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87)
忽然这时,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秦铎也耳朵在此时却很好用,完全没有被亲昏头。
他听见门外,楼柯的声音传进来,语气里有些疑惑。
“青玄大人,您在这?”楼柯对青玄行了一礼,问道,“为何府衙门口围了许多百姓?文大人在府衙中吗,在下有事要向文大人汇报。”
青玄公事公办地拦住了他,回答道:“楼先生,文大人今日早晨在营地中晕倒,身体抱恙,此刻在府衙后室中休息。”
“你说什么!”楼柯惊呼一声,顾不得其他,提起衣摆就匆匆地向府衙内冲,那行动迅速的,好像从不大的身板里面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喂!”青玄一时不察,没反应过来,再回头时,见楼柯已经急急忙忙地在推后室的房门。
这一切都太快了,所有人都低估了楼柯对秦铎也的在意程度,根本来不及反应。
屋内,秦铎也听到声响,一把将秦玄枵推开。
接着下一秒,房门就被打开了,楼柯一脸担忧地冲进来。
青玄紧随其后去捉楼柯的衣角,话匆匆说了一半:“等等,别进去,陛下在......”
没拦住,楼柯已经一个急刹车,定在了门口。
屋内,秦铎也倚坐在床榻边,披散着头发,眼尾泛红,嘴唇莹亮,面色红得很,眼神甚至还在迷离。
而一旁,一个玄衣男子维持着刚刚起身的动作,头发也披散着,两个人的发丝有一处甚至打结在了一起。
房间内的氛围,过分暧昧。
楼柯呆在门口,身后,青玄只差一步就可以将楼柯揪回去而不是打开这扇门。
没说完的半句话飘了进来。
“......陛下在屋内。”
“......”
“......”
“......”
“......”
四双眼睛面面相觑。
楼柯呆了一瞬间,忽然看到了玄衣上的龙纹,脑中急光闪过,扑通一声,膝盖狠狠地磕在了地面上,压根不敢抬头。
死腿,跑这么快干什么!
青玄闷声也跪下了。
秦铎也闭了闭眼,将头转向墙的方向,不愿面对现实。
秦玄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淡地说:“滚出去。”
青玄心道这事他熟,麻溜地拎着楼柯的衣领子滚出去了。
楼柯表情幻灭,任由青玄拎着,直至出了府衙的门,他才绝望地抓住青玄的袖子。
“青玄,青玄,求你了,可否告诉在下,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青玄面无表情:“......”
“怎会如此!“楼柯喃喃,“文大人一心为民,鞠躬尽瘁,名节山高水长,不贪慕虚荣富贵,如此一国之栋梁、社稷之才,怎么会与皇帝之间有这种事,他一定是被逼迫的!”
青玄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聪明一回,便立刻做出凶恶相:“楼先生,希望你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些事情,要么烂在肚子里,要么就跟骨头一起烂在泥地里。”
楼柯愤愤瞪了一眼青玄,呸了一声:“与青玄大人共事数日,还以为你同文大人一样,都是一心为民,没想到不过是皇帝的鹰犬罢了。”
青玄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屋内,秦铎也缓缓地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对秦玄枵说:“刚刚听楼先生说府衙外围聚了一些百姓,我出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不许去。”秦玄枵将他按在榻上,“公务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秦玄枵蹙着眉,用指节按在秦铎也的眼下,“瞧瞧这乌青,胡粉都遮不住。”
又捏捏秦铎也的肩膀和腰,“都瘦成骨架子了,累吐血了还想着拼命。”
“公务放在那里,它自己又不会变少,总该有人去做。”秦铎也无奈地看着秦玄对自己捏来捏去,全身上下细细地检查。
忽然对方的手按在了拉伤的肩胛处,秦铎也痛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秦玄枵立刻意识到了些什么,皱眉问:“秋狝那日的拉伤,还没好?”
秦铎也点了点头。
“你该不会,亲自下水抢险了吧?”
秦铎也再次目移:“......”
忽然身前传来了秦玄枵重重的一声叹息,“朕出去看看府衙门口的情况,你安心休息。”
秦铎也抬头,见秦玄枵向屋外走,站在门口,忽然又回头,危险地笑了下:“等下朕就去问玄衣卫,问问爱卿都做了些什么奋不顾身的大事,再回来同你算账。”
第68章 可爱
秦玄枵拉开了府衙的大门。
门外,围了一群衣衫简朴单薄,身形瘦削的百姓,粗布短打的衣服甚至有些破旧,用碎布缝缝补补,边缘洗的发白。
但他们的精神状态却很好,一双双乌漆黑亮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望着府衙的大门,见大门被打开,一个个全都急着向前迈步,又硬生生遵守着新学来的礼数。
“使君......”有嘴快的人,已经脱口而出,却见那扇门后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惦念的秦铎也。
秦玄枵一袭黑衣,身形高大,站在门口,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眉宇间总是带着阴沉和薄情寡义的冷漠感,压迫而来的气势,令门口围聚着的百姓纷纷都后退了几步。
他们中有人扑通跪下,不敢直视圣颜,也有人想转身逃跑,但对秦铎也的担忧,却硬生生战胜了他们心中对于传闻中的暴君的恐惧情绪。
有个老人跪在前面,先开口了,颤颤巍巍,却毅然决然地抬起头,询问秦玄枵:“陛下......文使君的身体怎么样?我们都是听说文使君晕倒了,特意从家中翻出来了药材,来送给文使君的。”
一边说着,那老人一边用如柴的双手从衣衫的兜中掏出来一块被呵护得干干净净的布,他一层一层解开,里面捧着一根长参。
老人将手中捧着的布向头顶送去,却有些畏惧和自卑,又将布料缩了缩,有些不安地搓了搓,觉得拿不出手一般,“文使君救了我们全家的命,我家的小娃娃困在树干上,还是使君亲自去抱下来的......我们却没什么能报答使君的,每天看着使君为我们忙来忙去,都顾不上自己吃口热乎饭......和我家小孙儿一样的年纪,是我们看着只能心疼。”
他说:“陛下,我们家里穷,又被大水冲了去,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其他备着的药材也都被冲走了,这参是那时候在山里头采药的大儿子挖到的,虽然......也不是很罕见,刚有个百年头,比不上京城里头,希望文使君别嫌弃......”
秦玄枵愣了愣,手垂在身侧,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这块布中的人参,他这还是第一次在面对他人时,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那人参又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他在皇宫中,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比这更好的、年份更久的老参可以拿来用。
只不过现在,这个老人手中的,应该是他们全家如今最值钱的东西了。
而刚刚听到秦铎也说,他们没了屋子,冬天很难熬,他们明明可以拿着手中这个还不错的人参,去药铺换些银钱,维持生计,却跪在这里,将人参拿出来。
“这个,还有这个,给神仙哥哥。用前日干活换来的铜钱刚刚买的。”
一声脆生生的声响传来,秦玄枵低下头,看见个小孩子,手里捧着块糕,热腾腾的。
这一声响,好像打开了什么阀门,围跪着的百姓纷纷从自己的怀中拿出那微不足道但却是家中仅有的一点东西。
“这是土鸡蛋,熬成蛋羹,家里老人说养身体......”
“这是自家做的药墨......”
“这是......”
还有人牵来了一头牛,那人憨憨的,“俺逃命的时候把自家的牛从水里抢了出来,也给使君,有奶的。”
纷纷扬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围在秦玄枵的耳边,织成嗡嗡的一片热意,回荡在眼前。
真挚的、纯朴的、热烈的、担忧的、紧张的、纯粹的......
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晃荡,好行融汇成了一个巨大的画布,画布上都是一句话——哪怕我们倾尽所有,也一定要使君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