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莲花误入限制文(219)
“让你就此翻身,重得圆满”——这是他给棠溪珣的许诺。
可棠溪珣的人生从未圆满过,何来“重得”?
对于棠溪珣前后命运的变化,管蔚真似乎了如指掌,如果他们没有很深的交集,管蔚真又怎会知道这么多?
棠溪珣闭上眼睛,脑海中整理着所有的线索,慢慢将整件事情串联了起来。
最初的故事里,他和管疏鸿不知因何结识,因何定情,但确实两情相悦,是对关系十分亲密的恋人。
甚至,如果他的人生称得上圆满,或许他和家里的关系也很好,没有那种一和父母接近,就难以控制的怪病。
就这样,拥有着每个人都有的亲人、爱人、朋友,人生平顺安然地度过。
直到管蔚真从另一个世界穿越了过来。
他不甘自己的命运,想要活的更久,得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就得对付管疏鸿。
因为他是管疏鸿的对照组,管疏鸿死,他才能活,管疏鸿输,他就赢了。
棠溪珣不知道管蔚真用了什么手段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但他想到了系统那本书中很多怪异癫狂的情节,以及自己那些梦。
好几次在梦中,他都在与神志看起来明显出了问题的管疏鸿亲热,还有那句不断重复的——“你生病了”。
管疏鸿的异状,会不会就是受到了剧情变化的影响?
就像有人逼着他按照种马文的剧情那样生活,但他在拼命地对抗。
棠溪珣自己都尝试过想杀管疏鸿,但是做不到,或许管蔚真也是如此,所以他想通过某种方式,让管疏鸿行为出格,从而不能再当主角……
不过看起来没有成功,因为有棠溪珣在。
所以他就再次试图从棠溪珣的身上下手。
让他与管疏鸿不能正常地相遇、相恋,让他和原本在意他的亲人无法见面、相处,让他亡国丧家,让他短命而终!
棠溪珣猛然攥紧了手。
如果原本的命运里,他一开始就是管疏鸿的意中人,那么一定也是剧情中非常重要的角色。
可是在不断失去的过程中,他的角色重要性,自然也会随着剧情占比的降低而不断下降,最后变成了一名根本没有任何描写的炮灰!
系统给他提供的那本书,更像是管蔚真为管疏鸿设想出来的剧情。
想到这里,棠溪珣倏然睁开眼睛。
窗外夜色渐深。
月亮正慢慢地爬上梢头,爬上中天。
明月不谙人间愁绪。
棠溪珣点开了系统,闭目凝思片刻,在对话框中输入了一行字:
“你的书是假的。”
光标顿住。
系统僵滞了一瞬,突然【滴滴滴】的乱响起来。
棠溪珣继续迅速写着:
“我本来就是重要角色。”
“你提供的剧情被人篡改了。”
“这本书引起了读者对管疏鸿的误会,当了解管疏鸿的真实性格之后,就会造成他的角色人气下降,动摇主角地位……”
他所有的猜测被以极快地速度一一输入了进去,系统屏幕拼命闪动着,消化着这些庞大的信息。
【警报……警……报……数据发生紊乱……资料库崩溃……需、需、需——】
然后“嘶啦”一声,系统黑屏,彻底不出声了。
棠溪珣敲了敲屏幕,有些担心系统。
但系统的这个反应,同时也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最起码是中了一些的,否则不至于出现数据混乱的情况。
他似乎了解了一些管蔚真对付管疏鸿的手段。
就像有人想颠覆朝纲的时候,先要在民间造势,就会散播出一些容易引发民愤,动摇社稷的谣言,管蔚真或许也同样可以以此来误导读者心中管疏鸿的形象……
其实,自己也算是上当的一个吧。
这世界就像是一盘棋,棋局中的每一颗棋子都是千羁万绊,一步动,步步动。
棠溪珣从管蔚真的身上赤裸裸地看到了一个道理——
命运连环,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吞噬其他人的命运。
从重生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和命运抗争,每多走一步,每多得到一些寿命,就仿佛是取得了一些胜利。
但是不是有很多东西,也因为他而改变了?
管疏鸿的人生本来一路顺遂,君临天下,可如今,他杀了贺涛,杀了管承林,甚至可能不会再回到昊国。
父母荣华一生,原本生活安稳,唯有在与他产生来往的时候,如果不是他身体不适,好像父母那边就会遇到危险。
薛璃是回来继续当他的太子了,但眼下的西昌,因为管蔚真的布局危机四伏,完全就是个破洞百出的烂摊子。
上辈子薛璃还能被管疏鸿悄悄放走,这一世,他可未必有这样的幸运。
之前的疑点完全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那些奸细能被如此精准地布局在西昌的各个机构中,以及重臣的周围?正是管蔚真在通过一次次的死亡不断找到这个世界的破绽和规律,改变他的宿命。
乱世祸星——棠溪珣心里浮现出这几个字。
管蔚真在乎的人只有自己,所以毫无顾忌。
但棠溪珣不一样。
这一路走来,他找回的,不光有健康的身体,延长的寿命,更多的,是身边那些人的爱。
他对他们的,他们对他的。
他更加不想失去的……是这些。
但或许,他也是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的人。
作者有话说:
太好了,我铺出来的大线总算要回收了。[求你了]
第98章 气清兰蕊馥
棠溪珣觉得有点冷。
他往座位的一角缩了缩,却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回手拿起来一看,是件叠放整齐的素蓝斗篷。
这斗篷棠溪珣原来有一件,之前就是放在马车上的,冷了才会拿出来穿一穿,后来脱在了管疏鸿的家里,他也没在意,觉得管疏鸿大概早就扔掉了。
现在马车上这一件,却显然是新的,颜色式样几乎一模一样,料子却要更厚实一些,棠溪珣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
他摸了摸斗篷,拿起来穿在了身上,这时候,马车也停了下来。
“少爷,到家了。”
外面车门打开,棠溪珣下了车,正好是他回家那处小巷子口,面前夜色清寂,风凉如水。
车夫侍立在一旁,却迟迟未见棠溪珣迈步,心中有些诧异,不由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但闻棠溪珣忽言道:“听。”
车夫一怔。
但凝神听去,果然从那遥远的巷陌深处,飘飘荡荡传来了一阵歌声: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败叶零乱空阶……斜月照徘徊……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伤怀……往事难猜。问篱边黄/菊,知为谁开?谩道愁须殢酒,酒未醒、愁已先回。凭栏久,金波渐转,白露点苍苔……”
“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伤怀!增怅望,新欢易失,往事难猜……”
棠溪珣轻轻念了一句,淡淡一笑,说道:
“秦少游,《满庭芳·碧水惊秋》,真是伤情的曲子……”
伤情的月色,伤情的曲子,伤情的过客……或许命运,本就伤心彻骨,难赋深情!
车夫不懂他这些文人忧思,只好垂首难答。
棠溪珣也不需要他答话,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京城繁华绮丽的绚烂灯火从远处照来,与天上星河交相辉映,蜿蜒流淌。
棠溪珣裹紧了斗篷,看了一会,那目光幽微,像在凝视一个不醒的梦。
良久,他才怅怅地笑着说道:“很久没在街上逛逛了,今天是有月中的灯会吧?那边的灯看着真好。”
车夫总算能接上话了,便笑着说:
“少爷最近是太忙了。明年就是陛下的整寿,想必那个时候还有大灯会,又能休沐,少爷您也可以多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