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卑微替身(47)
渐渐的,萧慕眼中的柔和成了泠冽的恨意,回忆令他英俊的相貌都染上了一层扭曲。他的母亲,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宫女,却还是难逃厄运,被活活逼死在掖幽庭。
忽然间听到房顶上传来瓦片碰撞的响声,隐约听到有人骂着,“他娘的,这么滑,吓我一跳。”
打断了所有的回忆,萧慕低头看了看萧恒,只见他睡的正酣甜,唇边还带着一丝口水。
站起身,萧慕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间。
虽是不得宠,但萧慕身为皇子自是从小习六艺,虽武学上没什么造诣,但上个房跳个墙的还是没什么问题。
飞身纵上房檐,不想那瓦片在雪与冰的打磨下光滑无比,身型未站稳就差点跌落,幸而被人一把攥住,手心里一阵温暖。
“三殿下?”徐天磊一脸诧异的,“你这是要干嘛?”
“我还想问你呢,你跑到屋顶上做什么?”萧慕皱着眉。
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徐天磊笑道,“赏月,赏雪,赏人生。”
萧慕一言不发,可心里却是有些羡慕他的肆意不羁。
坐在房顶的脊梁上,徐天磊打开酒壶上的木塞,顿时酒香四溢。
“要不要一起喝点?”徐天磊邀请着,“我买了三壶呢。”
萧慕想了片刻,默默的过去坐在徐天磊身边。
辛辣的酒水入口,徐天磊连连乍舌,“都说凉州盛产美酒,果然名不虚传,好酒啊。”
萧慕亦是饮下一大口,抬起衣袖擦了擦唇角的酒渍,低声提醒着,“小点声,别把桓儿吵醒了。”
他们兄弟两只相差一岁,但性情怎么相差那么多?一个天真一个老成。徐天磊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闷头饮酒再不作声。
这会儿,静悄悄的院子里走来两个人,借着月色看出是顾煙与桃灼。
忽而桃灼抱住顾煙,踮着脚吻住顾煙的双唇。
房顶上,徐天磊差点儿一口酒水喷出,匆忙抬手遮挡住萧慕的双眼。
“你年纪小,非礼勿视。”
第65章
虽说顾炸是大张旗鼓的将桃灼从凤鸣轩接回将军府,但顾炸在情事上向来脸皮子挺薄的。如今在院子里被桃灼抱着亲吻,说不定就被谁窥视了去,顾煙有些担心的想推开桃灼。
而桃灼此刻却将顾煙视作救命稻草,席间顾煙对陌家的态度令桃灼没有一点安全感,仿佛沉溺在水中无法呼吸一般。
顾煙是桃灼的深渊,也是桃灼的救赎,是生是死全都系在他一人心间。
“别推我。”桃灼死死抱住顾煙,好似一只没睁开眼的猫崽子胡乱的在顾煙的唇角处亲吻着,声音略有些轻颤的重复着,“别推我。”
“你怎么了?”顾煙拧着眉头看着有些奇怪的桃灼。
桃灼摇着头,什么也不敢说。
从前心里有怨气的时候桃灼敢拿陌子秩往顾煙心窝上捅,可现在他不敢,他最害怕的就是他们之间还横着个陌子秩。
因为得不到回应而令桃灼愈发不安,总觉得顾煙是他手中的一缕风,误以为攥住了,可摊开却是两手空空。
“将军,你亲亲我,亲亲我。”
低喃的邀宠,令顾煙血液债张的再不顾其他,紧扣着桃灼的后脑与他深深拥吻。
房顶上,徐天磊“咕噜”的吞了一口唾液,一旁萧慕冷冷的斜眼看着他。
直到两人离去,徐天磊才挪开挡在萧慕眼前的手,而后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低声说着,“过分,青天白日的,他们两个也太嚣张了。”
萧慕挑眼看了看空中皎洁的明月,“青天白日?”
这是重点么?徐天磊嫌弃的瞥了萧慕一眼,“月黑风高也不行啊,这种事是不是要躲在房间里偷偷的?万一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我瞧你看的挺认真啊。”
萧慕说的也很认真,惹的徐天磊从耳根子一路红到脖颈。
“我,我看看怎么了,他们都敢站在院子里亲吻,还怕被人看啊。”徐天磊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萧慕的肩膀,“况且我也是逛过青楼的人,这点小场面算什么呀。倒是你,你没看见什么吧?”
萧慕摇了摇头,他只看见了眼前那只修长的手,不似武将应有的粗砺,倒是白皙干净的连手掌纹都看的一清二楚。
“唉!”徐天磊忽而叹了口气,“但愿他们别落得和我表哥一样的下场。”
关于程子渊与沈枫一事那会儿可真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想起程子渊入狱之时沈枫奔波相救,萧慕也感唏嘘。
“可惜了沈枫生死未卜,你表哥现在也是不好过吧?”
“是啊。”程子渊点头,“整日里靠着醉酒麻痹心里的痛苦,废了,再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了。”
空气中陷入无声的缄默,两个从没触碰过爱情的人都在想着爱情到底是什么?可以令人疯狂,也可以将人埋葬。
“或许,他们的这种离经叛道本身就是错的。”萧慕目光看着远方,似是思考着,“虽然断袖一说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涉及到长厢厮守难免令世人无法接受,毕竟传宗接代才是人伦纲常。”
徐天磊点了点头,这会儿想起适才看到的画面,有些心不在焉的说着,“是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喜欢男子呢?还亲的难舍难分的,那滋味应该也不错吧。”
说着话的,就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萧慕单薄的双唇,淡淡的粉红如细腻的樱花瓣。
而萧慕恰好将他的话和他的目光一并收入。
目光如月色清凉,萧慕歪头凑到徐天磊面前,冷言说道,“徐公子是年纪大了么?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早早订下亲事,免得望梅止渴。”
说完就起身跃下屋顶。
留下徐天磊一人懊恼的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心里一个劲儿的骂着自己,你是不是有病?被顾煙和桃灼传染了么?犯情痴也就算了,你他娘的盯着人家三殿下是几个意思?三殿下还不满十七岁,人家还是个孩子。
寂静的夜,将万物笼在黑暗中。
顾煙房中,床上身影缠绵,有细碎的呻吟溢出口中……
萧慕房中,擦去萧恒唇角的口水,萧慕躺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萧恒天真无邪的睡颜……
徐天磊房中,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起之时,兵马粮草离开驿站,浩浩荡荡的进了凉州城。
凉州本是富庶之地,盛产美酒,只是今年突然遭了灾,导致地里粮食颗粒无收。商人哄抬物价,百姓苦不堪言。眼瞧着入了冬,附近十里八乡的灾民都涌进凉州,以致爆发饥荒。
一路走来,看着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灾民,桃灼眼圈都是红红的。
他转头与身边的萧慕低声说道,“我以前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你比他们要幸运。”
桃灼点了点头,“三生有幸,能遇到将军。”
萧慕亦是点头,“可能他是你命中注定的贵人,但你们也要节制点,一些亲密的行为还是躲在屋子里比较好。”
若不是萧慕一脸真挚的看着自己,桃灼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只觉脸颊上腾起一团滚热,火辣辣的朝着耳垂与脖颈的方向蔓延着。
“你,你怎么知道?”桃灼这会儿真是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公子看见了。”萧慕如实回着。
队伍前方,骑在马背上的徐天磊忽然打了个喷嚏。
正揉着泛红的鼻尖,只听一旁的顾煙提醒着,“天气凉,别受了风寒,夜里尽量不要出门。”
徐天磊被吓了一跳,心虚的解释着,“没出门,我夜里从来不出门,我怕黑。”
怕死的人求生欲都高一些。
人马安顿在凉州县衙,皇榜贴告:凉州近日灾情惨重,百姓苦不堪言,朕亦是痛心疾首。特立五皇子萧恒为赈灾御史,开仓放粮,解百姓之苦,解天下之忧。
放出皇榜后,顾煙下令在凉州设了五处粥棚,开了两处粮仓。
以往赈灾之时难免有灾民暴乱的事故,所以顾煙将桃灼他们四人都安排在衙门口的粥棚处帮忙,一般闹事的都不会选择在衙门口。
在顾煙的指挥下,不过短短两日,灾情就得到了缓解。
进了第三日,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样的天气令街边的饥民都减少了。
萧慕靠在粥棚的木桩旁看着不远处的桃灼给几个小孩子分馒头,徐天磊握着剑跟在桃灼身后。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实则是为了堵住桃灼的嘴。那事桃灼知道就算了可不敢让顾煙知道,徐天磊还想多活几年呢。
随着“踏踏”的脚步声,萧恒从县衙里跑出来,像一只欢雀的小燕子扑到萧慕怀中。
“三哥哥,你看我得了个什么好东西。”
萧恒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只还未长大的小鹦鹉,像个宝贝儿一样捧在手心里递到萧慕眼前,“看,是赵大人送给我的,可爱吧。”
萧慕宠溺的抬手揉了揉萧恒柔软的头发。
这一年萧慕贪长,竟足足比萧恒高出了一头,惹的萧恒总得仰着脸看他。
“三哥哥,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起名这事萧慕不太擅长,想了好一会儿,“长着一身绿毛,就叫小绿吧。”
“难听。”
“啊?”萧慕一时没反应过来,“叫难听啊?这名字有点奇怪。”
气的萧恒一跺脚,“我说三哥哥你起的名字难听。”
萧恒恼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撇着小嘴鼓起两腮,像个圆圆的小肉团子。
每每这时,萧慕都会伸出两只手指用力在萧恒脸上一捏,那白皙的小脸就跟泄了气似的,瞬间就瘪了下去。
“叫团子吧,和你很配。”说着,萧慕恶作剧似的逗萧恒,“恒儿,再把脸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