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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45)

作者:薛直 时间:2018-10-14 09:58 标签:相爱相杀 宫斗

  傅希如不料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个,自己反而一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卫燎咬着下唇看着他,片刻之后抬起上半身,搂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下巴,嘴唇,和脸颊,软声问:“那这个呢?今夜我就留在这儿,好吗?”
  傅希如挑起眉,若隐若现的伤春悲秋消失不见。卫燎这话说的未免太柔软,太甜蜜,太接近于撒娇。他就是故意的。
  卫燎一向敏而好学,他明白傅希如所指含义的速度未免太快,傅希如被逗出一丝笑意,旋即收敛起来:“有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自从继位之后,卫燎就很难再趁着所有人都不知道而做点什么了,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对自己也只好更慎重,然而今夜有些不一样。
  他近日的心病其实并未得到解决,然而似乎比这更长远的问题,得到了更好的解决。他其实一直想知道,傅希如是否早就记恨他,也早就想脱口而出,他已经快要崩溃。
  然而因为不能崩溃,于是也就不能出口,坦白的机会与合适的对象一样,少之又少。沉湎于温情,正是因为温情太少。这道理卫燎都懂,也因此他才在一手操办了傅希如的婚事的同时,又反复无常,用种种手段折磨自己。
  他其实无法接受,更不能忍受。
  然而这是傅希如的要求,又牵扯进太多的大局,许多的朝政,越发叫他倦怠,痛苦,因强自忍耐而更加趋近崩溃。
  他无法被治愈,然而亲吻弥合了他身上的裂痕。傅希如拉着他的手,在他小臂上显眼的靛蓝花纹上一路亲吻,追寻每一道盘曲纠结的纹饰,如同膜拜,又好似宠爱。
  虽然下定决心不再纵容他,然而其实真的要做起来总是很难。
  卫燎贪婪而不知收敛,他又何尝不是,抬手按住卫燎的手约束在头顶,因尚未全部褪去的镣铐的沉重而让卫燎也难以挣脱。一副镣铐拘束着两个人。
  身体似乎越过边界彼此相融,失去分明的界限,只留下模糊触觉,似乎是傅希如沉降进卫燎身体发肤之内,又似乎是卫燎被包裹着昏昏欲睡。
  烛影扑朔迷离,剧烈的颤抖几下,居然熄灭了,卫燎一颤,傅希如在黑暗中毫无障碍的摸索到卫燎的脸,又低下头,准确的找到了他迎合的嘴唇。
  雪亮的月光清清冷冷如同刀锋,降落在朱红的门扉和阶旁零落一地的晚牡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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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傅希如:我没有daddy情结。
  卫燎:………………我有。(同时脸色很差)
  傅希如:你就是逼着我做你爸爸。
  卫沉蕤:放着我来!!!


第五十五章 密谋
  卫燎没能关傅希如太久。
  尚书省缺不了人,他也没这个念头,金屋藏娇倘若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他们早就这么做了。
  蓬莱山郁郁葱葱,是到了盛夏,眼看着距离端午也就只剩几天,傅希如倒是安心在这里休养,等着卫燎终于熬不住,垂头丧气的允许他离开。
  他们这几天相处的不错,彼此都很平和,卫燎一方面确实对此难以置信,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被这个慵懒而随意的傅希如所收买,不能狠下决心。
  撕破脸皮毫无意义,且一点都不好玩,于是他也就怏怏地偃旗息鼓。何况除此之外,傅希如暂且不用考虑公务,卫燎却还忙着政事,两人能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傅希如留宿宫中不算新鲜消息,然而蓬莱山上音讯不通,卫沉蕤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干脆自己过来。卫燎只下令不让傅希如出去,因此戍卫们对公主的要求也无法拒绝,面面相觑让开道路。
  未婚女郎与婚约者见面不算逾距,只是一般来说都有下人在场,否则于名声有碍。然而公主只带来一个宫女,还留在了外面。她亲自推门进去,又顺手关上了门。
  殿中放着白玉冰盘,上头的冰山正无声无息的融化,水滴聚集在浅浅的盘子里,暑热一扫而光。
  卫沉蕤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芭蕉扇,四下环顾一番,看到傅希如正睡在窗下,衣衫不整,头发也不束,脸上盖着一本书。
  她难免有些愉悦:“好久不见,未料郎君如此闲适,是我打扰了。”
  傅希如揭开书,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她的到访,他要坐起身,卫沉蕤抬起一只手:“不必了,躺着坐着又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来找你说说话。”
  自从婚约之后,这还是他们首次见面。
  卫沉蕤并不知道傅希如惯常是怎么样,不过她如今倒确实不在意虚礼,自顾自在软榻对面寻了个地方坐下,饶有兴致的观察傅希如。他受了点伤,不过裹着的只有手倒是让她很吃惊。
  按理来说,有这么一张脸的人不大可能温柔到哪里去,然而兴许是午睡未起的慵懒,兴许是意料之外的平和,他温柔得叫人简直难以置信。
  卫沉蕤长出一口气,竟觉得自己也松快了许多。她一向开门见山,于是径直说起来意:“今日消息蹊跷,我打听不到更多,所以索性过来看看,你没有大碍吧?”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傅希如的手。
  对方的目光也跟着她往自己身上一转,旋即微笑:“劳公主费心,并无大碍,也不必担忧。”
  卫沉蕤若有所思,抚摸着芭蕉扇温润的扇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你比我清楚他,想必判断是不会出错的。”
  她略微低了头,静默一会,忽然突兀的问了个本意不会出口的问题:“后悔吗?”
  虽然没有说清楚,但他们之间自有足够的了解与默契,傅希如很快回答:“又有什么用?公主该知道的,往事已矣。”
  卫沉蕤长叹一口气,她是没有料到会见到一个如此平和的傅希如,多少有些一脚踩空的意外,好像接下来的事都无以为继,但眼下似乎也不失为追根究底的好机会,只是一切要她从头开始思考该怎么出口。
  “是,往事已矣。”卫沉蕤诚恳的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但我一直都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我?”
  傅希如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的表亲看着她。
  卫沉蕤不得不说得更明白一些:“要借宗室之力,你本不必做如此凶险的选择,何况你还有另一条路,我不相信你没有想到,也不相信你不愿意。”
  “你为什么不考虑,让他册封你为王?”
  傅希如处在暗处的瞳孔意料之中的慢慢缩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又对卫沉蕤笑笑:“我考虑过了。”
  沉着冷静的公主惊讶的挑起眉:“但……”
  “但是他不同意。”傅希如索性坐起身来,端正的与惊讶的公主对视。他看得出卫沉蕤明白了未开口的始末根源,随后她露出赞同之色:“他比我想的总算好一点。”
  册封为王不是什么暗语,而是一个定规,是从前有过的先例。本朝没有异姓王,唯一的例外是曾经册封情人为王,共享江山的高宗。当时开国不久,高宗一代英主,朝野上下虽然非议颇多,但终究没有拦住。
  此后数百年,也不是没有出过同样的事。令男人为后,屈居后宫毕竟不够划算,封王就可以顺理成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义上是君臣,实际上是夫妻,众所皆知,未尝不可。
  卫沉蕤不用继续问下去,自己就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了:“他当时初登基,羽翼未丰,年纪尚幼,倘若真做出这种决定,恐怕接踵而来的风暴要更为酷烈,到底是……”
  她毕竟是很清楚自家人的。
  傅希如也接下去解释:“但有些事只有一次机会,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需要我,这件事自然也不必再提,就是过去了。”
  卫沉蕤点点头。
  于是一切昭然若揭。
  片刻沉默就可以解答悬而未决的许多事,卫沉蕤转而问起公主府:“我还没去看过,但愿能如我意。你去过了?”
  这不在驸马的职责范围内,不过傅希如确实有空,顺便看过了:“就在我家背后,一墙之隔,现在才动土,没有几个月大概是做不完的,倘若公主想去看,也不是太难。”
  卫沉蕤年轻的时候倒是想过自己将来的公主府该怎么修建,不过那时候她一向以为自己出嫁的时候要不然是皇帝最宠爱的孙女,要不然父亲就已经登基为帝,谁能料想人世无常到这种地步,主持她婚事的是当时还是个孩子的小皇叔。
  “有空就去。”她温柔而心不在焉的答应了:“那以后呢?你我要像寻常恩爱夫妻一样,半个月住在驸马府,半个月住在公主府?既然只是一墙之隔,墙上要不要开门?”
  这也是早该商量的事。
  傅希如欲言又止,卫沉蕤看出他的迟疑,扇子在手心一敲:“总得有些事是真的,否则骗得过谁啊?我晓得你不会中意我,我也不会纠缠你,但你我做好夫妻,好处多得是。”
  无可辩驳,于是傅希如也就点头同意了:“好。”
  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傅希如想了想,接下去:“还有一片园子相通,除了墙上要开门,园子里也要开拓几条路。府里动土是希行在看,我回去会和他说。”
  卫沉蕤低声接话:“其实……我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成婚,做谁的妻子了。”
  她一生确实坎坷多磨难,被流放的公主比起皇子而言,更容易招致遗忘。倘若她真的甘心,眼下时局又不是这样烦乱,其实终老于无人记得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好。
  傅希如几乎跟着叹一口气,但他终究足够敏锐,迅速的明白了一点卫沉蕤话里的未竟之意:“……杜预?”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有时刻会暴露的风险,卫沉蕤想反驳,然而又觉得毫无意义,于是只是摇了摇头:“只是有一点不甘心。”
  傅希如似乎也对自己的这个发现并不放在心上:“他没有成婚,先是因为废太子之事的牵连不好议亲,之后就是孤身到了现在。他兴许和你一样。”
  或许是因为自己眼下就有一团乱的人和事要处理,傅希如说起这些也照样云淡风轻,甚至叫人觉得他未免不近人情。
  不过卫沉蕤眼下也并不需要别人对自己唏嘘,下意识捏紧了扇柄,自言自语:“我知道。”
  当年是每个人都别无选择,不过即使是眼下似乎获得了更多自由的时刻,卫沉蕤仍旧毫无选择。所有人都说她父亲是个乱臣贼子,悖逆人伦,妄图弑君,而现在无法否认的是,或许确实如此,且这一系血脉流传下来,到了她身上。
  杜预如何,实在无关紧要了。
  公主甚至有些感激傅希如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傅希如身后的窗外有浓厚绿荫垂落,遮蔽着日光,投来清凉,公主鞋尖缀着一颗明珠,正映出浓绿,她静默片刻,遗忘了这个人,这件事:“算了,说说别的。小郎君已经十七,似乎该考虑他的婚事了?”
  说的是傅希行。这兄弟二人一向情谊深厚,倘若不是因此,卫沉蕤也不会多管闲事。况且傅希如自己的事都是一团乱,怎么会现在就想到弟弟的婚事?她并非要利用什么,只是做个提醒。
  果然,傅希如没想到这件事,他思索片刻,确定公主并无指意,点了点头:“总得在你我婚后。”
  那就少说也是一年之后了,卫沉蕤并不意外:“也好,对了,你府中有没有水阁?”
  傅希如点头。
  “往后我就住在那儿,怎么样?我喜欢水上。”卫沉蕤知道自己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不可能不往傅家去,上无姑舅已经出乎意料,然而该有的夫妻恩爱总归要有,不如想想该怎么让自己婚后过的更舒服。好在傅希如足够聪明坦诚,他们彼此也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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