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56)
方德子连连称是。
赵念安又道:“都下去吧,我和沈大人说说话。”
沈容见他高兴,又哄着他说了许多好听的,将他哄得都快不知今朝何日。
沈容剥了个茶叶蛋给他,见他吃得欢快,兀自站起来,走向屏风前的矮桌,盘着腿在蒲团上坐下。
赵念安嘴里咬着绿豆糕,回头看他:“你怎么不陪我吃?”
沈容拿了茶具出来,目光盈盈看着他笑:“我向师傅学了几日点茶的功夫,今日殿下生辰,下官亲自为殿下点一杯茶。”
赵念安见他这般柔情似水的模样,连忙放下手里点心,端正坐好看他磨茶煮水。
待沈容煮好了茶,不等沈容端给他,赵念安自己紧着过去,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连连夸道:“好茶。”
沈容忍着笑道:“凑活吧。”
赵念安笑眯眯绕到矮桌后,沈容张开手抱着他在怀里坐下,低声道:“样子做的好罢了,我也不擅长此道,还是殿下给面子,什么都说好。”
“你本就是好,你做什么我都喜欢,你哄我我就高兴。”赵念安放下杯子,侧身靠在他怀里,揽着他的脖子说。
沈容用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从屏风后面捞出一个盒子,他将盒子打开,取出其中同心玉佩。
两枚和田青白玉,呈同心圆,颜色清润质地细腻,没有丝毫瑕疵杂质,俨然是最顶级的和田玉,除此之外圆上雕刻的图纹也十分讲究,似浑然天成又似鬼斧神工,便是赵念安看惯了好东西,也禁不住被它迷花了眼。
他将玉佩捧在手心,软软问道:“你怎么买这么贵重的玉佩送我?”
沈容打趣他道:“我何时说送你?”
赵念安着急道:“这是同心玉,你不送我,你还想送谁?你是不是又要惹我生气,非要叫你罚跪你才安分。”
沈容连忙求饶,搂紧了他道:“好好好,送你送你,本就是送你的。”
“这还差不多。”
沈容道:“只是这玉佩并非是买来的,我虽有些家资,却也买不起这么好的玉,这是我外祖父向外祖母求亲时给的聘礼。”
“老侯爷?”
沈容点头:“我外祖母出生书香门第,父亲是翰林府一品大学士,外祖父和我舅舅一样,也是个大老粗,外曾祖父本不想把女儿嫁给他,架不住我外祖父会磨人,磨了好几年,才哄得外曾祖父松口,他一时激动,花了二十万两买了这两块同心玉,虽叫外祖母骂了一顿,说他铺张奢靡,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两块同心玉也成了他们定情信物。我母亲嫁入相府之时,这玉佩也列进了嫁妆单子里,只是我父亲你也知道,总是端着架子,又甚是清高,我母亲体贴他,不敢拿贵重之物送他,母亲过世之后我搬回侯府住,外祖母亲自来接我,别的都没拿,只把这玉佩要了回来,如今想来,这么贵重的玉佩,也不是谁都配得上的。”
沈容说完,见赵念安模样认真,似是有些伤怀,又哄着他说:“到底还是我们殿下金尊玉贵,配得上这块玉佩。”
赵念安抿着嘴笑。
沈容深深望着他道:“念安,我想以此为聘,求娶你当我的夫人,你可愿意?”
赵念安垂着眼,怯怯靠在他怀里不出声。
沈容将他抱紧了些,温声细语道:“你若是当了我的赤子,兴许会被贬为庶民,日子不比以前风光,只是我沈容虽身无所长,却也不会叫你吃苦,除此之外,我答应你,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人,绝不会三心二意,寻常也不去与狐朋狗友吃酒作乐,所有的空闲都拿来陪你,你愿不愿意与我携手白头?”
赵念安满脸通红,他微微抬起些眼,用湿漉漉的眼眸看着沈容,怯生生道:“若是父皇将我府邸收了回去,我还是想养些小鸭子,这里宅子小了些,我不与你住在这里。”
沈容哈哈笑道:“自然不住这里,这里连你的衣裳都不够放。”
赵念安应了一声,半晌说道:“等过些日子,等父皇心情好的时候,我就去同他说。”
“傻瓜,这种事情怎么能自己去说。”沈容亲了亲他的鼻子,“舅父答应过了元宵替我去提亲。”
赵念安迟疑道:“北远侯去说?沈相会不会不高兴?”
沈容道:“不打紧,不过去说一嘴罢了,碰一鼻子灰挨顿骂就回来了。”
“啊?”
沈容叹道:“圣上必是不会答应的,我有办法,只是还需要等些日子。”
赵念安苦着脸道:“若是父皇母妃来问我,我如何同他们说?”
沈容道:“你不必同他们说谎,也不必态度强硬,只说与我情投意合,但婚姻大事还是由父母做主,等开了府你正常去领差事过日子,若是万贵妃叫你去相看,你敷衍着,拖着一些。”
赵念安迟疑道:“其实父皇疼爱我,我若是哀求他,他终是会答应的,只是不免要叫他伤心失望。”
沈容道:“确实如此,可这是下下策,我不想你与圣上伤了父子情份,也不想你被他斥责,你只管按我说的做,我要你风风光光嫁给我。”
赵念安似懂非懂点了下脑袋。
沈容抱着他哄了一会儿,哄得他高兴了,才领他去看花灯。
第45章
元宵之后,北远侯果真厚着脸皮去了圣上面前提亲,还没说几句,就被圣上用砚台砸了头,最后顶着满脑袋墨汁被轰出了御书房。
当天事情就传开了,全皇城都知道北远侯去替沈容提亲,求娶的还是圣上最疼爱的皇子赵念安。连续好几日,城中所有皇亲国戚官僚之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沈容一夜之间成为了所有人的乐子,有笑话他痴人说梦的,也有佩服他胆大包天的,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的。
方德子被万贵妃打了三十个板子,打完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哭丧着脸对赵念安说:“这会殿下知道了吧,奴才可不是方耳朵。”
赵念安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就被万贵妃拉去训话,他跪在殿内,闻着屋里檀香的气味,脑袋里面天旋地转。
圣上来时,他已经跪了半个时辰,跪趴在地上了无生气。
万贵妃冷着脸站在一旁,只有眼神颇有些心疼。
圣上叹了一声,叫人把他扶起来,赵念安吸了吸鼻子,不肯好好在椅子上坐下,非挤到圣上旁边,紧紧挨着他坐。
圣上气极反笑,对万贵妃道:“你瞧瞧他,你罚他跪了半个时辰,他身子吃不消,心里却半点不难受。”
万贵妃红着眼瞪他。
圣上侧头看着赵念安,平静说道:“你知不知道,如今整个皇城都在看朕笑话?连端王都来笑话朕。”
万贵妃啜泣道:“陛下消消气,安儿不会这般没有分寸,兴许是沈容自作多情。”
圣上抬了抬手,示意她别出声。他看着赵念安道:“安儿,究竟怎么回事,你告诉父皇。”
赵念安揉了揉眼睛,情绪低沉道:“是儿臣一直纠缠沈容,要他喜欢我,心里只有我,也是儿臣想与他成亲,都是儿臣主动的。”
圣上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问道:“这么说,沈容是被迫的?”
赵念安怔了怔,摇头道:“我们是两情相悦。”
万贵妃情绪激动道:“什么两情相悦,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情什么爱,你去年还非要娶倩儿为妻,这会儿却换了要嫁沈容为妻?”
圣上见她气急败坏,突然笑了一声,说道:“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如此说来,你十六岁入宫说倾慕朕,也是年纪小不懂事?”
万贵妃嗔怒道:“陛下!”
圣上笑了一会儿才对赵念安道:“安儿,父皇信你此刻真情真意,也信沈容若非真心,不敢如此大逆不道,可是安儿,人生百年,谁能保证情爱一世不变,父皇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倘若有一日沈容变了心,他可以再纳妾,你却只能困在后宅之内,郁郁寡欢终身,那不是一个好的归宿,那只是一个牢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