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结婚对象的雄虫刚成年(60)
耀祭司在屋子里没有戴头发, 淡金色的发丝垂落背后,披散两肩,同样眸色的眼睛沉默的凝视着埃文, 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埃文面无表情,却慢慢的低下头,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耀祭司站起身,拢了拢袍袖。
昨天晚上结束宴会后,所有苦修士聚集在冕下的房间,本意是为了交换消息,但是最重要的虫族却不在。
这是多么玩忽职守的行为,但是在他们出去寻找冕下之前,一个名叫萨尔的军官带着显示设备来到这里,安慰他们不要太过担心冕下的安全。
苦修士们不熟悉高科技产品,他们坐在一起,围观影像里的花圃。
似乎是从某个偏僻的角落拍摄,只能看到两个虫族的头顶。
冕下和那个银头发的雌虫挨得很近,这不符合常理,而且不久后他们在小路上,一起离开。
叫做萨尔的军官抓着后脑勺,恭谨拘束的解释:“请您不用担心,那是噩梦鸟之森驻地的指挥官,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冕下的事。”
耀大人和噩梦鸟驻地联系比较频繁,毕竟所有的物资都是通过这里运往孤岛。
他沉默片刻,没有声张,而是选择了等待。
结果一等,就是漫长的九个小时。
冕下在清晨的时候才偷偷溜回来,正好撞到等待多时的耀祭司大人。
“你们先出去休息,槐里留下。”
“耀大人,冕下尚且年轻。”
苦修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劝解道:“您也不要太生气。”
耀抬了抬眉毛,瞪了他们一眼,苦修士们没办法,只好遵循指示离开房间,顺便带上门。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埃文走到耀面前,背着手低着头,一副主动认罚但死活不改的样子。
耀更生气了,上次偷跑他气到掉头发,但找到之后过了生气的劲儿,心里只觉得松了好大一口气,根本没有想过要揍他。
但现在还在气头上。
耀祭司抽出怀里的长剑,剑锋两侧开刃,犹如一把危险的戒尺。
“伸出手。”
埃文看了眼槐里,努力绷着脸:“祭司大人……”
最后还是乖乖伸出手。
耀把剑身平放到埃文手心,抬起,落下,啪的一声脆响,他面沉如水:“知道为什么打你。”
埃文沉默片刻,掌心发红,点头:“知道,私自离开,置己身安全于不顾。”
其实不怎么痛。
耀祭司摇头,剑身再次落下时被一只手拖住。
槐里挨着埃文,单膝跪地,右手托住剑锋,他眉眼温和,语气平顺:“祭司大人,冕下已经回来了。”
耀没有动第二下,他克制自己不去看埃文手心,打第一下就后悔了,但是声音仍然十分严厉。
“放开。”
非常顺理成章的下台,耀悄悄给了槐里递了眼神。
槐里虽然没有接收到,但仍然十分配合的没有松手。
耀祭司一颗蛋开始带大西塞尔,于他而言,西塞尔更像是他的幼崽,他总是希望西塞尔尽责之余,能够活的更好一些。
但这里面,显然不包括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
耀对低着头,保持缄默的雄虫说:“从你十岁之后,我再也没有训诫过你,因为你比我更清楚,什么才是心里的第一顺位,一次越界,我可以原谅你不成熟,好奇心重,第二次越界,是你已然开始动摇。”
埃文倏然抬头,眸色深寒:“我没有。”
耀冷冷道:“没有吗?你一次次偏离原点。”
埃文面无表情:“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保证我不会越界,也不会任何僭越之举。”
耀蹙眉:“我说过,你喜欢可以把他带回来,即使是指挥官,也并不难。”
埃文语气坚决:“不。”
“瓜脑壳。”耀祭司气到一百多年来第一次飚家乡话。
谈话就这么不欢而散,耀祭司随手把剑还给槐里,背着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槐里收剑回鞘,拍拍埃文身上的褶皱。
“耀祭司大人等了您一夜。”他替埃文吹了吹手心,目光专注。
埃文嗖的收回手,随意揉了揉:“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槐里没有勉强,过了一会,雄虫戳了戳他的手臂。
槐里身高两米,低头时银色的羽翼跟着轻轻晃动,他问年轻的冕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埃文仰着头,语气平淡:“你并不用在意祭司大人,或者其他苦修士的期望,也不用他们的要求作为自己的行为标准。”
“我从未把你当做我的附庸,你始终是你自己,槐里·森。”
槐里诧异的看着他,他忽然说:“如果我告诉您,我没有丝毫不自愿,您会相信我吗?”
他看着埃文,语气柔和坚定:“如果我这样想了,那么您愿意接受我吗?作为您的雌君。”
埃文:“……”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一直撒糖,一定会he
没有遗憾,不会强行苦情。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另外,今天很忙。
没有存稿的作者,已经弹尽粮绝多日。
第58章
“不会。”
突然这么说, 一定是因为耀祭司为难他了。
埃文在外面呆了半个多月, 倒反而比槐里显得还要“城里人”一样。
他慈爱的看着槐里,不无感叹的拍拍槐里肩膀。
到底谁在地宫呆的最久,他好像忘掉了。
因为太高, 过程中槐里还非常贴心的屈膝,脸上深情的凝视因为这个动作变得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冕下。”
“抱歉, 我是否给过你什么错误的引导, 你可以告诉我。”
埃文脸色冷淡, 话语却关切。
他知道,虽然明确表达过暂时不想要虫蛋的想法,但是耀祭司是否能够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槐里·森在远离他时也许又受到过苛责。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他不肯履行义务的缘故, 但埃文以为事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不能禁锢别的虫族自由,也不能因此摧残槐里·森的个性, 毁掉一个军雌宝贵的品格。
但眼下, 不管埃文怎么想。
地宫有地宫的规则, 它运行了一千多年,不断改进,但从未被淘汰。
槐里说:“冕下, 地宫和我想象的不同, 要更好一些,我想我可以适应这里。”
他轻轻弯了弯唇角:“而您,如果婚礼前夜, 您没有离开……也许也会接受我。”
埃文大概明白槐里·森在想什么,他道:“揣测过去并没有意义,我原本担心你对我产生感情,但现在看来,你只是太孤单,所以把我当成了情感寄托。”
槐里心里的千言万语,柔肠百转一噎。
他想了想,慢慢道:“不,我想我真的爱您,您在我心里,是我的春和夏,我的日和星,我是您的雌君,而照顾您是我的使命。”
小个子雄虫蹙眉:“不,我不是你的使命,而你又为什么要撒谎?一开始,你厌恶孤岛的所有虫族。”
他平静直白,不含褒贬:“我不是季节,也不是恒星和月亮,我不会发光或者发热,也不会降雨,或者使大地春来。”
“如果你愿意,我更喜欢把冕下当做我的工作,尽力去完成它。”
“离开地宫一直是我的期盼,这点与是否满意你无关,如果我必须要履责,那么你的身份名字性格外貌都不重要,只是作为育种者的符号存活。”
“你不应爱我,我的人生乏善可陈,我没有支撑你度过漫长岁月的智慧和理想,我习惯地宫的生活,但你永远也无法真正热爱这里,因为它并没有什么值得热爱的地方。”
“冷漠,不公,畸形的婚姻观念,它本身已然腐朽不堪,摇摇欲坠。”
“而你为什么要眷恋这样的地方?”
“我不明白。”
埃文面无表情,目光极为认真。
槐里·森惊愕的看着埃文,他第一次听到雄虫说这么多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虫族走到门口,敲门:“冕下。”
埃文背着手站在窗前,声色冷冷:“进来。”
两个雄虫苦修士端着食物走进来,其中一个年级稍微大一些,他走到埃文身边,看他背着手,皱眉:“祭司大人打您手心了吗?”
握住埃文的虫爪,摊开,苦修士不由得叹气,像是抱怨一样:“明明十岁之后就再没有过,冕下您一直很谨慎的。”
埃文看了看槐里,又看了看苦修士,小幅度摇了摇头。
咳咳——
还有雌虫在,不要说这么容易损伤雄虫威严的话。
他努力挺起胸膛,撑起威严。
槐里·森垂着羽翼,睫毛抖了抖,他以为冕下一直这么刻苦。
但现在看来,小时候的冕下吃过不少苦头。
苦修士从袖口里拿出药膏,对槐里说:“雌君大人,麻烦您帮冕下擦一擦。”
槐里点头,把药膏收起来。
另一个苦修士走过来:“冕下,您应该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国王邀请您参加白塔会议。”
白塔会议,由第一任帝国皇帝命名。
旨在集中所有驻地指挥官,一起讨论某项有重要意义的决策时使用的专属用名。
埃文脸色刷地严肃起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苦修士们没有停留太久,留下食物就必须离开。
埃文从手提箱里拿出前任冕下的日记本,迫不及待的翻开。
槐里保持安静,看起来很正经,但他心里的思绪很沉。
西塞尔冕下无心情爱,一心只有静修和学习。
他并不容易受到哄骗,所以想要达到育种的目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