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千岁[重生](25)
“巫女说,以凤明的功力,最多只能活十年,十年后他不过三十四岁。”
您如今也是三十四啊,若续明灯不能奏效呢?
景衡似看出玄一所想:“万般皆是命。你还不信吗?”
仁宗还做太子时,曾得一道人为景衡批命,曰此子贵不可言,然命中一劫注定早殇,死于巫毒。
又言景衡将遇一凤命之人,他将因此而死,因此而生。故此,道人赠下‘七星续命灯’,为景衡谋划转生。
后来太子仍不放心,将此事禀告给高祖,高祖爱孙心切,听闻景衡将死于巫毒,便下令将诛灭巫族,以防后患。同年,巫族巫女被抓到京城,献上一枚可解百毒的‘长生丹’。
景衡已是太孙,他的妻子岂就不是‘凤命’?故景衡一直未曾娶妻,以此相避,如此下来,景衡果然无灾无难,长到二十岁,距离道长批命,也过去了许多年了。巫女关着,长生丹藏着,这回总能放下心了。
又四年。
在景衡二十四岁时,他请求祖父为一个小内宦赐名。
赐名曰:‘凤明’。
年迈的帝王如遭雷击,在‘宿命’二字前弃甲曳兵、一败涂地。
这‘凤命’既已出现,也只得留下,毕竟这‘因此而死’的后一句还有个‘因此而生’,这一线生机,谁敢断送。
这个秘密在景衡祖父、父亲心中暗藏许久,直到很久之后,才将此事告知景衡,并留下一粒‘长生丹’作为后手。
景衡后来果然中了毒。
巫女来看过,说是一种叫做‘石虫蜜’的毒。
岭南有一种植物,坚硬如石,叫做玉髓花,而一种毒虫专门吸食玉髓花蜜,并将花蜜储存在腹中。捉到吸满花蜜的毒虫,割下虫首,毒虫仍能存活十几日,待毒虫死后,在破开虫腹,可得‘石虫蜜’。
石虫蜜闻之可令人精神振奋,并无毒,可如果误食,则会因过于振奋而失去睡眠,最终熬空身体而亡。
这毒中得蹊跷,景衡查过身边几人,连试毒太监都没事,偏偏他中了招。他心中也只是道了句‘算得真准’,便取来长生丹准备服下,就在此时,景衡思及某处,骤然间心神大乱,请巫女去为凤明把脉。
巫女回话,凤明亦已染毒!
于是,景衡将长生丹放回锦盒,又锁了起来。
高祖与仁宗想不到,纵做下层层筹备,然阴差阳错,天命使然,如有一只未见巨手,拨转因果。
景衡还是选择最后一条路。
七星续命灯。
“命有两条,药只有一颗。”景衡笑笑:“这是道长早就算好的。”
玄一低下头,这环环相扣的命运着实令人不敢细思。
景衡道:“朕当早些告诉凤明,朕心悦他。无论他愿不愿意,也要将他绑在我身边。”
玄一道:“凤明将您视为至亲……”
当局者迷,依玄一所见,两下俱是有情,不过碍于身份无人开口,景衡是个明君,若非短命,必能为大齐开创个繁华盛世,凤明之爱于景衡,连锦上花都算不得。凤明唯恐因己之故,使景衡遭受非议,将心思藏得极深。
即便如此,言官也指责景衡过于宠信宦官。
凤明只能躲的再远一点,将心思藏的再深一点,而景衡见状,只当凤明无意,故意躲着自己,于是也藏着深情,不愿拿恩情、权势挟制凤明。
他们原有许多时间慢慢磋磨,但终将会拨云见日,两厢衷肠互诉,笑一句自己好傻,白白耽搁这么些年。
可如今,却再没这时间。
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
死生相隔,无人敢言。
“断不能叫他随朕去了,咳咳咳……”景衡用帕子擦去唇角鲜血,倒在榻上,看着床幔上细绣的金龙:“留他一个人七年,朕怎能放心,真想,真想拿条白绫勒死他,把他也拖进皇陵,从此再不醒来。”
“他定会叫人欺负了,那些人惯会欺负他。”
玄一知道景衡想听什么,他重重叩首应诺:“属下誓死保护凤明。”
“看得见的刀剑,你能回护。”景衡眼眶微湿:“可这朝堂上、朝堂外,看不见的刀剑,可如何是好。”
英明神武的帝王落下滴泪,孑然长叹:
“可如何是好啊。”
第18章 长生丹
齐圣宗陵寝有长生丹,可解凤明身上的‘石虫蜜’之毒。
景恒迫不及待,开始思索偷盗皇陵这等掉头的大事。断龙石已下,帝王规制的墓门堪比城墙,足有八尺之宽,若从外而入,非得强开才行。
自古帝王无不渴望长生,难道圣宗皇帝也难免俗,还等着能从陵墓里走出来不成?
景恒心中不解:“齐圣宗已有解药,为何活着时候不吃,反而带进墓里?”
“长生丹只有一颗。”玄一答。
景恒略一思索,绕过弯来,先帝与凤明双双染毒,解药却只有一颗,无论谁吃,总有一个要死。
于是索性都不吃?这是什么电视剧情?神雕侠侣吗?
不过小龙女聪颖,还晓得哄着杨过吃下解药,留下个十六年之约,也算一丝念想。
齐圣宗死就死了,还攥着解药,着实小气。
景恒说出从小到大的疑问:“解药就不能一人一半么?”
“……不可。长生丹并非丹药,而是巫族的蛊母,被服下后于人腹之中苏醒,为宿主解毒,宿主死则蛊母死。蛊母死后百年,巫族才会孕育出新的蛊母。”
景恒:行吧,你这逻辑还很自洽,我一时竟挑不出毛病。
景恒道:“如此说来,我还得好生习武,来日若不慎中毒也能坚持几年。”
并不是全为这个,他想盗墓,但他不能说。
玄一道:“甚好,我传你一套心法,你且先背熟。”
一教一学,时间过得很快,悄然间月已西沉,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凤明转醒在即,玄一又交代一遍不可与凤明提起自己,景恒自然答应。
他要习武盗凤明前夫的墓,这事儿怎好叫凤明知道?虽然先帝和凤明多半没成,但看在他不吃解药,和凤明同生共死的矫情样子上,景恒尊称他一声前夫。
玄一抱拳道了声保重,身形一闪,消失于视线中,景恒坐在地上,默默背诵才学得心法。
存志于道,习以为任,诸自在会合聚浩然之气……凤明的睫毛好长啊……
凝神,凝神!
景恒回过神,将目光从凤明脸上移开,从头背起心法来。存志于道,习以为任……玄一若得知他存的志是偷盗皇陵,恐怕再不肯教他心法了。
别说是皇陵,就是蓬莱仙山的灵芝草,他也会为凤明取来。
灵芝草……他得给凤明好好讲讲白蛇传里这段。可他为何每次给凤明讲白蛇传,都讲到一半就被打断,现在才讲到还伞,何时能讲到仙草那段啊。
哎呀,怎又走神了。
存志于道……可这道又是什么呢?个人有个人的道,他的道里没有苍生,只有凤明。
哎,没有师傅带着真不行,老是走神,都怪凤明太好看了。
此时凤明卧在地上,脸颊还蹭着泥土,头发乱糟糟的散着,哪里就好看了。景恒自个不净心,偏攀扯旁人,倒不怪自己没定力,满心满眼都是凤明。
他对凤明的爱实在蹊跷,景恒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皮相容貌不过红粉骷髅,红颜白骨,着相而已。
他就这么肤浅么?
可能就这般肤浅罢。毕竟凤明……性子着实不大好。既不温柔也不贤惠,凶这一点上倒是出类拔萃,卓然超群。
如此说来,凤明的优点着实不少。
凤明才一醒,入眼就是张景恒的脸,景恒看他总是笑意盈盈,此刻一张脸脏的土狗似得,也不知道,犹自笑着。
凤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怎灰头土脸的。”
“景俞白的墓塌了,险些把我们压在里头。”