内空无一物,唯有地面正中心设有类似大门的铁板。
卡利在玻璃门上按下一个开关,“轰”一声,铁门洞开。
下面是阶梯,然后是深不可测的密室。幽幽灯光从内里透出,整个状况简直是说不出的诡异。
卡利侧身,伸出左手做邀请状。
苏穆煜犹疑两秒:“卡利先生,没有跟我开玩笑?鉴赏古玩在下面完成,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放心,”卡利说,“下面是最美的地方。”
说完,卡利不再等他,似要以身作则证明什么。他率先进入密室,苏穆煜看看周——照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死人脸,他咬咬牙,跟着下去了。
此时没有除照做以外更好的办法。
苏穆煜踏上阶梯,再往下是螺旋形。将将够两人并肩的宽度,墙上每隔五米设置一个马灯。不至于视线昏暗,但也算不上敞亮,透着丝丝阴森与凉气。
周跟在后边,前方的卡利脚程很快。三人不知走了多久,已经快要接近苏穆煜的忍耐极限时,终于走完了长长的阶梯。
待苏穆煜一抬头,属于苍穹的微弱光亮已远在天边。他想伸手去抓,猛然觉得一切徒劳。等到这时,他才有一种义无反顾身赴深渊的感觉。
记得以前展世一曾跟他说过——这个世界,是最魔幻的世界,也是最真实的世界。
有一群人,他们在黑暗中紧紧注视着过往,必要时刻,对着深渊倾身而下。
当年说这句话时,苏穆煜以为展世一是在说他。其实也合该是讲阿煜,黑暗也好,过往也好,总是由他注视着。
至于展世一怎么想的,苏穆煜不知。
苏老板还在神游,卡利已推开一扇门。瓢泼如瀑布的白光倾斜出来,刺眼又惊人。苏穆煜微眯了一下眼,等他再回过头来看卡利时,这人的神情又与之前有了天差地别!
好似更接近做完的卡利——眼神狂热到变态,神情也失了风度。他嘴角牵起的笑容十分骇人,诡谲又神秘。
周下意识握了握拳,跟在后边一言不发。
苏穆煜走进门,饶是他玩古识古,博览多年,也没见过这般阵仗!名家字画如厕纸般随意卷起,放在桌上,堆积如山。而名器古董更是肆意摆放,陈列在地上、桌上、柜子里。
好不夸张地说,没有一个收藏家不曾有这样的梦想。而能做到卡利这般痴狂的,真没几个。有那么几秒,苏穆煜差点迷失在这座宝矿中。
他瞠目结舌地环视一圈,舌头打结:“厉、厉害,佩服!”
卡利瞥一眼古董,又把专注的视线锁定在苏穆煜身上:“这些死物,与美丽鲜活的生命相比,不值一提。”
“不能这么说,”苏穆煜面对从小打交道的古玩,很快进入角色,“瓷器、字画、青铜器、乃至玉石,虽是死物,但它们内力有活的灵魂。就好比,虽然死去了,但它们是永恒的。”
卡利眼睛一亮:“对!你也这么觉得吧?总有一种保存方法,让美丽永恒,永远定格在它最耀眼的时刻。”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苏穆煜没察觉卡利的玄外之音,他从兜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手套,“卡利先生,需要我鉴赏的瓷器在哪里?”
“卡利,叫我卡利。”
“……好吧,卡利。”
苏穆煜拗不过他。
卡利挑眉,不满意手套遮去了苏穆煜骨节匀称、修长的双手。他指了指左前方的桌子:“在那儿。”
桌面上只放着一个北宋钧窑玫瑰红釉鼓式洗。虽然在图册上已看过上百次,真正把实物放在他眼前时,苏穆煜仍然为之心醉。
宋代五窑,钧窑的入窑无色,出窑万彩,总令后世之人遐想万千,更有夕阳紫翠忽成岚的风情。当时均州的神垕镇盛产孔雀石,就地取材,再以铜作为呈色剂,烧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