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76)
秦玄枵指了指自己:“?”
朕,好像没用了?
大殿下,有御史台的人眼尖,一看到秦玄枵的反应,立刻站出来,厉声呵斥:“文晴鹤,你莫要太放肆,陛下还没开口,轮得到你僭越?你如何做臣子的?”
秦铎也目光淡淡地扫过去,御史台的人却忽然寒毛耸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你要去岐川?”秦玄枵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插嘴的空挡,握住秦铎也的手用了些力,问道。
“你要拦我?”秦铎也反问。
秦玄枵望着那双沉静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前几日你让朕派了巡吏去各郡县考察,不如等等,等巡吏汇报回来的结果。”
“秦玄枵!”秦铎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却恶狠狠的,“你的朝廷都成了漏勺,你以为地方能有多干净呢?!等巡吏一去一回十多日,若他们句句属实,那岐川六郡都成湖了!”
“倘若他们说谎呢?”秦玄枵知道自己已经退却了。
“说谎!我巴不得他们说谎!那样就没有人死!没有县城受灾!没有良田被淹没!”秦铎也急促地换了口气,“松手,让我去,若他们说谎,那来回所消耗的不过是十几日的时间和车马费,和数万条人命对比来,那简直是轻如鸿毛。但倘若他们说的是真话,那现在耽搁的一分一秒就都是人命!”
指尖被松开了,见秦玄枵拿了卷空白的圣旨,笔蘸朱墨,在其上龙飞凤舞写下任命的圣旨,用玉玺盖章,秦铎也这才将心放下来一点。
还好,还好秦玄枵听得进去。
写完后,秦玄枵也站起来,喝道:“马呢?!将朕的马也牵来!”
秦铎也震惊:“你也去?!”
“朕不放心你。”秦玄枵轻声道。
“我自己就可以了,不用你。”秦铎也低声回道。
“不行。”
“行。”
争执这一会,飞光和观月都被牵到了殿外。
他们出去,秦铎也眼见秦玄枵就要上马,只得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凑到秦玄枵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秦玄枵凤眸闪烁了一下,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秦铎也见他答应,便不再犹豫,立刻翻身上马。
逆着日光,秦铎也的身形笔直地挺于马背之上,官服将其勾勒地清峻而坚韧。
秦玄枵立在殿门之外,望着秦铎也的身影。
仿佛只靠这只然一身,可止风霜,可削日月,天地人间,独其一份。
如烈火焚尽后展翅的凤,就合该翱于九天,却因一颗菩提心、救世情,于混沌之中以一身锐气划破亘古长夜,撕开凛冬霜河,将蔚然的火带到人世间。
“爱卿!”
秦玄枵忽然开口,叫住了那道身影。
秦铎也回眸,见秦玄枵解下了腰间的佩剑。
止戈剑。
“止戈自成烈帝时起,在民间久负盛名,在地方中,或许会比圣旨更管用些。”
秦玄枵将长剑执于手中,忽地向空中一抛。
秦铎也于秦玄枵目光交汇,电光石火,刹那之间,灵犀再现,二人均明了对方心中所思。
秦铎也伸出手,稳稳握住飞来的止戈剑。
长剑入手,依旧是当年熟悉的触感,这把剑,时隔百年,重新被他握于掌中。
他听见秦玄枵的声音传来。
“若有人胆敢生是非——”
落入耳中。
“卿可执此剑,先斩后奏!”
第59章 暴君之名
马背上的身影逐光而去,渐渐消失在宫道中,秦铎也策马飞奔出宫门、出京城。
秦玄枵静静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青玄。”
青纹玄衣卫的身形瞬间出现在秦玄枵的身后,青玄单膝跪着,一手撑地。
“带上一队玄衣卫跟着,时刻注意警戒,保护好他,”秦铎也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而秦玄枵还在始终望着那个方向,他道,“从现在起,他就是你们的主子,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青玄立刻垂下头,恭敬地称“是”。
“多带些人。”
“是。”
青玄立刻行动起来,按照秦玄枵的吩咐,叫上了最精锐的一队青纹玄衣卫,玄衣卫整齐划一,当即牵上战马,马蹄声从宫道上一路飞驰而出。
吩咐过青玄后,秦玄枵仍翘首站在殿门前,想了想,又开口。
“苍玄,你也同去,郡县地方有些人土皇帝当惯了,恐怕不那么听劝,若有人敢对他不敬、不利,你,即刻将其诛杀。”
一抹暗色身影倏忽飘散于宫中。
安排好这一切后,秦玄枵才缓缓动了动指尖,放下心来。
他衣袖一甩,转身回到无极殿中。
无极殿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那六个敲响登闻鼓的平民被勾弘扬带走,按照秦铎也的吩咐,去宫中偏殿沐浴饮食,调整状态。
正殿里,秦玄枵自殿门口缓步踏上殿中金阶,只余脚步声回荡。
轰然一声,无极殿殿门在他身后被彻底阖上,严丝合缝。
随着訇然的声响,殿内骤然失了从正门漏进来的天光,仿佛暗沉了不少,连火烛的光都被压抑得不敢抬头。
秦玄枵随意地坐在龙椅上,懒散地倚着靠背,身子斜坐,两腿交叠,将脚踝搭在另一腿上,手臂松弛靠着扶手,支撑着脑袋,嘴角噙着一抹讥笑,眼眸略一转动,将殿下文武百官的反应全部收入眼底。
寂然无声。
时间漫长的,一点一点流淌,秦玄枵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又换上几个更加猖狂的坐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巧桌案。
外头的日光从正午逐渐西斜,日影随之移动,从无极殿的窗中扯出一条条昏黄的影子,在殿中光洁的地砖上缓慢爬动。
咕噜。
朝臣按耐不住了,队伍中窸窸窣窣,肚子发出叫声,有的站累了,轻微挪动双脚,交替跺着地砖。
天色更暗了。
他们从一清早便站在这里,正午时忽然被登闻鼓之事打岔,从秦铎也离开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秦玄枵将无极殿的正门阖上,却一言不发,只是自己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那笑容,看得他们毛骨悚然。
即使什么事都不商议,也只是硬生生耗着,丝毫没有要让他们下朝的意思。
整整一日,滴米未进,滴水未饮,有年纪大的朝臣挺不住了,扑通一声,笔直地,面朝下栽在地上。
那周围的朝臣发出一阵混乱的声响,有人匆忙去扶倒下的那个,有人散开,也有人匆忙出来,面朝着秦玄枵的方向。
“陛下,现已日薄西山,早已过了下朝的时间,眼下看着也没有要事商议,那臣等今日何时下朝?”
秦玄枵正百无聊赖地拨弄桌案一角垂下来的穗子,听到声音,才抬头,挑眉向殿下一望,随意地说:“今日就不下朝了,都老实呆着。”
殿下的列队中传来一阵阵低声的碎言碎语,听不真切,似乎是在叫苦。
秦玄枵的声音忽然沉下去,阴恻恻地笑,“朕说,不下朝,谁有意见?”
声音被骤然掐住。
静默了片刻,文丞站了出来,垂着眼,拱手问,“那我们何时可以归家?总不能让家人一直等着。”
秦玄枵随意摆摆手,“等文卿将岐州郡的灾情调查清楚,奏章传回朕这里。你们再走。”
“那臣等总不能不吃不喝,一直站在殿中。”文丞轻咳两声,“若是这样,等文给事中将情况调查明晰送回京城,臣等早就因饥饿而死了。”
“文丞说的有道理,”秦玄枵懒懒地拍了两下手,吩咐道,“勾弘扬,去将御膳房做好的晚膳去取来。”
勾弘扬早已准备好,听到这话,从殿后带了一队的人,搬来好几个大桶,挨个朝臣盛饭,一人一碗稀粥,一个馕饼。
“这......”收到食物的朝臣面面相觑,看了看手中的晚饭,又抬头看了看秦玄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